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战

　　睡梦中，芮存风觉得很挤，好像有什么压在了胸腔上，喘不过气来。于是赶忙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叶韦晨的睡颜。
　　但他无暇欣赏，因为——叶韦晨双手双脚交缠在他身上，如同一只八爪鱼，令他动弹不得。
　　芮存风咬牙用力，刚把某人放错位置的四肢拨开，又被惯性压回来。反复几次后忍无可忍，把叶韦晨踹了下去。
　　“噢。”
　　一分钟后，地上传来一声迟到的呻/吟。
　　几乎同时，芮存风想到他还处于脑震荡康复期，跳下床：“没撞到头吧？”
　　叶韦晨还没完全清醒，半坐起来，睡眼朦胧地摇了摇头，头发乱得像个鸡窝。
　　芮存风拉他起来，让他在床上坐着，自己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落下，身体连同记忆一起舒展。昨天他心情不好，想让叶韦晨陪他，不知怎么睡着了。
　　没想到他没有走。
　　芮存风抹开镜子上的水雾，望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新的一年到来了，外面的世界正沐浴着全新的阳光。
　　如果情绪也能像时间，说流走便流走，那该有多好？
　　打开浴室的门，叶韦晨已经收拾过了，正在整理书包。
　　芮存风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问：“要走？”
　　“我都忘了，9点有课。”
　　芮存风晃了晃手机屏幕：“今天是元旦，放假。”
　　“……我忘了。”
　　“我看你真的变傻了，”芮存风擦着头发上的水，“而且不洗漱就出门吗？”
　　叶韦晨眨了眨眼睛：“方便吗？”
　　芮存风说：“牙刷有一次性的，其他的先用我的吧。”
　　他把手机拿到书桌上充电，感觉叶韦晨一直在看着他，便问：“怎么了？”
　　“没有，没事。”
　　叶韦晨难得有些结巴，随后便消失在浴室门后。
　　确认他进去了，芮存风一边擦头发，一边在网上搜索一些事项，看得频频皱眉。
　　……确实比想象得还要夸张。
　　这种事情应该让叶韦晨来操心吧。毕竟，是他先挑起的。
　　过了一阵，浴室门开了。叶韦晨半裸着站在门口，尚有水珠顺着他肌肉的线条滚落下来。他有些犹豫地问：“那个，衣服——”
　　芮存风在球队更衣室里经常见他这样，但地点换成宿舍，还真有种异样的暧昧，空气里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他暗暗吸了口气，转身打开衣柜：“先穿我的吧。”
　　他们身高相仿，叶韦晨还比芮存风瘦，所以衣服都能穿。叶韦晨穿着芮存风的卫衣和牛仔裤收拾了浴室，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包里。
　　时间临近中午，叶韦晨说：“我去买饭。”
　　说着就要走。
　　“出去吃吧，”芮存风也拿起手机和钥匙，“在这儿呆够了。”
　　冬天的校园多了几分清冷，又在放假，路上学生很少。但当他们并肩走过，仍引来阵阵侧目。
　　以前芮存风故意安排这样的行程，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亲和善良，打动秦洛沁。然而几个月过去，秦洛沁这个名字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
　　而身边这个人，却靠得越来越近。
　　剧情这样发展，实属出乎意料，乃至荒腔走板，但人总不能时时刻刻把握自己的心。
　　忍不住用余光瞥叶韦晨，他还是那副与世无争、表情稀少的模样。
　　“昨天你说霍云深——”
　　走到食堂台阶下，叶韦晨终于问。
　　芮存风并不想提起他，但看叶韦晨的神情，似乎自己的欲言又止令他更加不安，哪怕抱在一起睡了一觉也无法缓解。
　　“说实话，我不想相信，但你说的是真的。”
　　芮存风勉强说道。
　　叶韦晨的目光闪了闪，又暗下去：“他告诉你了？”
　　“我问他，是不是他出卖了球队，他就告诉我这个。”
　　“……什么意思？”
　　芮存风拣最重要的说：“他说，是因为对我……所以对你，嗯，还有丁哲出手帮他解决了公司的危机，他就这样了。”
　　叶韦晨难以置信：“这是什么逻辑？”
　　芮存风耸了耸肩。“我也不能理解，但是你受伤……确实是因为他。他和丁哲达成交易，让你上场，然后丁哲想办法让你以后再也上不了场。”
　　“可是球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至少在丁哲眼里，你是仅次于我的核心人物。”
　　叶韦晨冷冷道：“那要谢谢他们抬举了。”
　　“总之，不管为了什么，霍云深想让球队输，甚至以后都不能再赢，”芮存风咬紧牙关，抵御内心深处的阵阵刺痛。“我没办法再和这样的他做朋友。”
　　丁哲是仇人，霍云深却是亲人，谁给的伤害更重，不言自明。
　　“别太难过，”叶韦晨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芮存风自嘲地一笑：“我知道。但我宁愿他没和我说过那些，让我觉得这些年的友情就是个笑话。”
　　叶韦晨说：“他想要的比朋友更多。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给他希望。”
　　“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呢？”
　　芮存风一怔，望向那双深深的、仿佛自带引力的眼睛。
