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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他之谋略
韦夫子来豫州之后，只是歇息了一晚，隔天早晨便开始协助辛纥一同处理公事，此次皇帝让他们来豫州处理的政事，明面上是治理当地的水患，实际确是监察豫州的税收财赋。这倒也并非什么天大的难事，只是皇帝在这个节骨眼将他外派出去，当是想考验辛纥的能力，故而辛纥与韦夫子等幕僚都很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疏忽。
忙碌了半天，辛纥领着一众幕僚终是拟定好了个治水总目，他从成堆的公文中抬起头看看天色，不知何时天色都已渐晚，便道：“今日劳烦各位先生协助我拟定总目了，现天色也不早，还请先生们休息去吧！”
他站起来恭敬作揖，先生们见状，纷纷立起，回礼于他。
待一众先生退下，只剩下辛纥与韦夫子，韦夫子是一众先生的领头人，如今他留在这里，想必是有话要对辛纥说的。
辛纥意会，唤门外的侍女沏来两杯热茶，又邀韦夫子在棋桌入座。
“主上下棋，到与平日行事颇为不同，不守拙，一味直取强攻。”韦夫子轻抿一口热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白棋。
这是一桌围棋盘，有黑白两种棋子，对弈时需将棋盘中死子全部清除，计算活子数量，多者为胜。辛纥向来是热衷围棋的，他的书房总是少不了一桌围棋盘，在静谧的氛围下，以猛烈的手法吞噬他人领地的舒畅感，辛纥最是喜欢不过。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重，可现下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为此宗室之间争斗不断，这时局诡异多变，依下官愚见，主上当伺机而动。”韦夫子继续道。
辛纥闻言，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他神态自若道：“春猎之后，宗室里旁支的子弟们都被派到外地驻守，如今还留在长安的宗族明面上都归顺了太后一党，宗室子弟皆是唯魏郡王氏马首是瞻，王氏族人又遍布朝野……纥若眼下不做这耽搁在外地的闲人，怕是要摧眉折腰了。”
说道“摧眉折腰”时，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了几丝嘲讽的笑意。
韦夫子抬目，心里叹他所选择的主上果然是深谋远虑，落下一子继续道：“主上治国理政的能力朝臣都是有目共睹的，在一众公子之间当是头筹，陛下也应该注意到了，此次让您来豫州治水患，正是在考验主上。”
“此次与我一同治理水患的，还有豫州江氏，江氏一族本常驻于此，我本来也是不稀奇的，可是，我最近知道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此话怎说？”韦夫子问道。
辛纥嘴角噙笑，道：“长安官僚间流传，空悬已久的御史中丞一职将由江家家主担任。”
“江氏……可是傅太后的母家？”
“是，原先我也以为是祖母的手段，特意让瑜风与她通了书信，可是……”辛纥没有明说后半句，韦夫子自然意会。
韦夫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江氏，当是不会归顺于太后一脉，除去傅太后，那长安中能随意调遣官职的……怕是只有陛下了吧。”
“夫子高见。”辛纥作揖道。
“下官不敢。”韦夫子连忙回礼，他顿了一顿，又道：“依主上之见，陛下此举可是有意协助主上与王氏对抗？”
辛纥落下一子，道：“并不然，江君珩此人，并不完全归顺于我母亲，他与前任家主不同，是个有主见的人，不轻易受他人胁制。况陛下若是真的想协助我，江家也不是唯一的选择，本来我也思绪杂乱，可午时从长安刚回来的官员说，长安最近有流言说我狼子野心……如此一来我便更加确定了此举绝非巧合。纥以为，陛下此举，明面抬协，实则以江氏为契机，来探查我对皇位是否有僭越之心。”
自古帝王，心皆多疑。
韦夫子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皇帝表面荒诞无稽，对皇位继承的态度却是讳莫如深，他可以给，却不允许旁人觊觎。但眼前这位公子，却能够在波谲云诡下一眼看出个中玄机，想他年纪轻轻，却能有这般谋略，着实少见。这样的城府，在一众宗室子弟之间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此事尚不明朗，我等若是此时计算，恐怕会引陛下忌惮，不如先静观风云，以免反噬其身。夫子既然选择了纥，纥定然不会让夫子失望。”
——
三日后，江府内。
是夜，月光溶溶，云岚草木，揉香弄影，树荫斑驳之处，正立着一窈窕女子，远远瞧去，见她罗裙飘曳，随风送香，风姿绰约。
那女子正是姚女。
她今日打扮与以往大有不同，先是一头墨发泻在背后，长发及腰，随风而动，再是一身露肩罗裙，羊脂玉骨微露，素纱裹体，妍丽妖娆，似生就一副媚骨，摄人心魄。
姚女在心里鼓足了勇气，她的目标是今夜拿下江君珩。
打气几次，心里还是没有底，姚女不禁想起前几日结交的那位江家小姐同她说的话。
“我阿兄只是表面看着清冷禁欲，可是天下男子一个样，他们在床上却是最爱那类风流浪荡的女子，越是大胆，他便越是喜欢。姐姐你有所不知，我阿兄以前有一个侍妾，她同说我阿兄不仅精力旺盛还花样极多……姐姐也不要着急，我阿兄此人，最是会欲擒故纵，你姚那些他，需得花些功夫与耐心。”
“可……可是江大人看上去并不是这样的人呀！”姚女一开始是不大相信的。
