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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严叙果真又为齐韫下到厨房,而这次,齐韫乖觉跟在他身后,打起了下手。
但齐韫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切菜能削掉半个指甲盖,烧柴能点着灶口外的树叶……
这下手打得着实是有些狠了。
瞧着被自己弄出的一地狼藉和严叙愈发忙碌的背影,齐韫颇觉脑袋又疼了起来,她只好退到了旁边讪笑了一声道:“你这的女儿红真真是好,这么久了我醉意尚留有七八,倒是越帮越忙了,我平日里不这样的!”
“我这儿的醒酒汤也是绝佳,你倒是不喝。”
严叙踩灭火苗之余,似笑非笑调侃道。
“……那我总得留着肚子吃你做的面吧!”
齐韫一窒,而后急急开口。
再说了,那醒酒汤是伙计所做,长寿面才是出自严叙之手。孰轻孰重,她自是知道该选哪个!
“留的也多了些。”
严叙仍是笑。
齐韫:“……”
好好一严叙,偏生长了嘴。
-
待吃饱喝了足,齐韫方才餍足同严叙一道回了别院。
然而仅过了一夜的功夫,时下别院如遭洗劫般,院中的花草被砍得七零八落,而庭下的石板桌亦被推倒在地,碎成了两半,可谓是一地狼藉。
“不会又是那该死的隐月阁吧!”
提及隐月阁,齐韫陡然又想起于清兰寺所求的那根签。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屈服于隐月阁的淫威的,但却不代表隐月阁肯就此放过她,时下目之所及的一切便是例证。
思及此,齐韫骤敛了好心情。她偏首颇感歉意地看向严叙,虽说他家大业大应是不在意这点损失,或者她亦赔得起,然那隐月阁若再变本加厉些,保不齐会危害到严叙生命……
单只是想想,齐韫便无法接受,望向严叙的眸中也由歉意转为害怕。
而严叙此刻脸亦沉了下来,他快步往里走去找寻陆知离的身影。
此别院并未冠上隐月阁之名号,有人至此生事严叙并不意外,他只是奇怪,这陆疯子竟连花草都护不住了?
然而他遍寻了一遭,却未发现陆知离同谷清胤,苏玉綮三人的身影。
严叙此一处的别院并无任何仆众,少了陆知离三人,余下的仅有一片寂静,以及他们脚踩枯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师兄和苏姑娘也不在……”
于别院内找寻了一圈,齐韫神色逐渐由害怕转为焦急和恼怒,“如果我师兄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该死的魔头!”
如今的谷清胤于齐韫而言,只是纯粹的师兄。然而便只是师兄,亦同她有着多年同门之谊,不由她不紧张。
而严叙听罢齐韫的话,面色不由得更凝重了些许。到底,还是紧张她师兄的么——
“还记得我们上次所遇着的那群刺客吧,这次约莫也是同一群人,是为苏姑娘来的。”
而谷清胤是因苏玉綮而失踪,这她还看不出来么?自责个什么劲?
齐韫却未深较严叙的言下意,她只是斩钉截铁道:“那也还是和隐月阁脱不了干系!”
然但同时她又很清楚,单凭她初出茅庐的经验,以及鸡都未杀一只的身手,要救出师兄可谓是难如登天。
而严叙身手虽好,到底是个不涉江湖的商人,她不忍亦不愿将其再卷入其中。
至于她所能求之人,思索了一番后,她也只能想到十里外云崖阁的季长义了。
救人如救火,她即刻向严叙请了辞道:“你是生意人,江湖之事便莫要再掺和了。此处不远便是云崖阁,我爹爹的义弟是云崖阁阁主,我打算上云崖阁请他相助以寻师兄。”
“我同你一起去。”
未免齐韫拒绝,严叙又补充道,“陆知离疯归疯,好歹也与我同门一场,若不探得他的消息,我亦无法于家中安坐。”
“也罢,那便一起吧。”
齐韫稍作沉吟,到底还是应了下。如今只是先上云崖阁,还未至与隐月阁正面交锋的时刻,应是无碍的。
-
他们二人刚出别院,却见谷清胤举剑独身自长街走来。他长剑上所沾染的血迹已然干涸,而他长袍上所裹挟的,是冷意及杀气。
许是山庄太平久了齐韫从未见过如此的谷清胤。她见状即刻脚步上前,拉住了谷清胤带血的衣袖,关切又焦急道:“昨儿发生什么了,师兄!知离和苏姑娘呢?”
