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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萧王府建在离宫城不远的长安街,再隔一条街就是京城里最繁华的集市水路,当真是给足了燕临面子。
在宫里转了一圈,一声声道喜快把燕临耳朵磨起茧来。终于结束的时候,柳妃说了句:“现在也晚了,王府那边东西还没置办完,今日就先住在宫里吧。”
燕临沉默片刻,回了声“好”。
昭阳宫里今日被喜气冲上了天,用晚膳时,皇帝听说燕临暂留宫里,临时来吃了顿饭。
燕临敷衍完感觉心累,便胡辍了个理由,先回院里了。
月上梢头,有下人担了最后一担冰块来,燕临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殿内烛火摇曳,燕临起先手指轻轻叩着桌子,想了想,又把烛火灭掉,只留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燕临才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那人脚步没来由得极重,燕临听着那声音慢慢远去,又忽然一顿,然后往这边过来。
燕临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
那人一步步上了台阶,听上去像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门口就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那声音极轻极缓,若是燕临真睡了,恐怕当真要错过。
那人又叩了叩,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这才移转脚步,准备离开。
燕临听见鞋底与地面摩擦声音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手一撑,就冲了出去。
扶北本来想着,若是燕临没睡,就和他道个歉,说声恭贺。
既然没机会,那就先回屋,等明天找个机会再说。
没想到自己刚转身,叩门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听见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自己的手被死死拽住。
扶北感觉自己浑身都痛了起来。
燕临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背影:“你偏要戏弄我是不是?”
扶北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干涸到像火燎一样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突然感觉浑身一软,天边的月亮一下在头顶,一下在眼前。周围天旋地转,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燕临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歪歪斜斜地让他忙出了一头汗。
他将水放在一旁桌上,然后走去床边,揭开扶北额头上的帕子,摸了摸他的温度。
当时自己气得不轻,一串话刚要出来,就被突然要倒下来的扶北堵在了嘴边。他连忙将他搂过,仔细看起他的脸,才发现这人眉头紧锁,嘴唇干枯。
燕临连忙将人扶进屋内,重新燃起蜡烛才看到,扶北脸颊诡异的通红,他用手摸上额头,竟烫得厉害。
燕临登时就慌了神,他不去想为什么扶北没来,也不去想扶北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担心怎么照顾扶北。
燕临当时就要去喊院门边守夜的公公,但他话还没出口,脑子一转,心想这个时候让人知道扶北这副模样,怕是要惹出事端。
于是他和公公说,想拿几副清热解毒的汤剂,搬去王府了也省事。
那公公敲着门说药包拿过来的时候,燕临正给扶北用包着冰块的帕子降温,听到门外动静,他连忙出去接了过来。
等熬药的间隙里,燕临就在给扶北喂水。
额头上的冰块已经换了一块,燕临拿着小勺,舀了一勺放在扶北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嘴唇,另几个手指微微一挤扶北的脸,勺子里的水就进了一小半到口中。
一碗水硬是喂了一刻钟,期间燕临还要拿着帕子不时擦擦露出来的水。
喂完后,燕临再用水润了润扶北的嘴唇,整个人这才鲜活了些。
燕临拿着碗坐在床边,忽然低低一笑,揶揄起来:“我和你还真是有缘,你照顾完我,我就照顾你。”
端了水进来给扶北擦完手脸,药也熬得差不多了。燕临不懂药材,就先要了清热解毒的一些药。
端了药再进来时,燕临就看到床上的人皱着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燕临赶紧把药放在一旁,坐到床边凑近了说:“扶北?扶北?”
扶北在他堪称温柔的声音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燕临见他清醒,顿时就松了口气,然后将一旁的药拿来,舀了一勺说:“先喝一口清热解毒的汤剂吧,现在也不好找御医。”
扶北刚醒来,一双眼睛转得不是很灵活,他盯着燕临看了许久,才费力说出了第一句话:“什么?”
说完燕临就连忙打止:“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你晕倒了,不记得了吗?”
