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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临渊亭下
又是一片火红的世界,没有天空,只有同样火红的穹顶,如同地狱一般。被岩浆充斥的墙壁上用铁链锁着一个女子,她低垂着头,看不出生死。
皮肤上灼烧般的疼痛唤起了伊痕的意识,她睁开双眼,发现四周满是喷涌的火蛇,令人窒息的空气几乎使人无法呼吸。她偏过头,看到自己被烧焦的皮肤正以一种非人类的速度愈合着。
伊痕心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她想出去,却又不知道出去后该怎样面对那些人。但是,她身上的责任呢?难道真的要将一切都功亏一篑吗?
不过想想她之前的人生真的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她能决定的,四岁回到弥郢就被禁锢起来,没日没夜地为了成为未来的君主而刻苦着;从那以后,又要每天担心邺疏的人闯进来,几次都险些丧命。
有人说她从一生下来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储,容貌无双,是被上天眷顾的。但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现在这锁链禁锢,满身地狱烈火灼烧,都是应该的……
比起这些,方才那血黄色长河旁熬着热汤的老婆婆还真是奇怪,记得她说:“你这在人间游荡三千六百年的孤魂野鬼连忘川河都接纳不了,我又如何能送你入冥界?也只好留你在此了。”
那什么游荡的人,说的是她吗?又是什么三千六百年?
“今天是2019年9月17日星期六,台风刚刚过去,连续数日的降雨后,无锡市终于迎来一个晴天。据本台了解,此次降雨对上海市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强大的雷雨天气使上海市某广场发生爆炸,造成数人伤亡,具体遇难人数本台还在……”
卫竹钰不耐烦地将收音机关掉,脑海中满是那天伊痕将她从岛上带回来的场景。当时,她怎么也无法料到那竟然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弥郢现在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怕是都白费了。
“有面包和饼干,你要哪个?”华晟趴在车窗外面对她说着。
“面包。”说着,卫竹钰接过食物。自己的逃亡生活虽说艰苦了些,但有华晟陪着也好过不少,只是自己总有一种连累了他的愧疚感。
“那个,”卫竹钰开口说道,“到这里就可以了,之后的路我自己走,你离开这么久,伯母一定很担心。”
“出来之前我和她说我要出国考察一段时间,她不会担心,我本来也没想丢下你自己回去,”华晟顿了顿,牵起她的手轻轻抵在自己唇边,“更何况,我也舍不得。”
“你为我做了这些,邺疏他们肯定也会怀疑你的,你之后在这里的生活肯定也不会好过,”卫竹钰说出了她的担忧,“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我还可以回到弥郢,但经历了这件事情他们未必能容得下你。”
“我知道,”华晟打断她的话,“这些事,我在带你离开之前就已经想过了,”他抬手轻抚着她的发,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柔情,他说:“我爱你,所以这些事根本不算什么。”
卫竹钰愣住了,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她的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是来自弥郢之后还会这样选择?不是应该和吴煦阳一样?”
华晟望向她,开口说道:“我父亲生前隶属于邺疏,为了他们甚至付出了生命,我母亲也不希望我再被邺疏束缚。我自己本身虽早就知道这些事,却也不想过多涉足。当吴煦阳和我说起你的身份时,我有些意外,却更担心你。”
何靖瑞推开分部长赵煜办公室的门,将一组广场爆炸的照片按在他桌子上,不满地问道:“你做这件事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赵煜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心中没有任何触动,觉得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反而是何靖瑞的反应太过了。他抬头看向他说:“怕你意气用事啊,毕竟这次的目标对你来说不同寻常嘛。”
“杀一个小姑娘,至于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派那么多人去?你明知道她不会杀人!”何靖瑞咬着牙说道,拳头在桌子上硌得“咯咯”作响。
听到这话,赵煜瞬间怒火中烧,他吼道:“是吗?那那些伤亡人数,你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这场事故而支离破碎?你知不知道我一封封地把死者的遗书交给他们的家人有多难办?你知不知道向社会解释这件事有多么不容易?”
“那都是你逼的!还用了那么强大的武器!这也就算了,季川呢?”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而已,再说,季川可不是我能调得动的。”赵煜得意的笑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何靖瑞想起赵煜先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的那些事,没想到自己竟会忽视他这一点,他嘴角一丝冷笑,说:“现在的位置,还是满足不了你吗?”