在见到齐韫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时,谷清胤方才将将松了口气。然而他的眉头仍是紧蹙着,一身的冷冽亦未散去,“仍是那群江湖人,为玉镜而来,绑走了玉綮和陆公子。”
昨儿他从十里兰山回来时,苏玉綮和陆之离已被掳了走。他即刻提剑追上,却只赶上了垫后的五六名黑衣人。待他历经一番鏖战后,行于前头的黑衣人已不知将苏玉綮和陆知离运到了何处。
他本想追上的,然想到若是齐韫回别院后瞧见此一番景致必会紧张,是以他便先抽剑回身往别院赶。
如今瞧见齐韫安全,他便可安心前去找寻苏玉綮了。
“师兄,他们人多且不知所踪,不若我们上云崖阁找季叔父帮忙?我们刚刚便是要上云崖阁。”
眼见着谷清胤又要离去,齐韫再度急急拉住了他衣袖道。
“好。”
谷清胤应下后,,再未做任何耽搁,即刻起身便往云崖阁而去。
同行三人中,只有严叙未将此当回事。他不信陆知离当真会被掳走,若陆知离当真同他们走了,带条疯狗在身边,那群人该有的头疼的了。
-
却说齐韫生辰夜上,严叙在收到伙计的通传后便往十里兰山赶。
别院内仅余苏玉綮和陆知离二人,然他二人倒分处别院两端,如不刻意,并碰不上头。
陆知离虽说要杀苏玉綮玩玩,但在未探清她身后的人前,他并不会动她。
是以严叙离去后,他仍自斟饮着。直至半醉时,霍启方现了身向他禀道:“主子,有数十名黑衣人往苏玉綮屋的方向而去。”
陆知离醉眼半睁,轻轻嗤了声,“这是狗咬狗了。”
“那便纵着他们去么?”
“你带人于半道上候着,若遇着他们绑了苏玉卿,便劫下。”
陆知离本半靠在贵妃榻上饮酒,时下方慵懒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软剑向外走去。
苏玉綮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虽说玉镜此时不在苏玉綮身上,他们约莫不会伤及她的性命,但他须得保个万一。
待陆知离慢慢悠悠晃至苏玉綮所住的西院时,黑衣人已将苏玉綮缚了住。
经上次于街上一战,此番他们甚是谨慎,派出了数十人将苏玉綮的屋子团团围住。然而这次他们所面对的,却只有一个剑术平平的柔弱女子。
数十名黑衣人有的沉溺于轻易将苏玉綮拿下的喜悦里,有的则忙于在她屋里翻寻找着玉镜的下落,却无一人发现陆知离的存在。
除了苏玉綮——
她似是着急着陆知离的安危,高声道:“陆公子快走!”
陆知离:“……”
这是让他走的意思么?
若不知道苏玉綮的底细,他尚可将她视为笨蛋美人,但如今,便是纯纯的恶毒了。
果不其然,在苏玉綮那一声后,剩下的黑衣人有如恶犬般对陆知离群起而攻之。
陆知离紧了紧右手的软剑,然在黑衣人至他近前时,他似是来不及将剑出鞘,徒手过了几招后亦被制了住。
这小半月的相处,苏玉綮实则同陆知离所交不深。她本以为陆知离与严叙师出同门,应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适才她见陆知离并无多少出手的意思,这才出声将他拉入其中,却不料陆知离的菜,是真菜。
黑衣人于苏玉綮房里、身上皆未发现玉镜,剩余的时间便在别院中胡乱翻找了起来,是以才现了严叙归来时所见的那一地狼藉。
翻遍了整个别院都一无所获后,黑衣人方才押着陆知离和苏玉綮离去。他们其中的一小半火力被谷清胤所吸引,而后的大半则死于霍启等人之手。
此后,陆知离和苏玉綮便落入了隐月阁之手。
此一计,陆知离倒是自愿被关押。他同苏玉綮仅一墙之隔,然隔着墙体,他睡的是贵妃榻,吃的是山珍海味,却总在空闲之余,仰天而叹,“苏姑娘,你说你怎的招惹到了这帮人——”
这边陆知离坐着关,审讯一事自是落到了陆知瑶身上。
陆知瑶的疯魔程度丝毫不逊于陆知离,此前她屡屡迫害齐韫时,陆知离亦纵着她。而此次陆知离归来,却警告她不许再对齐韫下手。
她正愁着一腔火气没处撒时,苏玉綮却恰好落到了她手上。
如若苏玉綮不同谷清胤在一起,严叙便没有了机会,严叙在齐韫处没了机会,她陆知瑶方才可以上位。
而这一切,从苏玉綮出现便崩坏了。
今看来,苏玉綮当是那万恶之源,真真该死。
-
“你便是苏玉綮?”
