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越美

　　《文学回忆录》里的木心说：爱情是一门失传的学问。

　　这边萧寒在胡思乱想，那边晓旭上楼一开门，陈光随后就把门关上，一把拉过晓旭，把晓旭抵在门上。

　　霸道的亲吻，随之劈头盖脸地下来了。

　　两人的对话，也是在亲吻中对话。旁人听不清，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

　　“说，那个家伙是谁？”

　　“你说哪个？”

　　“不要给我装糊涂，刚才那个小子。”

　　“那个啊，是我另外一个男朋友啊。”

　　“你敢！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有刘红玉这样的女朋友，我有其他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我跟你说了，刘红玉不是我女朋友，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不要下次她又莫名明奇妙地跑到我单位。”

　　“下次她再来找你，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你以为你是警察啊。对一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子来说，你每一次搭理她，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希望。”

　　“好的，以后我都不搭理她，连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这样行了吧。”

　　“行不行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你想跟我撇清么？”

　　“你现在先放开我，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我就是不放，看你怎么办？”

　　“你再不放，我踢你了啊。”

　　“你踢我？你试试看。”

　　晓旭抬起腿，一脚踢到了陈光的膝盖。

　　“哎呦，你这女人真狠心，你谋杀亲夫啊。”

　　“不要胡说八道，你就那么确定，你是我未来老公？”

　　“那是一定的！否则还有谁？难道是刚才那个小子萧寒？他根本不是我对手。”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自知说漏嘴，陈光只好闭嘴不言。

　　看陈光沉默，晓旭警告他：“我劝你不要自作多情，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

　　“既然无法预测，那我们就把握现在吧。”

　　说着说着陈光就抱住晓旭，把她抱到了沙发上：“说，想不想我？”

　　“不想。”

　　“你再说一遍？”陈光堵住了晓旭的嘴。

　　就在越来越混沌的时候，晓旭一把推开了陈光：“你早点回家，我要休息了。”

　　看到晓旭一脸决绝的模样，陈光上前揽住了晓旭：“晓旭，我不会侵犯你。你那么警惕，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该由我来判断。”晓旭扑哧一笑，实在忍不住。

　　“好了好了，你终于笑了。晓旭，我晚饭还没吃呢，能给我下碗面条不？”

　　“为什么要吃面？我们出去吃饭不行吗？”

　　“你晚上是吃面的，所以我也要吃面。”

　　“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你才三岁吗？怎么我吃什么你也想吃什么？”

　　“好不好么，去吧去吧，给我下一碗鸡蛋面就可以了，我很好养的，亲爱的。”陈光在晓旭面前，居然撒娇了。

　　“你肉不肉麻？好吧，等我一会，一会烧得淡了或者咸了，你不要嫌难吃。我的手艺很一般，跟大厨师可没法比。”

　　“只要是你烧的，即使是铁片，我也会吞下去。”

　　“就会贫嘴，好吧，你等着吞铁片吧。”

　　过了十多分钟，晓旭把一碗鸡蛋面端上来。只见面条里撒了葱花，黄黄绿绿的，色彩甚是养眼。

　　陈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上了。

　　虽然外面酒店里应酬多了，什么山珍海味都见过。但是今晚的一碗家常面吃在嘴里，让陈光觉得特别美味。

　　“还能吃不？”

　　“能吃啊！”

　　“好吃不？”

　　“好吃啊！”

　　“哪里好吃了？”

　　“面条好吃、鸡蛋好吃、葱花好吃、汤也好喝。”

　　“就没有什么意见要提么？”

　　“有的。”

　　“什么意见？”

　　“以后我来你家，你都要给我烧一碗。”

　　“你当我煮饭婆啊？”

　　“不是，我当你是我老婆。”

　　“好了，我不跟你贫了，你吃好没有？碗自己去洗。”

　　“遵命，夫人。”

　　洗好碗，陈光陪着晓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晓旭，你平时爱好是什么？”

　　“听音乐、看书、旅游、美食……有好多好多……你呢？”

　　“我这个人比较无趣，除了生意就是看几本闲书。不过你的爱好我也都喜欢的，只不过现在忙起来就顾不上了，以后你要人陪的时候，我尽量来陪你好了。”

　　“我不要人陪，你不要来烦我就好。”

　　“我看你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是柔软的。”

　　“你不要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有时候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

　　“你不了解自己没关系，只要我了解你就可以了。譬如现在，你就想让我早点走，你好休息了。”

　　“哎，这个你还真是说对了。那你还不早点走？”

　　“好的，我说一句话就走。”趁晓旭不备，陈光又偷袭了晓旭，狠狠地亲了一下晓旭。

　　“晓旭，我爱你！”

　　“我听到了，你好走了。”

