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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就说嘛!哪有人傻站在雨里的!”
追风哥俩儿好地勾上无情的肩膀,眉开眼笑地将人拐上二楼,窃窃私语地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跟他们两个前后脚进了客栈,但是却没有跟着他们径直上楼,而是在楼下跟小二借了纸笔,在上面写让他准备四碗姜汤
这家客栈的厨子速度还挺快,我在前厅没坐多久,小二就端着托盘从后厨的方向走了过来
“要不我直接给您几位端上去?这其实还是有点重量的!”
我浅笑摇头拒绝了他的善意,伸手稳稳端过托盘一步步走上二楼来到他们房间外
房门在依稀能听到他们在里面好像在说什么,但具体的谈话听得并不太清楚
我双手端着托盘站在那里有些为难,刚才没想到啊!端着姜汤哪里有手敲门啊!难道要用脚吗?这恐怕不太礼貌吧……
也许是我在外面的声响惊动了他们,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同时听到了屋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房门下一刻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追风,伸出头四下张望后确认我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后明显松了口气,另外三人见此手中紧握着的刀也随之放下
“我还以为是谁一直在门外面不出声呢,可吓死我了!小乐姑娘快点进来坐啊!”
那个叫阮清的小捕快夸张地拍着胸口,极为有眼力见儿地将我手中的托盘接过放到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四碗姜汤朝其余几人眉飞色舞打趣道
“姑娘还给我们送姜汤了!唉……只可惜我今天没有被雨淋到,要不我出去现淋一个?这样才能不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啊!”
“快去!快去!”追风拽住他的衣领就要往窗外丢“我可等着看呢!”
阮清一看追风这架势立马举手认输投降“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不然和沉默寡言的无情大人以及陆由待在一块二,迟早得闷出病来!”
“就你小子话最多!”追风抬手在他头上就是一个爆锤又朝着屏风后的人喊道“无情你换好衣服了没有?人家姑娘可是来看你了!”
“来了!”
屏风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席深蓝色锦袍的无情大步走了出来,微微朝我颔首之后端正地做到桌边一鼓作气将四碗姜汤喝了个干净
“你是一碗都不给我们留啊!”追风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四个空碗有些瞠目结舌,不就是姜汤吗,醋劲至于那么大?
他抬眸看向追风淡淡道“我刚才说的你觉得如何?”
“嗯……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你怎么就确保去了以后人家还在那里呢?”追风摸着下巴思索道“再说了,京城也有许多能人异士啊!”
我拽了拽阮清的衣袖,指了指沉默的两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摊开手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他看着我皱眉片刻然后恍然道“你是想问他们在说什么?”
我笑着点点头,很好!这孩子还是挺聪明的!只是老是这样也未免太过麻烦了!
“就是你被下毒这件事嘛!大夫给你诊治完后判断你应该是被下了毒,但是这种毒虽然毒性不大,但是却比较难解!”
他说着瞥了眼无情在我耳边悄悄道“所以我告诉他最近听说平城那里出现了一位神医,据说就喜欢这些疑难杂症!所以无情大人便想带你去那里啊!”
“不过吧……追风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这类赤脚大夫的行踪实在难以掌控!平城距离这里可是有四五百里呢!等无情大人带赶过去,还不知那大夫是否还在平城呢!”
“所以追风大人觉得回京城对姑娘比较好!小乐姑娘认为哪种好呢?毕竟你才是被下毒的那个啊!”
嗯……如果硬要说的话,肯定是回去找大师兄是最为妥帖的,毕竟他早年制毒和暗杀的能力黑白两道都是有目共睹的,那叫一个狠辣绝情。
不过他们看上去已经为我打算好了,试试他们的方法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我抬起手指悄悄指向无情,朝阮清笑着眨眼睛,他了悟地点点头轻咳一声开口道
“两位大人不妨听听小乐姑娘的想法?”
