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32.她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今日天色好，唐婉想起许多日未曾喝到好茶，便想到逸仙楼买些茶叶，有些事还需要与德父商量。唐婉随意扎了个发髻，穿上男装，往逸仙楼去了。

　　唐婉只身来到逸仙楼，包上了几两碎银子，正想上楼去找德父，却见楼上下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那姑娘与唐婉年纪相仿，头戴一个惹眼的花冠，两靥处缀了珍珠，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凌厉张扬。观她周身饰物，俱都不是凡品。唐婉正想避过她上楼去，那姑娘却朱唇微启，“站住。”

　　唐婉正过身来，看向她。离得近了，唐婉不禁感叹，眼前的女子生得十分俏丽，一张鹅蛋脸本来大气端庄，偏偏又生了一双丹凤眼，生生地增了三分气势，显得有些迫人。

　　那姑娘蓦地一笑，仿佛凝了世间万般光华，“你可是来找这茶楼老板的？”唐婉点点头，那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几分兴味，“他今日不在。”这姑娘语气里对德父是十足的亲昵与熟稔，唐婉心口没来由地微微一闷。她接着道，“不过，”她靠近唐婉耳边，“我对这位娘子倒是很感兴趣，能否邀您雅间一叙？”

　　唐婉和善一笑，心里暗道自己的男装工夫还是不行，婉拒道，“既然老板不在，我就不多留了，多谢娘子美意。”说罢便转身欲离去。“站住！”那女子娇喝，“我听说唐家的娘子可是临安名姝，怎么好像见面不如闻名，原来是名不副实啊。”这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一楼许多喝茶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唐婉慌忙错过身来挡住了脸，“我并不认识娘子，何必咄咄相逼？”那女子又是一笑，“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见唐婉缄默不言，她一把拉住唐婉的手，将她拽上了楼上的雅间。

　　那姑娘的侍女为她拉开椅子，搀扶她坐下。她坐罢，像是在自己家招待客人一样招呼唐婉，挑眉道，“坐。”唐婉被她拉了上来，也不再推辞，一并就坐。

　　小姑娘眉开眼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承平郡主。”她头上的坠子随着她的晃动也微微摇摆，煞是欢快。不待唐婉开口，她又道，“你与我想象中，十分不一样。我原来在……在看你的画像的时候觉得你这么寡淡的脸，死气沉沉的，怎么能算得上是临安名姝？光有才名又能怎么样？”

　　唐婉听了这么直白的发言，一时也不知道她是赞美还是夸奖，讪讪笑道，“真是多谢郡主了。”承平郡主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自顾自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问你，”她那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唐婉，“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母妃？”

　　唐婉被她问得一愣，“什么？”承平明显有些不快，“难道你不想与我兄长成亲么？”唐婉又是一愣，这回是真觉得不是自己有问题就是眼前这个承平郡主有问题，摇摇头道，“郡主说的，我不明白。”

　　承平秀眉蹙起，眼神凌厉起来，“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我兄长这般为你，他的心意你难道不知？”承平郡主眼神复杂，“我兄长身为郡王，想嫁给他的名门贵女不在少数。他为了你一直不再娶，难道你还记挂着你那个前夫？”

　　唐婉听得一脸糊涂，刚想开口询问，“郡主，我……”承平手一抬，神色失望，“我原以为这世间只有男子薄情，没想到，”承平深深看了她一眼，“真叫人难过。”说罢拂袖而去，留下唐婉在风中凌乱。

　　唐婉满头黑线，到楼下才发现承平气愤离去，甚至没结茶钱。唐婉从荷包里掏出几个子儿付了账，抬头无力望天，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唐婉回府换了衣裳。坐下喝口茶，吩咐小蝶去查了。小蝶没一会就回来了。小蝶思索一番，“娘子，我按您说的去查了。承平郡主是仪王的女儿，她有十几个兄弟。”

　　唐婉揉揉眉心，眼前一亮，“有没有封了郡王的，而且娶过妻子，与妻子和离或者妻子亡故的？”小蝶仔细思忖一番，拍掌道，“还真有！您说的应该是永嘉郡王赵士程。近日才封了郡王，您还记得之前就让奴婢查过他吗？当时他夫人就一直缠绵病榻，身子不好，后来就去世了。”

　　唐婉点点头，又狐疑道，“我之前让你查过他？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蝶急切道，“您忘了？那时您就在桥上撞了一个人，当时咱们都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然后娘子就吩咐奴婢去查。但是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

　　唐婉在脑海中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摇头道，“我确实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越州沈园见过他。他箫吹得极好，但是极为凄凉悲怆，原来是因为他夫人去世了。”

　　小蝶走过来给唐婉轻轻捏肩膀，“娘子您为何突然要查这个？”唐婉叹了口气，“无事。只是觉得奇怪，今日遇到了承平郡主，她说的话我不甚明白，可是查了之后就更不明白了。”唐婉捏捏小蝶的手，疲惫道，“许是郡主误会了。”

　　唐婉默了片刻，又对小蝶道，“你再去打听打听永嘉郡王，越详细越好。”小蝶看着娘子认真的模样，点点头，“好，奴婢记着了。”

　　一连几日，唐婉除了给唐父唐母请安，整日都在琢磨从小蝶那里听来的永嘉郡王的生平。然而，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按小蝶所说，他们根本毫无交集。或许，真是郡主误会了什么。可是，承平郡主又与德父有什么关系？

　　唐婉只觉脑子里越来越乱，索性先将这些疑问放至一边。当日她去找德父，本来是为了商谈她能否随茶楼的商队一起回越州，如今被闯出来的承平郡主打了岔。不知为何，唐婉在心中有些抗拒再去找德父。每每想去找他，脑海里却总浮现出承平郡主说那些话时的神情。左思右想，又觉得自己过于莽撞，就算德父答应，唐父唐母难道能放心她跟着一群生意人走吗？当即歇了念头，再想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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