陆知瑶进了地牢,一步步向苏玉綮走去,犹如一条黏腻的毒蛇慢慢向她逼近。
“呵,生就一副丫鬟相,谷清胤看中你什么了。”
陆知瑶只睥了苏玉綮一眼,便满是不屑,齐韫连个丫鬟都比不过,也真真逊色。而此番于陆知瑶心下的自言语也只停了一瞬,她便即刻意识到,若是齐韫连个丫鬟都比不过,可却胜过了她,那她算什么?
有此觉悟的陆知瑶眼底由嘲讽转为了恼意,她打开铁门,弯腰入内钳住了被束住手脚的苏玉綮的脸蛋,吐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你算什么东西,就你也配?”
她说话间,尖锐的指甲一点点嵌入苏玉綮白皙细腻的肌肤里。血水自苏玉卿脸上冒出,染红了陆知瑶的指甲,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刺激着陆知瑶的味蕾,令她兴奋又痛快。
苏玉綮以为眼前的女子是为谷清胤而来,便强忍着痛意想与之和解。然而尚不待她开口,陆知瑶便又道:“你既是御镜门唯一的活口,当是知道当日发生了何事。到底,是谁灭了御镜门满门?”
“是隐月阁。”
苏玉綮的答案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此女子既是认识谷清胤,那她更应统一口径才是——
陆知瑶嘴角的笑意愈发放大,亦笑出了声。她同陆知离一母同胞,陆知离的好看有些女相,她却是真真的美得不可方物,再加之那串银铃般的笑声,更是灿若二月春花。
然便是这般可惊艳岁月,温柔时光的女子,却满带着笑意从袖间抽出一柄短匕。下一瞬,狠狠刺入了苏玉綮的前胸。
“造谣隐月阁,你也配?”
苏玉綮:“?”
这世上还有为隐月阁说话之人?
陆知瑶手仍紧握于刀柄上,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失,刀刃也一点点深入了苏玉綮的肌肤。
“确是隐月阁,是我亲眼所见。”
苏玉綮强忍着痛意,却一字一顿答得甚是笃定。血水已浸红了她的衣襟,好似那流不尽的潺潺泉水。
“是么?可是我问过我兄长了诶,他说没有哦。对了,我兄长,是隐月阁的执事堂主。你说你现下在哪呢?”
陆知瑶笑得愈发开怀,她最喜见人眼里的光一点点泯灭成绝望的神情。
但这个苏玉綮倒是个例外,她眼里从未有光,亦没有绝望,便是知道自己现下在隐月阁手中,亦没有任何的恐惧。
她只是淡淡敛眉,轻轻道:“是么,那是他们扮成隐月阁模样为非作歹使我错认了。姑娘,我们如今是有共同的敌人,而不当是如此对立的。”
陆知瑶自不会被苏玉綮的鬼话诓了去,她讥讽着开口,“当我不知道你们狗咬狗?你身后的主子是谁?”
“我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门主。”
苏玉綮神色仍旧无甚大的变化,然而她一语未毕,陆知瑶便猛的一把拔出了匕首,使得苏玉綮胸前的血几是喷溅而出。
“本姑娘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你放心,至少在你供出你身后的主子之前,我都不会要了你的命。”
陆知瑶说话间,从一旁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了最上等的金创药,胡乱洒在苏玉綮的伤口上。
她向来大方,这金创药效果最好,也最似另一道酷刑。
而这次,苏玉綮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已是九月下旬的天气,她的额际却有着豆大的汗珠淌落,唇舌也已苍白得毫无血色,甚至微微发着抖。
她仍旧坚持,自己的主子只是玉镜门门主。
然而她今日遇着的,是疯子陆知瑶。
在陆知瑶轮着几个时辰的折腾后,苏玉綮终于还是开了口——
她身后的主子,是沧浪山庄庄主,齐丞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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