阮清连他们二人都看向自己这才满意地继续道“小乐姑娘更喜欢无情大人的办法,不妨就让她去呗!我们三个回京城交差也好四下打听一下,总之两不误就是了?”
见我点头,追风这才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你们就去吧!正好他很久也没休假了,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那明天我和追风大人还有陆由回京城复命,无情大人则带着小乐姑娘去平城找罗神医!”
阮清煞有其事地点头抱着手臂总结,接过引来了陆由的一声嗤笑
阮清听到他的笑声顿时瞪圆了眼睛看向他怒道“怎么了?陆由!你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他说着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出了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人……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眉眼处总觉得有些熟悉……我又想到他那日提及银月时眼神中滔天的恨意,神色不免添上一抹凝重
他对银月名字竟如此恨之入骨?难道以前我杀了他的家人?细细想来确实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这七八年直接或间接丧生在我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起身向他们颔首告别后踏着楼梯一步步来到三楼,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人呢?
我紧皱着眉头努力回想,那些痛苦或释然或不甘的表情在我脑海中快速略过,直到推开窗户,看到窗外那颗粗壮的大树时,我脑海中就忽的浮现出了一张悲痛万分的脸
她的眉眼和这个陆由是有三分相似的,我记得她是一个可悲的女人,丈夫飞黄腾达之后却决定抛妻弃子
可那个男人毕竟没有那个能力,另一方面也不知死活地成了别人的眼中钉。眼中钉嘛……自然是与除之后快的!
所以在我十二岁那年夏天,我便将他永远留在了那里。无知无畏又不懂得藏拙讨好,难怪会那么容易被人盯上,连断气都比别人快上几分
让我感兴趣的不是他,是哭着跪在树下的那个女人,我藏在浓密的树叶中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树下哭得肝肠寸断
她将那具尸体抱在怀里絮絮叨叨说着那些以往的细枝末节,却对以往受到的冷眼、绝情、委屈只字不提。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对这样一个断情绝义的男人还心存眷恋,也不明白她为何觉得如此伤心欲绝,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吗?
更让我意外的是她最后竟然拔出头上那唯一的金簪自尽而亡。我那时不懂得何为情爱,不过我清楚地知道她绝对是个愚蠢的女人
我面色淡然地举起手中小巧的茶杯,眼底透露出几分冷漠,五指轻轻用力一握便在手心裂成几块碎片,内力一催便化为了一堆齑粉随风飘散
次日晌午,与那三人分别后,我们一人一匹马便踏上了前往平城的道路
紧赶慢赶大概走了大半个月吧,撇开其中五次走错路,三次有不长眼拦路过来打劫,还有一次光天化日想不开偷人家孩子这些不谈,这一路上可以说是顺利极了
怎么说呢,我感觉自己不是来看病的,是陪名捕大人过来剿匪的,以往我自己也不是没赶过路,没有一次像这样邪门
难道是因为身边有个捕头?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冥冥之中都会自己找过来的吗?
我歪头看着一旁正耐心地给小孩缝补衣服的无情大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他缝的貌似还挺像个样子的………起码那小孩子看上去十分喜欢
没错!谁能想到呢?我们再次迷路在森林里的时候,捡到了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别的孩子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可真是能哭啊!从白天哭到晚上都不带停的,我都恨不得将耳朵捂起来
相比之下,我们的名捕大人就很有经验了,轻声细语安慰了几句后便成功地将人抱在了怀里,拍背讲故事等等一顿操作将小女孩哄得服服帖帖,那开心得就差喊爹了
而我就跟那个没用的花瓶一样,除了捡点柴火就是捡点柴火,根本没有别的用处,丢姑娘家的脸了!
不过好在最后我们顺利地沿着河流找到了森林的出口,托人打听总算是找到了这孩子的父母,一家人总算是痛哭流涕地团聚了
只是末了临走告别时,那小丫头片子还得冲我喊一句,说我配不上他!要不是碍于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一定把她揍得她屁股开花!
走了好一段路,我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想起来就想找她单挑,打她屁股!