　　“狠心的女人。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陈光起身，晓旭跟在后面想送送他。陈光作势想开门，晓旭紧跟在后头，没料想陈光又“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并抱住了晓旭：“晓旭，晓旭，晓旭……”

　　“又干嘛呢？”

　　“我真不想走。”

　　“你想得美。”

　　“好吧，让我再抱抱。”

　　晓旭到底是贪恋陈光的亲吻，陈光的怀抱还是爱他这个人？晓旭其实有点犯迷糊。但是能够确定的是，陈光给予她的感觉，跟沈飞给予她的，还是不一样的。此刻，她贪恋这种抵死缠绵，这种缠绵能让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身在尘世的孤独感。

　　以前晓旭一直羡慕古人的爱情。因为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思念一个人得手写情书。如果要去看望对方，可能还得车马抵达几天几夜。

　　宋词有一首《木兰花》，晓旭犹记得真切。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

　　古人有古人的好。今人的好就是想见一个人了，立马就能很快见面。一见解相思，今人又缺少了古人的那种思念。

　　第二天，百忙之中的萧寒抽空给晓旭打了个电话：“晓旭，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还好。你呢？”

　　“我还好。你呢，腿脚没酸痛吗？我怕你爬山以后腿脚不舒服，因为你说你平时运动量不大。昨天爬山有点久了，我怕你不适应。要不晚上我请你去足浴吧，好好推拿一下。”

　　“你这么一说，我今天腿脚确实有点酸痛。我知道有一家优子足浴不错，晚上八点我们在那里碰面吧。”

　　“没问题，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好了。”

　　晚上晓旭到达优子足浴的时候，萧寒已经在包厢里等着她了。

　　细心的萧寒给晓旭安排了一位，足浴店手艺最好的女技师。

　　他自己呢，则叫了一位男技师过来服务。

　　晓旭看到男技师端了脚盆过来，走到萧寒身边，开起了玩笑：“我之前来的时候这里都是女技师，这位男技师是怎么给你找来的？难道你不喜欢女技师么，还是因为有我在，所以你要避嫌？”

　　“我不喜欢一个陌生女人来推拿，也许我有洁癖吧。”

　　“你这个洁癖也是奇怪的，我只要服务好就可以了，管他（她）是男是女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下次一定给你安排一个男技师。”

　　“算了算了，我说着玩的。我跟你一样，也喜欢同性来推拿。”

　　推拿了半个小时以后，晓旭就有点昏昏欲睡了。因为技师一推拿，整个人放松不少，不知不觉就眯上了眼。

　　一旁的萧寒看到晓旭眯眼，悄悄打了个手势，让男技师给晓旭拿来了毛毯。看着晓旭的睡颜，萧寒挪不开眼。

　　其实晓旭并没有完全睡着，她也知道有人往她身上加盖东西，但是她还是不想睁开眼。

　　舒缓的音乐响起，白天的疲惫慢慢地消失了……

　　萧寒没有像晓旭那样闭着眼。相反，在舒缓的音乐中，他回忆起跟晓旭认识的点点滴滴。

　　晓旭的莽撞、晓旭的呆萌、晓旭的敬业、晓旭的可爱……晓旭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子，他绝不能就此错过。

　　等晓旭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好意思打搅你。你是不是白天工作太辛苦了，这里也能睡着？”

　　“嗯，今天白天采访是有点忙碌。有位邬先生10年前，花了850万买了一套北湖边的湖景豪宅，当初是看了漂亮的楼书才买的。结果呢，拿到手的房子，原先说好的游泳池，变成了“屋顶水箱”。所以今天白天，我一直在采访邬先生，并陪着他走访了好几个部门，腿都跑断了。可气的是，房产公司相关部门负责人还避而不见，把我们撂了一个多小时，才打过来一个不痛不痒的电话。”

　　“做记者确实辛苦的。像你们平时采访，是不是经常有采访对象给你们脸色看？”

　　“是啊，有时候采访对象防记者就像防贼一样，媒体记者现在也成弱势群体了。我们现在太需要，像你们这些明事理的人，来帮扶我们一下了。”

　　看到晓旭开起了玩笑，萧寒不仅莞尔：“有没有想过改行？像你这样有才气的记者，应该到哪个岗位都能适应吧。”

　　“你太抬举我了。我除了能动动笔杆子，还能干嘛？做研究，做推广，做营销，好象都不适合我。别看我们传统媒体日子不好过，但是如果改做其它行当，要我去求人，我是断然不会去做的。记者这个职业有时候虽然辛苦，但是有时候采编播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别人不太会来管你。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目前还没准备改行。如果让我到你底下做个秘书，我可能还嫌不自由呢。”

