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沈鱼开了伊理的电脑，写电邮向教授请假道歉，似乎法国人更为迁就爱情，沈鱼被轻易地原谅了。从邮箱里翻出了关于维特鲁威的《建筑十书》和柯布西耶的《走向新建筑》的有关资料边看边做着笔记。苏二给她做的海味粥一口未动。熬了一夜，精神到有点儿神经，查了时刻表，每天去机场守到凌晨。绵绵骂她作死，沈是之笑道：不看到伊理她不会死的，由她。苏二动了火，天天煲一锅甜汤，尽管沈鱼没胃口。她有节制的冲动，再近一步也用处不大，她安慰不了伊理，伊理更管不了她，倒不如在一处等着，等到她心爱的女孩儿到她面前露出肆意乖张的笑。穆绵绵的话比她的举动更为了解伊理，想到这些，有点儿心酸。
　　第三天，伊理出了闸口以为看恍了眼，沈鱼长时间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猛地松懈下来，挪不动步，只好自嘲的笑。以为看错了。伊理走近了她，和风细雨的说着。
　　我也以为看错了。沈鱼抱紧了跟前的人：我好怕看不到你。
　　怎么会？伊理浅浅的笑着：处理一些事，耽搁——话未说完，肩膀一重，差点软了脚跟，伊理慌忙架起沈鱼，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啊，我昏倒了。沈鱼把头抵在伊理肩头：有点累。
　　什么时候回来的？伊理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两瓶罐装咖啡，将其中一罐递给沈鱼。
　　三天？还是四天。现在脑子不好使了。沈鱼扬起嘴角。
　　带齐证件没有？
　　什么？
　　护照之类，都带了吧？现在？
　　在裤袋里。沈鱼不解，掏出了证件，摊在伊理面前。
　　伊理拿了证件：在这儿等会儿，我去买机票，你今天就回去。
　　沈鱼的眼泪猝不及防，大颗大颗的掉：我就和你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别赶我，如果是因为绵绵，我可以跟她解释的——
　　关穆绵绵什么事？伊理有些不明白，看着沈鱼极力控制自己的举动，才有了眉目：我跟绵绵没什么，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嗯，我觉得她很适合当朋友。另外，她有男朋友了。沈鱼，我希望你回去是因为你有你的事要干，如果你是为了确定我好不好，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很好。而且，我顾不上你，需要时间好好想一些事情。沈鱼木讷的点了点头，管不住眼泪。伊理叹了一口气：我喜欢那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沈鱼。你让我去法国看你，你说你支持不住了，我去了。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放弃，学业，爱好，还有我。虽然我烦你电话里近乎命令的口气，但我还是去了。你现在的所为，没什么好处，既守不住我还很可能丢了自己。
　　等我！还有半年我就可以拿到学位了！而且制鞋这手艺我也基本通了！伊理，你等我半年，好不好？我们重新交往！沈鱼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犀利到支离破碎的坚决。
　　你回来后，我们再说这个问题吧。伊理非常憎恨承诺之类的玩意儿，语气些微的恼。
　　把沈鱼送上了飞机，回公寓正好赶上晚饭时间。苏二瞪大了眼睛：沈鱼呢？
　　回法国了。伊理脱了外套，很不满意邋遢的自己，进卧室翻找衣服准备洗澡。
　　那顿饭沉闷的不行了。没有谁过问彼此，沈是之拉着苏二找郁生喝酒，逃了委顿的氛围。绵绵老实的收了碗筷：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绿茶。伊理把烟全撒在茶几上，一根一根的叠起来，多余的那支被点燃了，哄了心智。
　　给。绵绵把茶端到她面前：伊维韵好不好？
　　她应该不好吗？伊理斜着眉，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儿，轻佻。
　　几天前你可不是这种反应！绵绵受不了她此时此刻跟个局外人的言行。
　　伊理笑着，夹杂的情感太多反而意味不明：绵绵，我很高兴秦天良死了。这么说是不是应该被雷劈死？可我还是很高兴，唯一不好的是，伊维韵哭了，她为一种低级意识的垃圾哭泣，让我恶心。始终是伊维韵不是？她好得快，知道分寸。这个男人死了，对她是很好的解脱，至少我这么认为。
　　你是那个低级意识的垃圾的女儿。绵绵对伊理不加修饰的话感到吃惊。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依恋女人。她神情落寞的抖掉了那截长长的烟灰。
　　你难过的方式很特别。绵绵轻轻的话道。
　　让我难过的事情并不多。
　　樾琦请夏说喝酒，夏说问是否可以带女伴儿，她笑得过于豪气：可以，我关心的是你要带的是谁。Bin酒吧，角落的环形沙发，穆绵绵比夏说先到了，坐到辛然身边：今天你们谁请客？辛然指了指对面的樾琦。嗯，来两扎啤酒。绵绵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开了封的话梅，放了一颗在斟满啤酒的杯子里，梅子摇摇晃晃的飞速下坠，满身气泡，等到梅肉微微的泡开，才拿起来喝了一口，爽利。
　　你帮着死女人省钱？辛然神色自然的对绵绵耳语。
　　有什么办法，这死女人是我的好朋友。绵绵配合他的表演。
　　樾琦问起夏说，绵绵说他去旁听国贸系的课了，得等会儿。张梓岩因为校际篮球赛忙着训练，缺席。而辛然和樾琦在一起完全是个巧合，只能解释为对此酒吧的习惯性侵入，碰到了又因为关系不能视而不见，关系啊，美妙的词。穆绵绵成了某种程度的融合剂，夏说来了才有所缓解，他看了看辛然，回忆起什么，对他谦和一笑。樾琦思量着字句试图拼凑起惊异的爱情，夏说避开重点，最后挑开了伊理，夏说展颜：她现在和我在一起啊。辛然睹了一眼穆绵绵，绵绵表情僵硬，声音几乎等同比口型的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爱张梓岩了吧？同道中人。
　　同道而已。辛然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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