“请问罗神医在吗?”
沿途问了不少人,我们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那位神医的住处
简简单单的竹屋伫立在那里,四周围绕着松散的篱笆,不大的院子里晒着一盘盘不知名的草药
“谁啊?”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从竹屋中缓缓走出,看向我们两人眼神略带疑惑
“二位是………?”
看来此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罗神医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样子,若说是大夫不去说是那种求学的书生更为合适
不过离得近了确实能闻见他身上的浓厚的草药味,不刺鼻不过也不是很好闻就是了
无情不知为何停顿了片刻才拱手道“罗神医,实不相瞒……我的朋友被人下毒伤了嗓子,现在不能说话!在听到有关您传闻后我们便前来寻求您的帮助!”
“哦哦哦!!那快请进,我先给这位姑娘把把脉!”罗神医明白以后立刻将我们请进他的竹屋
没想到如此简陋的竹屋里面……也是如此的简陋,这份简陋中甚至带着一丝破烂…里面除了一张简单的床榻,一张写字用的桌子就是我们眼前这个看病的……藤椅???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罗神医,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挥手让我躺下,藤椅摇摇晃晃,我也摇摇晃晃,偶尔还能和无情的视线对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好笑
等藤椅摇晃得差不多了,他才坐到旁边一张竹制小凳子上眯着眼睛替我把脉,没有唉声叹气可又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姑娘的毒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缺了几味药,这位公子所有时间,不妨替我寻来可好?”
无情目光微凝,不准痕迹扫视了周围一圈才垂眸缓缓开口“阁下可真的是罗神医?”
我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从藤椅上一跃而起,立刻离眼前这个罗神医远远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神医是假的?
“哦……?我若不是罗神医,那谁会是呢?”眼前之人并没有惊慌而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道“我明白,很多人都因为我的年纪不相信我的医术!但公子也并不能就因为这个就否认我是罗神医啊?”
“并不是因为年纪!”
也许是无情的话太过肯定,他反而相当感兴趣地挑眉看向他反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味道!”无情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他并不喜欢草药!所以根本不会在身上留下如此明显的味道!”
“味道?”那人没忍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有些难以自信地嗤笑道“就凭这个?那你怎么就知道他讨厌草药的味道呢?”
“几年前我有幸见过他,阴差阳错下他曾亲口告诉我这件事!”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那位神医脸上不屑的神色快速退去,继而无奈地仰天摊手轻笑起来,抱怨似地叹息道“这谁能想到呢?一个神医竟然讨厌草药?”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我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了!”
他脸上全然是无所谓的神态,抬眸看向对面时视线不知觉扫过上方,抬手挥出数道暗器,但攻击的方向却不是正前方,而是上方
本就破烂不堪的屋顶顿时咔的四散开来,随着屋顶塌下来的还有大量白色烟雾,快速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我刚想凭借着方向往无情那边走,走却猛然被人拽住,下一刻便被人用蒙汗药浸湿帕子捂住口鼻迅速跳窗带了出去
待白色烟雾散尽,屋子对面的两个人早已没了身影,原本的地方只留下一张字条
“喂!!姑娘,醒一醒,醒一醒呀!”
昏昏沉沉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拍我的脸,我挣扎着睁开眼睛,一张清秀的脸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顿时就清醒过来,一脚就朝那人踹了过去
他捂住腹部神色痛苦,看着我的眼神更是带着十分的气愤“姑娘这是做什么?不知罗某什么地方得罪姑娘了?”
他还有脸说?是谁绑架我的?在这装什么好人呢?迷晕我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两只胳膊都被牢牢绑在身后,身上能用的上的武器也被洗劫一空。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的墙壁以及铁栅栏,立刻就意识到了恐怕自己是被关进了牢房
只奈何我根本就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哎呦!你醒啦?”
不远处带着轻快笑意的声音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抬眸望去惊讶地发现他勉强还算是半个熟人,名为宋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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