“人不可相貌呀我的傻姐姐！像我阿兄这样的达官贵人，都是表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的，自我嫂嫂去世之后，他为了博取好名声升官发财这才捏造他不近女色的人设，可事实里，我阿兄憋了许久，怕是早就欲求不满，如狼似虎般饥渴了，之前对姐姐冷淡是因为姐姐太不主动了，俗话都说烈男怕缠女，姐姐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要好好想想我的这番肺腑之言呀！”
闻言，姚女有些动摇，不过单就那些贵人惯会表里不一这点她是深信不疑的，辛纥就是如此。
“况我阿兄样貌俊美，姐姐就算……也不算吃亏呀！”
姚女终是被她说服了，她决定大胆一试。
想起江家小姐的一番劝解与鼓励，姚女终是积攒好了气势，她瞧着四下无人，便偷偷溜进了江君珩的卧室。
另一边江府苑内，江家小姐江三工正在屋内喂猫，她的贴身女侍站在一旁。江三工逗弄了一会儿猫，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示意旁边的女侍将门打开。
“三公子的计成了！”
江三工听了这话，来了兴致，她挑了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府里新来的那个女郎听了您的话，真以为我们家主是个浪荡子，这不今夜穿上您送的衣衫就望家主房里奔了，我可是亲眼看见家主先进去，然后那女郎偷偷摸摸地随后溜了进去，已经有好些时候了呢。”刚进门的女侍如是回道。
一席话完，屋内的三个女子终于忍不住像洪水冲开似的“哗”地一声大笑起来。
言笑之间，江三工还不忘去逗弄她的猫，“三花宝子，姨姨可算是给你报仇了！”
原本她也并不是执意要整蛊姚女，只是见她欺负自己的猫实在可恶，她江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后续交谈又看出她一心只想攀附权贵，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入江府呢？
江三工心里气不过，又觉得抓住了姚女的小辫子，这才想了一法子来整蛊姚女，她同姚女说她阿兄是个浪荡之人，得需主动才能征服他。那些话自然都是忽悠姚女的，谁叫她不作思考就信以为真了呢？江三工心里如是想到。
“我阿兄此人，最是正直，豫州一众官僚里头就数他最是敢说敢做，平日里向来是没人敢招惹他的，如今那姚女自以为能将我阿兄玩弄于手掌之中，殊不知此举正是往枪口上撞呢。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看她的笑话！”
江三工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去江君珩的院子看笑话，可是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姚女出来，三人正奇怪之时，却见那厢房的烛火呼得一下就灭了。
江三工怔怔而望，难不成她阿兄当真中意姚女这类女子？
她向来不知自家阿兄口味竟然如此清奇。
——
翌日清晨。
辛纥书房内，瑜风正在向辛纥汇报近日情报，主要都是些最近豫州官府对治理水患得动静，了解清楚这些情况，协助和核查的工作自然也好完成些。
“你是说，江君珩要亲自去往发洪涝的阳翟县？”辛纥问道。
“是，江府里亲自传出来的话，不过还未曾伸张，他应当是打算轻便出行的。”
江君珩在豫州颍川郡里任职太守，掌一郡之政民要事。他豫州江氏的名号本就足够显赫，如今他作为家主还谋得了这一高职，这更让江氏在豫州一众世家里异常出彩。但就是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贵人，居然降尊纡贵亲临灾区，这般作为，在时下的地方官僚里倒是十分少见。
闻言，辛纥垂下眼帘，似蝶翅轻扇，让人看不请他的眼眸之中究竟盛着何种情绪。
瑜风见他如此，知他心中定是另有一番盘算，但瑜风转念又想到姚女的消息，他看向辛纥的目光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抿了抿嘴，道：“主上……姚女那边有消息了，说是……她把江君珩给睡了。”
听到这话，辛纥抬目，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姚女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也就是昨夜的事情，不知姚女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是同江君珩歇了整整一晚，府里丫鬟亲眼瞧见的，今个一早就在江府传遍了，江家老太太知道了倒很是欣喜，毕竟江君珩平常从来都不沾女色，只是他官职擢升在即，不好在此时纳妾，所以江老夫人就让姚女贴身照料江君珩的起居。”瑜风年纪轻轻，聊起八卦的兴致倒是与街头的三姑六婆相比也有得一拼。
辛纥叮嘱好姚女的事宜，又问道：“交代你在稚朝飞的事办好了吗？”思及此，辛纥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绰约身影，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您就放心好了，瑜风出手定然是妥妥当当！”瑜风见辛纥似心情愉悦，言语之间也是带了几分逗趣的意。只不过今夜辛纥特意嘱咐不要自己跟着，那瑜风就越是好奇，支支吾吾地就想打探些辛纥的八卦。
辛纥见他如此，遂假意叹息，戏谑道：“早知你既消息灵通，又办事周全，我当是让你去替姚女的……错失此番良机，当真是让你屈才了。”
瑜风一怔，主上的意思是，让他和江君珩？
瑜风赶紧摇了摇头，制止住了辛纥这个恶寒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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