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相遇

　　再次到医院探望病人的束雅终于明白那夜谢柯峻情绪低落的原因。

　　她跟着纪容威走进病房，Anna和谢毅琴坐在会客沙发上低语，Elise坐在病床前，小脑袋侧卧在谢毅呈的手边，小手拉着大手。

　　“叔叔，阿雅来看你。”纪容威把鲜花交给护理人员，揽着束雅来到床前。

　　“谢先生。”

　　束雅声音很轻，那张和谢柯峻有几分相似的脸，看起来憔悴不堪。

　　谢毅呈半躺着，原本在女儿身上的温情目光，移到束雅脸上时变得冰冷。
　　“不必了，束小姐。”

　　束雅察觉出谢毅呈的敌意，她很忐忑，于是紧张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天真地Elise仰头看她，站起身，开心地拉住她的手，叫她“Babe.”，然后说了一通法语，束雅因为听不懂，只能浅笑。

　　房间安静的诡异，只有Elise甜美的声音。

　　她天真地笑和谢毅呈铁青地脸形成鲜明的反差。

　　“Blaine，我想休息了，请束小姐回去吧。”

　　谢毅呈闭上眼睛，头偏朝一侧，脸色青黑。

　　谢毅琴和Anna走过来，Anna温柔地致谢束雅，谢毅琴满脸歉意，“阿雅，多谢你来探望，医生说谢先生现在状态不是太稳定，要多休息。”

　　说完她盯着纪容威，“Blaine.”

　　束雅道别的话还在嘴边，人就被纪容威牵出病房。

　　“阿雅，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束雅摇头，她还在诧异，究竟Elise说了什么，让所有人都那么尴尬又让谢毅呈那么厌恶。

　　她脑海里出现那夜谢柯峻的神情还有话语，她猜测一定有什么发生。

　　“Charlie说他要为你任性，叔叔被气的血压上升，住进了医院。”

　　纪容威轻描淡写地说完，仔细观察着束雅的神情，注意她低头垂眼的失落情绪，他心里一阵窃喜，他揽紧她。

　　“我想吃日料，你说选哪家好？”

　　束雅眼神空洞，“我没有胃口，我想回去。”

　　“我想吃。”
　　纪容威拦停一辆的士，把束雅推上车，他也跟了进去。

　　吃完日料回家的纪容威说要看束雅的申请材料，两人进到房间，束雅点开电源，等待开机的时间，纪容威忽然从后面把束雅抱住。

　　自从答应不逼迫她以后，他专注于学业，有一段时间没再接近她。

　　但今天Elise那句，你是我哥哥的Babe，激起纪容威的怨恨和不满。

　　只要有谢柯峻在的场合，她的目光永远在搜寻他，只要看到他，她就会笑，而从来对女人不上心又没所谓的谢柯峻，对她就像磁石遇到铁，只要同场，眼神必定吸附在一起。

　　束雅本能地激烈挣扎，“别！”

　　纪容威本意是安慰，从医院出来她就失神，吃日料的时候更是心不在焉，除了回答关于学校申请的事情，其他都有一句没有一句。

　　她的抗拒再次引燃纪容威心头的火苗。

　　束雅被压在床上，已经完全恢复四肢行动能力的纪容威，让她无法动弹。

　　“阿雅，我不等了，要么给我，要么让你妈妈妹妹不得安宁，你做个选择。”

　　与谢柯峻的别离已经消耗束雅太多的心力，眼下支撑她的就是继续学业，无论多么艰难，一定把书念成，不能成为谢太没关系，做一个独立女性，成为母亲的骄傲。

　　束雅冷冷地注视着纪容威，手移到胸前，一颗一颗解开钮扣，褪去衬衣，再是长裤，最后平静地躺下。

　　她闭上眼睛，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纪容威伏了上去，像一团火，而她清冷如冰，毫无生气，就像一尊精致地蜡像。

　　仿佛被戳破的轮胎，突然泄了气，纪容威翻身平躺，拉起被子盖住她。

　　“对不起。”

　　他转头注视她，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
　　“我不想变成这样，阿雅，我爱你，很爱你。”

　　束雅终于睁开眼睛，“Blaine，谢谢你爱我，但我爱的是阿峻。”
　　“如果你要我，我可以给你，但我不爱你，对不起。”

　　——

　　婉拒宋时宇来接她的提议，束雅周六下班就回家，周日，把妹妹送到补习班，她按照微信上的地址打车到达目的地。

　　宋时宇说小花圃实在太谦虚，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玫瑰花田呈现在束雅视野里，她有点晕眩。

　　菲菲顺着田间道路往花田中央走，不时回头向束雅还有宋时宇招手。

　　束雅温柔地笑望，一旁的宋时宇回应完女儿，目光转到束雅脸上。

　　“束小姐，如果我说这片玫瑰花田是为你而建，会不会很冒昧。”

