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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留台风天
庄晚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斐打开2606的房门。
他低头按开手机。糟糕,把发给许然的地址误发给了庄晚舟。
庄晚舟定定地望着房间里的人,移不开眼。
这个人好高好漂亮,乌黑的发丝垂下额头,在眉眼处慵懒地卷曲,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半遮半掩,为脸庞增添一层神秘,似乎还有点眼熟。
“你有什么事吗?”许斐强装镇定,冷冷道。
庄晚舟回过神,“哦,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许先生的房间吗?”
“你走错了。”说完,许斐“啪”地关上房门。
庄晚舟吃了闭门羹,微微蹙眉,“这个人长得挺好看,没想到这般没礼貌!”
他后退半步,在附近的房门外游走。
电梯里有门禁,没有房卡的客人上不了楼,他好不容易同其他客人混进电梯,下在接近的楼层,又步行到达26楼,断不能轻易离开。
难道是许老师发错了房间号?庄晚舟向对方确认:“许老师,我能和您再确认一下地址吗?”
隔着房门,许斐收到庄晚舟发来的信息。
他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恼和焦躁,摁灭屏幕,希望没有得到回应的小朋友能尽快回家。
偶尔穿梭的客人,和客房服务人员向游走的庄晚舟投来异样的眼光,庄晚舟脸皮薄,久等无果,只能暂时撤回酒店大厅。
“许老师,在吗?”庄晚舟取下双肩包,坐上大厅的沙发,又一次给许斐发信息。
他出门太急,一心只想找想入非非当面问个清楚,竟忘了今晚台风过境,直到豆大的雨粒“噼啪”打上大厅外的玻璃墙。
这该如何是好?台风天冒雨出门寻人,却找不到踪迹,别最后家也不能回,可是......是继续等待还是赶紧回家,庄晚舟犹豫不决。
酒店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攀上许斐结实的臂膀。
庄晚舟的忽然闯入,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他心绪不宁,思绪跟着室外肆虐的疾风狂乱不止。
许斐拧开冷水,企图用巨大的温差,迫使自己冷静。
“许老师,我在酒店大厅等您,您看见短信后,请及时回复。”犹豫的天平最终失衡,庄晚舟没有离开,选择了等待。
一条条短信在无人的客厅中回响,得不到应答。
水流声停止,许斐披着白色的浴袍走出浴室。
他走向茶几,惴惴不安地拿起手机查看信息。
电视里正在播放当地新闻: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消息,目前,名为“海燕”的热带气旋已登录我市东南地区,中心最高风力已达十级,东区电力系统受损,部分连接东区的公共交通已暂停运营,请市民朋友注意避险。
东区?庄晚舟家的方向。
许斐莫名揪心。
他拿起座机,拨通大厅服务台的电话:“是前台吗?我是许斐。”
“许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前台服务人员彬彬有礼。
“楼下是不是有位穿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背双肩包的年轻人?”许斐语速急促。
“有,但是那位先生刚刚离开了。”前台回答。
“离开多久了?”
“大概五分钟。”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嘟嘟嘟......
“喂?喂?许先生?”
许斐挂断电话,换上外套,飞速下楼。
“许先生,这么大的雨,您是要?”酒店门前的保安向疾走而来的许斐打招呼,许斐无暇顾及,径直冲进狂风大作的雨帘。
“庄晚舟!庄晚舟!”视线被黑暗和雨水遮挡,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许斐只能大声呼喊庄晚舟的名字。
他给对方打语音,却无应答。
从地铁口方向匆匆走来两个顶着雨伞艰难前行的人。
“刚刚好危险!差点被吹落下来的广告牌砸中啊。”其中一人心有余悸。
“是啊,是啊,快点走吧,赶紧回家。”另一人惊魂未定地点头。
“哎,那个穿白T恤的年轻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嗯,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白T恤?年轻人?许斐心头剧烈收紧。
他不顾暴雨,冲向地铁口。
地铁口外围着一群人,许斐猛然停住,他怕看到不愿看见到的结果。
街沿上,一块失修的地砖凸起,许斐一个踉跄,缓缓扒开围堵的人群。
庄晚舟正跪在人群中央为倒地的人止血。
太好了,受伤的人不是庄晚舟。
“庄晚舟!”
庄晚舟闻声抬头。
“是,是2606房间的那个人?”狂风暴雨迷离了庄晚舟的眼,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许斐上前,脱下外套罩住庄晚舟头顶,缓缓问:“叫救护车了吗?”
庄晚舟迟钝一瞬,回答:“哦,叫了,医院离这里不远,应该很快就会到。”
许斐单膝跪地,接过庄晚舟手中按压伤口的衣物,“这里我来处理,你回酒店等着!”
庄晚舟不明白,婉拒陌生人的好意,“不了,等把人送上救护车,我就回家。”
“东区全域断电,交通停运。你暂时回不去了。”许斐说。
庄晚舟惊愕迟疑。
许斐塞给庄晚舟一张2606的房卡,“回酒店等着,马上!”
这个语气,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庄晚舟在记忆里疯狂搜索,但记忆似乎在和自己玩游戏,刚要逮住又被溜走。
“我......”