　　“你能来帮我，那我是求之不得。说真的晓旭，我们单位还真是缺一个宣传策划方面的负责人，你来怎么样？来我们这里吧，以你的资历和水平，你应该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先谢了。不过目前我还没打算改行。等我哪天干累了，想找个靠山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拒绝。”

　　“那我求之不得了，晓旭。说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即使我们单位不招人了，我也会给你一些帮助的。”

　　“谢谢你萧寒，目前我还不需要任何帮助。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今天看你有点疲惫，我跟你讲个我的事吧。我前段时间觉得特别累，就飞到云南参加了一个，国际心理治疗专家的舞动治疗课程。当时我肩部的一个部位一直酸痛，甚至高频度的经络SPA也没有缓解。在治疗专家的课程上，无论老师进展到哪个环节，只要舞动，我就把意念集中在那个疼痛的部位。两天后，那个痛点消失了。我想说的是，每一天，我们只需要拿出10分钟的时间，跟自己的心灵对话，跟自己的身体对话，我们就可以拥有健康和爱的能力。”

　　“嗯，好象有点道理。”

　　“不是好象，是真的，你可以试试看。每天不需要很多时间。当你觉得累的时候，你觉得烦的时候，给自己10分钟，放空自己，真的是一种蛮有效的办法。你可以什么都不想，想象自己在荷塘边，在幽静的山谷里，在湍急的小溪旁，跟大自然对话，审视自己的内心。真的，那时候你会觉得，好像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听你说得蛮有道理，我争取争取吧。有时候一忙起来，我就怕自己忘了。”

　　“养成习惯就好了。你平时忙忙碌碌脚步太快，有时候需要把脚步放慢一点。节奏放缓，做任何事情你有可能会更加从容。今天足浴以后，你有没有感觉轻松了一点？”

　　“是感觉轻松不少。今天真是得谢谢你的提议，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晓旭，你跟我太见外了，今天你已经跟我说过好几次谢谢了。”

　　“朋友之间也不能太随便是不是？况且今天是你请客，我谢谢你是应该的。”

　　“我希望有一天，你不跟我说“谢”字。”

　　“不说谢，那说什么？”

　　“这个要你自己想的，花10分钟时间好好想想。好了，今天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回去早点休息。”

　　“谢谢啦！”

　　“又来了晓旭。”萧寒摸摸晓旭的头，晓旭抗议：“干嘛？我又不是小狗。”

　　“你跟宠物是差不多，不听话还调皮。”

　　“不理你了。哪里有我这么漂亮的宠物？”

　　“你还真是不谦虚。”

　　“哎，我还真不知道谦虚是何物？我老爸说过一句名言：女人，就应该骄傲一点。”

　　“你这么骄傲，不怕别人说你孤傲么？”

　　“骄傲跟孤傲搭得上边么？在我看来，骄傲是天生的，孤傲么是后天形成的。”

　　“你就是嘴硬，我看你有时候心底挺柔软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人跟人之间的了解，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可能心跟心之间，还隔着一座万重山。有的人才见了一面，就好象久别重逢一样。”

　　“这个我认同。虽然我跟你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你就像我大哥一样，我就愿意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大哥，有我这样的大哥么？”

　　“怎么了，你这样的大哥不好么？”

　　萧寒望着晓旭，想一直望进晓旭的心里……

　　晓旭被望得发毛，只想赶紧回家，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晓旭一坐上副驾驶室，萧寒就俯过身子给晓旭系上安全带。

　　晓旭有点不自在。是萧寒的体贴吗？好象不完全是。

　　是一种男性的好闻的气息么？淡淡的烟草味，就那么淡淡地萦绕在身边。

　　萧寒打破了沉默：“最近有一个词很时髦，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是什么？”

　　“小确幸。”

　　“喔，我知道，就是微小而确实的幸福，是稍纵即逝的美好。”

　　“好象有作家说过，没有小确幸的人生，只不过是干巴巴的沙漠罢了。”

　　“我的小确幸就是，睡到自然醒、朋友捎来问候、国内国外旅行、看一本好书，听一首好的音乐等等等等。你呢？萧寒，你的小确幸是什么？”

　　“我的小确幸就是，身边一直有你。”

　　听到萧寒这么说，晓旭沉默了。萧寒不是她的备胎，她也没想过让萧寒做备胎，那样对萧寒不公平。

　　但是不可否认，萧寒身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这是陈光所不具备的。

　　相比较而言，陈光更霸道一些。而萧寒呢，好像更像是她的分身，个性喜好都跟她差不多。而且她跟萧寒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不感觉尴尬。

　　“萧寒，我……”

　　“晓旭，你不用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就好。”

　　晓旭安静地坐着，不说什么。说实话，在萧寒身边，她就是没来由地觉得安心。如果有一天，让她在陈光跟萧寒之间做一个选择，也许会很为难，真的很为难……

　　陈光和萧寒，各有各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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