　　束雅的笑容消失，惊骇地看向宋时宇。
　　“宋先生，您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很认真。”
　　宋时宇嘴角微扬，眼神专注，他负手而站，气宇轩昂，他不算五官精致的类型，但成熟稳重，斯文睿智，虽然束雅并不清楚他具体做什么，但也猜到不是普通上班族。

　　“菲菲说Miss天天都带着一条玫瑰项链，肯定很喜欢玫瑰花。”

　　宋时宇说的时候，眼眸闪过一丝羞涩，但很快恢复常态。

　　“我和菲菲妈妈是在她1岁的时候离的婚，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读研究生，研一的时候有了菲菲，我们奉子成婚，为了给她们母女更好的生活，我退学创业。”
　　“大概是我太投入于工作，忽略了她，菲菲妈妈产后抑郁，孩子一岁时，她收到美国心仪大学的博士offer，我们平静的分手。”

　　宋时宇语调平缓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束雅专注倾听，她的眼睛，皮肤在阳光下，闪亮，透明。

　　“那您一定很爱菲菲妈妈。”

　　宋时宇微微皱眉，“曾经爱过。”

　　“我现在遇到一位娴静温柔的女士，我对她一见倾心，我想让她了解我的过去，以便她可以认真考虑，是否接受我的心意。”

　　宋时宇坦荡又直接的话语让束雅瞬间脸红，她低下头，心跳的很快，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意外，她只当他是一个学生家长，一个比较投缘的学生家长，没再想更多。

　　“对不起，宋先生，我——”
　　“我知道你有男友，我本意并非夺人所爱，但我实在对束小姐钟情，所以想把心意传达，至于其他，没所图。”
　　“束小姐不要有压力。”

　　宋时宇向在花田里回头张望的菲菲挥手，他慈爱地神情，让人动容。

　　——

　　谢柯峻消失了，不再出现，没有消息，偶尔束雅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给他发过去，他也没有回复。

　　截止日前一周，她提交了申请所需的所有资料，虽然厌恶纪容威对她的胁迫和控制，但在大学申请这件事上，她必须感谢他。

　　紧迫地时间里，各种繁琐的资料，在纪容威的指导和帮助下，同时又请教申请成功的学姐学长，终于赶在截止日前完成。

　　等待结果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纪容威只要有空就会来接她，而菲菲在学校越来越如鱼得水。

　　她学会了粤语，有了固定玩伴，虽然偶尔还是会来找她聊天，报告最近的新鲜事，但小女孩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不必再依靠任何人。

　　参观玫瑰园之后，束雅郑重地答复宋时宇，她很感激他的心意，但她心有所属，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宋时宇到底是稳重理性的人，偶尔送菲菲上学遇到束雅，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仿佛玫瑰园的告白从来没有发生过。

　　听纪容威说，谢柯峻的父亲已经和妻子女儿返回法国，她没有问谢柯峻，纪容威也没有提，他们两人好像有了默契，谁都不主动提他。

　　束雅顺利通过了实习期，成为一名合约老师，生活仿佛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纪容威的车祸，她在曼谷的日子，和谢柯峻相处的点滴，仿佛一场精彩地电影，无论观赏电影时多么投入感动痛哭流涕，只要走出电影院，回到平淡生活，当初所有的澎湃和激荡都会慢慢平息。

　　只有偶尔午夜梦醒，泪湿枕头，才发现，深爱过，会在心灵深处留下烙印。

　　束雅的offer比纪容威还要早几天收到，看到通知书那刻，没有特别激动，但镇定过后，给妈妈打电话，听到妈妈喜极而泣的哭声时，她忍不住也大哭起来。

　　失去爱人，那个她以为唾手可得的未来破碎一地的伤痛，在收到录取通知时，像一个反弹回来的回旋镖，击溃了她。

　　曼谷，医院的主楼旁边，那栋独立的小别墅后院，玫瑰花依然悄悄绽放着，每过一段时间，出差的谢柯峻会来给它们浇水，他也拜托医院的园丁照看。

　　谢柯峻站在通往花园的过道上，凝视着那个台阶，他幻想着那里曾经坐着的女孩，她一头浓密的大波浪长发，身影纤细，笑容甜美，她伸手接住雨滴时，她站在莲雾树枝头对他笑时，她快乐的冲向他时，还有她在他怀里娇羞相迎时……

　　一切地美好都珍藏在他脑海的保险柜里。

　　他掏出电话，长按住Wechat，点击移除App。

　　操作完后，他转身离开别墅，花园的玫瑰五颜六色，在阳光下盛开着，它们不确定还能不能等到主人，只有在等待中，静静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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