“放心,这里交给我。”
这人的声音变得轻柔,像一位爱护小弟的邻家哥哥。
我们往往能理直气壮回绝强硬,但却很难拒绝温柔。
庄晚舟接过房卡,背起双肩包离开现场。
等伤者坐上救护车,许斐才浑身湿透返回酒店。
“怎么不上去?”许斐望着大厅沙发上乖巧端坐的庄晚舟。
见许斐回来,保安和大堂经理赶紧送来毛巾。
许斐接过,扔给庄晚舟,像雨里扔出的那件外套,娴熟且自然。
“我,我......”无数的疑问堵在庄晚舟的喉咙,想要说出来,却因拥挤卡住。
这个人谁?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出来寻自己?刚刚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又为何忽然关心自己?
“跟着我。”许斐盯着结巴的庄晚舟说。
电梯里,两人静默无言。
庄晚舟在许斐身后偷偷抬眼打量这个陌生人。
打湿的浅色衬衣抚上陌生人的背脊,紧实的线条若隐若现。庄晚舟的眼神穿过眼前这个人的肩头,望向反光的电梯门,正巧对上对方同样注视他的眼眸。
像是偷窥他人的小孩被逮了个正着,庄晚舟慌乱低头,把玩手中许斐的外套。
电梯门打开,庄晚舟跟着许斐的脚步。
体感的光速照亮他们经过的长廊,两侧摆柜上服务员新换的玫瑰,散发幽香。
“开门。”又是2606,许斐沙哑道。
“啊?”庄晚舟愣住。
“房卡在你身上。”许斐淡淡道。
“哦哦哦,不好意思。”庄晚舟摸出插在背包侧面口袋中的房卡。
房门一开一合。
屋内无灯,漆黑一片。
许斐转身将庄晚舟狠狠抵上门背,像一只隐忍多时的野兽终于爆发,他阴沉道:“庄晚舟,你知不知道今晚台风过境?”
庄晚舟全身收缩,突来的肌/肤接触让他陡然紧张:“知,知道......”
“知道?知道还往外跑?”许斐凑近庄晚舟绯红的脸颊,似乎再近一寸就要鼻尖相抵。
庄晚舟心跳加速,甚至忘了如何反抗,只能由着对方牵着鼻子走:“是因为,因为我收到地址......”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解释这些?
“别人发地址,你就来?遇到危险怎么办?”许斐嗓音压得更低,极力隐藏怒火。
“能有什么危险?”庄晚舟嘟囔。
“你见过对方吗?万一对方不怀好意怎么办?台风天出门,今天被吹落的广告牌砸中的是你,又怎么办?”许斐言辞激烈,发端残留的雨滴顺着鼻尖滑落上庄晚舟滚烫的胸膛。
庄晚舟攥紧手中的外套,紧张失语。
许斐在黑暗中摸索上庄晚舟颤抖的手,指尖触碰的瞬间,庄晚舟一个机灵,向后一缩,却被许斐牢牢抓住。
寻到房卡的下落,许斐从庄晚舟手中将其取出,放入取电口。
“哔”地一声,漆黑的屋子里,氛围灯亮起。
仿佛难熬的黑夜终于迎来了黎明的微光,许斐终于放开怀中拘谨不安的庄晚舟。
“前台吗?请再送一张房卡到2606。”许斐给前台打电话。
“对不起,许先生。由于之前许总推出了酬宾活动,好些客人专程来捧场,连预留的房间也住上了客人,今晚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前台嘴上说着抱歉,心里却美滋滋的,开玩笑,酒店满员,年底奖金又能蹭蹭往上涨。
许斐在心里暗骂许然,早不搞晚不搞,偏偏挑这个时候搞酬宾。
“那送床被子上来吧。”他回眸凝视满身血渍的庄晚舟,又说:“你们许总应该有干净的换洗衣服留在酒店,选一套新的一并送来。”
“好的。”
许斐走向不知所措的庄晚舟,接过他手中自己的外套,说:“去洗澡,先穿浴室里的浴袍吧。”
“我能问问,你是谁吗?为什么认识我?”在今晚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后,庄晚舟终于开口,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自己可不想在陌生人的房间“宽衣解带”。
许斐接过衣服的手不动声色一颤,垂眸对上庄晚舟微微泛红的眼眶,软下语气:“我是许斐。”
许斐。
就是那个进棚听过自己录音的许斐?那个在wave上认同自己声音的许斐?那个小宋口中好高好帅的青年大作家许斐?
庄晚舟瞠目。
“所以,确定我不是坏人以后,可以去洗澡了吗?”许斐问,“你要带着这一身血渍,滴满酒店的地毯吗?这样产生的赔偿......”
“哦,我这就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当下,庄晚舟对一切与费用相关的词汇都异常敏感。
庄晚舟关上浴室玻璃门,双手撑住盥洗台,长舒一口气。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
先是被冲晕头脑的自己执意要见想入非非,再是阴差阳错走错房间,然后在地铁口有惊无险,最后竟然被大名鼎鼎的大作家许斐收留。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静谧安宁。
庄晚舟打开花洒,将一身泥水和血渍的衣裤退去,走进温和的水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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