扶北看着燕临,许久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这药剂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先喝着,若是明天还没好转,我就去找御医。”说着就抱来柜子里的被子,塞到扶北身后与床头的缝隙,将他撑了起来。
扶北被燕临一撑,头还有些发晕,再睁眼,燕临已经拿了勺子,放在自己嘴边。
“你是王爷,怎么能……我自己来就好”扶北咳了一声,想接过燕临手里的碗。
没想到燕临眸色一沉,薄唇也微微抿起,整个人忽然就锋利了起来。
扶北怔怔盯了他两眼,然后认命般张开了嘴。
一股清甜滋味慢慢在嘴里蔓延,扶北敛下眉眼,喉头攒动。
一碗喝完,燕临张了张口准备问扶北怎么会这幅模样。但看着床上人还有些苍白的脸,他突然就放弃了。
有些话说出来要看场合,或许这就是扶北教给他的成年第一课。
燕临收拾好东西,扶北也闻声而动,燕临连忙制止他:“你别动,我马上就收拾完,你就先睡着吧,我……我睡偏殿去。”
说完他便逃也似的跑了。
扶北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床顶,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第二天扶北好转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那晚的事。
燕临忙着收拾东西,宫娥提醒他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外时,他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和扶北说一声。
然而马上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不会管事,王府又是刚起,若是燕青云来找他麻烦,自己不一定能保下扶北,还不如让他在宫里好好休息。
于是他点点头应下,抬脚便要走出宫门。
“萧王当真记仇,小人不过迟来,今日竟想不辞而别了。”扶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愣是止住了燕临的脚步。
另有脚步声从身后走近,然后燕临一转头,就看见了扶北略带病态的脸:“萧王可当真是要留小人在这深宫大院?”
燕临几乎是一瞬间想也不想就接过了扶北手里提着的包袱:“你要出来,告诉我一声便是,何苦自己劳累。”
一路稳稳当当驶出宫城,宫门口守卫盘查时,燕临掀起窗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宫城。
朱墙黛瓦,宏伟壮丽,却不知道禁锢了多少天姿绝色与赤忱之心。
守卫盘查完毕,将剑鞘往身后一拨,抱拳行礼:“臣恭送萧王殿下。”
马车慢慢动起来,扶北往前倾,放下了燕临身前的帘子:“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头了。”
诚如燕临所料,刚兴的王府什么都新,就是东西还是不齐全,燕临到了地方,还在花园里搬花盆的婢子才慌慌张张地前来行礼。
燕临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随后跟着嬷嬷往里面走去。
萧王府修得不算豪华,但亭台楼阁,朗台水榭修得别有韵味,像是闹市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带路嬷嬷一边走一边向燕临介绍,走到后院时,嬷嬷停下了脚步:“殿下,王府大概是这些,这后面就是住的地方了,主房就在走廊后头。”
“嗯,退下吧。”等嬷嬷退下后,燕临才终于卸下板着的一张脸,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
扶北笑道:“你也当心点,小心被人瞧见。”
“看见就看见了,我在自己家怕什么。”燕临说着,两手扶着扶北的肩往后院走,“去看看住的地方怎么样。”
后院比前院小了一点,但屋殿楼宇皆排得整整齐齐。两人从客房一路看来,到最后停在主屋前。
燕临问:“怎么样?有喜欢的屋子吗?”
“这里安静,随便哪一处都好。”
“那行,你就和我一起住主屋,刚好有两间寝殿。”燕临说得漫不经心。
扶北却感觉好笑,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是王爷,我是伴读,哪有伴读和王爷住一起的。”
“我的王府我说了算。”燕临索性耍赖到底。
扶北见拗不过他,只好无奈一笑。
这时门外童子飞快跑进来传信:“殿下,城南曹家公子求见,说是要事。”
曹昂虽然爱玩,可怎么说也是曹家人,说话做事总有个度。他说急事,那就一定不是小事。
于是他眉头一皱,连忙说:“快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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