赵煜笑出声,说:“这件事先缓一缓,不过令暝铖的那一招可真厉害啊!”
“你想怎样?”何靖瑞逼近他,手指用力得扣着桌面。
“去见识一下喽,”赵煜挑了挑眉,继续说:“怎么?难道开始担心他了?你们不是一向不和吗?”
他几乎审视般地看向何靖瑞,就算何靖瑞说不是他也不相信,就算他和令暝铖两个人之间再有过节,也没有人真的会和曾经与自己无比要好的血肉至亲真的划清界限,更何况还是这种涉及到两人共同利益的事。
酒吧的玻璃桌上已满是空酒瓶,但吴煦阳还是在一瓶一瓶地往下灌着,神智已经模糊到了极点,眼中的事物都开始天旋地转。
说说还真是可笑啊!自己这二十二年的人生,竟都只是一场闹剧,自认为早已死去的母亲居然被关在弥郢二十年。还有他心中那可望不可及的繁星,最终也被他自己亲手葬送。
“年轻人,我看你心情不好啊,愿不愿意和我说说?”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的短发染成了一种刺眼又诡异的红色。暴露且廉价的衣着,过于招摇的眼妆,还有手中的烟都暗示着她不干净的身份。
“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失恋了而已。”吴煦阳说着,酒水边喝边往外洒,胃里也开始难受。
那女子冷冷地笑笑,神情很是不屑,“不就是失个恋嘛,谁没失过啊?搞得和世界末日了似的,”她将手中的烟递给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能缓解不少。”
吴煦阳看了看她,竟真的接过去吸了一口,却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烟雾在喉咙中散开,灼烧得有些疼痛。
“慢点吸,你这样能有什么乐趣?”女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把那些没有吐出去的烟雾咳掉。吴煦阳按她说的做了,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之后就好多了,他的痛苦确实减轻了不少。
“吸烟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其它方法,比如说……”那女子诱惑般地说着,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深V的领口一览无余。
陈环璃将那女子支开,她看着一直精神不振的吴煦阳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伊痕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每天都浑浑噩噩的。
本来一直以为他知道真相后,就可以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就可以彻底放下那个伊痕,谁知道竟然事与愿违。
“伊痕的意外也不都是你的错,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陈环璃开口安慰道。
吴煦阳没有说话,他脑海中一直回想的都是那日的情节,每一个瞬间都被分解成无数帧定格在了那里。他不知道那天令暝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却能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情是痛不欲生。
他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联系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也意识到自己与他在伊痕的事情上,谁才是那个笑话。
但这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毕竟伊痕从那日起已经退出了这个故事,因为毕竟其他人从来没有将伊痕死去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只有自己像与世界断档了一样自欺欺人。
他目光空洞的望着不远处一个长发女子,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拉住她的手臂,叫了伊痕的名字。
那女子回过头来,却是盛樆桉,她笑了笑,道:“好久不见了。”
殷澈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突然坐起身,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竟吐出一口鲜血。
他没有想到那武器的威力竟有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只是仅仅受到了波及,都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伊痕呢?位于爆炸正中心的她,当时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尽管他身上有之前的伤,但伊痕在爆炸之前受的伤比自己严重得多。
可是,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要知道邺疏究竟把她关到哪里去了,这次和四百年前不同,她要是真死了怎么可能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这般想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殷澈踉跄着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那男子,不禁有些迟疑,他说道:“子鸿你回来了啊,好久没见你本来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子鸿原本的面容精致至极,五官如雕刻般完美,尤其是那双纯黑的眼眸更衬得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好看得过了分。相比之下他易容后的那张脸虽也长得不错,但却远不及他。
“你受伤了啊,看起来伤得还不轻,”他这般说着,侧身进到屋内,反手关上了门,“如何?可还撑得住?我同你说件事。”
“为了我姐的事吗?”殷澈问道,见他点点头,便说,“我撑得住,你说吧,她没死是不是?被他们关起来了?”
“对,是当年临渊亭下遗留的神器,”子鸿顿了顿,打量了他一下,“但那东西进去容易,出来却难,少一个凭借。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寻,但我担心她一个人在里面撑不了多久。我想先进去陪她,等你伤好些了,找到那个凭借再带我们出去。”
殷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你行事比我方便些,找个凭借比我容易。”
“你这伤,可以吗?”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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