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

　　Y大姨妈来了，疼得厉害，窝在沙发上给Z打电话，让她去看一下花店，自己在家休息两天。客厅的电视里放着姨妈巾的广告，不由得想起了Z当年说过的话，调侃Z，H还和姨妈巾一样重要吗？
　　电话那头的Z反应了一会，回道，“H如今比它重要多了。没了姨妈巾可以用草木灰的月事袋，可没了H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代替了。H可以帮我买姨妈巾，为我排忧解难，大姨妈一来只会给我带来不便。”
　　Y：“H给你灌输的思想？”
　　Z：“对啊，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他帮忙去买的，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存货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Z差不多到时间去店里了，就挂了电话。
　　Y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喝着红糖水，思绪回到了当年。
　　那时大一，元旦两人去逛街，一家一家的扫荡，遇着中意的就买。一圈下来，自己大包小包的拎着，Z手里就两个：一个是给H买的外套，一个是给H织毛衣用的羊毛线，死贵，两个加起来都抵自己一大堆了。
　　Y就问她怎么没给自己买点。Z只是摇摇头，没有缺的。

　　Y：“恋爱中的女人得对自己加倍的好，女为悦己者容。每次约会画不同的妆，穿不同类型的衣服，搭配不同的包包发型，这样才能让爱情长期保鲜。”

　　Z：“妈妈阿姨早就已经把这一季的衣服给我买好了，H喜欢直发不让染色烫卷，还说我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品的修饰。”
　　Y不死心的问道:“那日常用品总归是需要的吧？”
　　Z想了想，又四下看了看，点点头，拎着购物袋走向了女性用品店。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大袋子。Y瞧了瞧，满满的都是姨妈巾，问道，“你亲戚来了，用得完吗？
　　Z：“没来，也快了，先备着。你刚不是让我对自己好点吗，我这回买的全是最好用最贵的，花了不少钱，你看我对自己多好。”
　　Y反问道，“这算哪门子的对自己好，我怎么有点跟不上，你脑子几维空间的？”
　　Z：“嗯？大姨妈来的时候，虽不疼但前两天多少会有点不舒服。买多点好的，晚上睡觉都不用担心会侧漏，能睡个安稳觉，睡眠对女人多重要啊。”
　　Y扶了扶额头，表示两人有代沟，谈不到一个点上。
　　华灯初上时两人才回到宿舍，Z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H打电话报备，Y则是试穿新衣服。女人都这样，新衣服买回来还得再试穿几遍，让小姐妹们给评价评价，过过瘾。
　　试到第二件时就不幸摔倒了，恰好跪趴在Z面前。不是被衣服拌的，而是被Z给惊倒的，这家伙居然说姨妈巾和H一样重要，偶滴个神哟，这都是什么脑构造。
　　电话那头的H估计也被Y摔倒的声音惊到，问怎么了。Z瞥了脚跟前的Y一眼，回道，“Y她很赞同我刚刚的说法，这会正对我顶礼膜拜呢。”
　　Y小声反驳道，“才不是呢，这纯属是被你给吓得。还好我是在下铺试的衣服，这要是在上铺，姐就是没挂，也得缺胳膊短腿的，毁容那都是小事。”
　　Y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的老腰，真有点疼。
　　只听Z继续道，“女人的初潮就像初恋，没来时，想着是个女的都会有，晚来几年也落得清闲。一旦来了，有了规律，等该来的时候迟迟不到，就急了。不来的时候想得慌，来的时候又嫌麻烦。初恋也一样，一旦有了，养成习惯，还真离不开。所以两者对女生来说是等价的。
　　Y在心里为H默哀，觉得有如此女友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她心里你就是一包姨妈巾，需要了就拿出来用用，结束了剩下的就放柜子里储藏，用完了再去超市买一堆，再贵你也是打折的。
　　等Z挂了电话，Y就问H当时都是什么反应。Z打开购物袋，将里面的东西放进柜子里，想了想，回道，“挺平淡的，还说我平时大姨妈来了不疼，应该多亏了他的贴心不闹腾，让我有钱就多买点吃的穿的，姨妈巾没了就告诉他，他去买。”
　　Y：“那我这一来就跟去了半条命似的，我的那位得多闹腾啊！”
　　Z：“你那位闹不闹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单身，除了闲的没事儿自个瞎折腾，也没别的了。”
　　Y当时啊，郁闷的都想掐死她，问她还是不是个女人。
　　Z挺了挺胸，甩了下长发，抛着媚眼，嗲声嗲气的说：“你说呢？”
　　Y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冲她吼道：“说人话。”
　　Z立马端坐好，一本正经的说：“本人性别女，爱好男，江南水乡人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才有料，娇娇弱弱一小女子也。”
　　Y气得直跳脚，上去挠她痒痒，这就是一气死人不偿命的主。损归损，但Y是打心底羡慕欣赏着Z，别人说她配不上H，她却不敢苟同。

　　像Z这样外貌金钱才学品性宠爱样样不缺的，就应该被人供着，你不要，有的是人在后面排队等着。相反，跟H处久了，你会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小缺点。还好后来都给一一改了，对Z也是娇宠着，Y才对他慢慢改观。

　　忽然想起的手机铃声将Y拉回现实，Y放下已经有些凉的红糖水，拿起电话看了下来电显示，接通：“妈，有事？”
　　Y她妈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大外甥如今都上中学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Y揉了下阵阵抽疼的肚子，道：“这回又是哪位，什么时候，在哪见？”
　　女儿识趣，Y她妈也乐得接着说，笑着道：“你大外甥的美术老师，上次你姐去学校开家长会认识的，和你一样大，有房有车，父母健全，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关键是人长得好，特俊，老受学生欢迎了。见面时间你定，地点你选，人说按你的时间来。瞧瞧，这小伙子多贴心懂事啊。要是你妈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搞不好……嘿嘿。”
　　Y不用想也知道她妈又犯花痴了，不得不说基因真的很神奇，该遗传的没遗传，不该遗传的她都从她妈那遗传过来了，比如见着男的、帅的就走不动。
　　提醒道：“我爸还在旁边呢，收收你的少女心，都老大不小的了，没个正行。待会把那人的号码发过来，要是没事就挂了吧。”
　　她妈又嘱咐了一通，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才挂了电话。
　　Y拿着手机，捂着肚子回房睡觉去了。等再次醒来，已是晚上，房间里漆黑一片。
　　赖了会床，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帘向外看，整座城市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外界的喧嚣衬得室内太过寂寥。
　　翻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拨了对方的号。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急，却充满了磁性，很好听，很舒心。
　　Y开口就说，要不要找个地方见下面？
　　那头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说“我都方便的，你把地址发给我，很快就到。”
　　Y挂了电话，随便选了家附近的餐厅，将地址发了过去。去洗了把脸，抓了几下短发，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有句话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Y那过于随意的装扮竟合了那人的眼，对方也出乎意料的合了她的胃口。
　　愉快的用餐结束后，那人开车将Y送回了住处。目送车子走远，Y看了看手里多出来的红糖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家，将红糖水倒进碗里，还有些烫。
　　打电话给Z，开口便道，“我或许遇到让我大姨妈不那么闹腾的人了。”
　　Z笑着说恭喜，两人调侃着，旁边是H淡淡的笑声。
　　挂了电话，有条未读短信：喝完药早点睡，晚安，好梦。
　　Y倚靠着沙发边缘，喝着已经冷凉的红糖水，看着窗外的夜景，发现，霓虹灯下的城市，不知怎地，分外柔美，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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