　　叶韦晨低下头：“其实在中医馆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他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劝我趁早放弃，因为你讨厌这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可能改变了想法，因为——”
　　尽管周围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他没能说下去。
　　“……中医馆？”
　　竟然如此之早。
　　现在想想，自那之后，霍云深对叶韦晨的态度的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很多发生时没有完全理解的事，在这一刻都串在了一条线上。
　　霍云深突然要去香港，或许也如他所说，是为了芮存风，为了让他离开叶韦晨。但那几天芮存风忙着和叶韦晨吵架，即便和霍云深在一处也没有细想。
　　“……不是因为他。”
　　叶韦晨闻言抬起了眼睛。
　　“但我确实，”芮存风与他对视，“改变了想法。”
　　叶韦晨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过于复杂的情绪波动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芮存风。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芮存风紧接着说，指了指食堂大门，又指了指自己。
　　“我的胃已经开始痛了。”
　　“我这就去买，这就去，”叶韦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忽然回头。“进食堂之后往里走，有很多空座位。”
　　雪后的阳光映在年轻帅气的面孔上，芮存风微微仰起脸，就像那天在超市门口，隔着几级台阶与他对望。
　　从这一刻起，他们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叶韦晨买了三个小炒，是食堂里最贵的菜。他端来盘子，眼里依旧充满喜悦，看得芮存风有些毛骨悚然，便起身去拿餐具。
　　他很少来食堂，不熟悉餐具摆放的位置，绕了一圈没找着，转身却发现叶韦晨旁边多了一个人。
　　纤细的身材，长长的卷发，是秦洛沁。
　　她站在桌边和叶韦晨说话，眉心轻蹙，表情担忧，估计是在问他受伤的事。说着看了看桌上的菜，似乎明白什么，抬起眼睛向周围张望。
　　芮存风急忙背过身去，正思索该去哪里，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啊……风哥？”
　　面前个子不高的男生正是费诺。
　　芮存风正芒刺在背，赶紧抓住救命稻草，攀谈道：“你一个人来吃饭？”
　　“对啊，你也一个人？”
　　费诺深知芮存风对食堂毫无兴趣，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属反常，便也像秦洛沁一般扫视四周，眼珠滴溜溜地转。
　　芮存风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你买饭了吗？”
　　“没想好吃什么呢。你一个人的话，要不一起？”
　　“……其实我要走了，你慢慢吃。”
　　说着就要逃，可惜费诺眼尖，已经瞧见不远处的叶韦晨和秦洛沁。
　　“哎风哥，”费诺笑了。“你别着急走，我帮你把风。”
　　“把……把什么风？”
　　不知怎么咬到了舌头。
　　费诺笑得狡黠：“秦姑娘应该不会留太久吧。”
　　芮存风气结又心虚：“我走了。”
　　费诺笑嘻嘻地拦住他：“我都看见了，学弟买了那么多菜，不吃多浪费。”
　　“那你去吃呗。”
　　芮存风实在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
　　“学弟的心意，我不敢随便吃，”费诺岂能放过百年一遇调侃芮存风的好机会，“就像上次，他做了那么一大堆吃的，我都没有——”
　　意识到说漏了嘴，他立刻停住了，战术性摸下巴。
　　芮存风也顿住了脚步——就说那块蛋糕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做那么多不同品种的吃食，也不知道花了那小子多少时间。
　　不过，无论是追人还是哄人，都毫无技术含量。
　　只是有点控制不住，嘴角轻微的上扬。
　　等到秦洛沁走了，芮存风和费诺一起过去，叶韦晨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费诺举手：“我拦住他了，大大有功。”
　　芮存风按下他的胳膊：“行了，让你蹭饭，我再去买两个菜。”
　　“我去吧。”
　　叶韦晨与他对视一眼，起身去了小炒窗口。
　　费诺发觉芮存风的目光追随他的背影，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笑：“你俩真好上了？那我得告诉麒哥——”
　　芮存风瞪他：“不许告诉厉天麒，不许告诉任何人。”
　　“可是……”
　　看见芮存风的表情，他没敢说下去。
　　芮存风悄悄做了个深呼吸。
　　他还需要时间来确定一些事。在此之前，但愿一切能够在秘密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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