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罪

　　“咚咚咚！”轻快的敲门声。
　　萨维奇顶着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去开门：“谁啊？”
　　“萨维奇哥哥好！”美祐清脆的声音已经先于萨维奇把门完全打开之前传进了门。
　　“这不是放假嘛，把美祐带过来玩玩。”
　　两个人霸占着电视大屏打得噼啪作响，直到把头发睡炸开了的十五从卧室里面打了出来，十五用手顺了顺头发，看着两人一狗并排坐在电视前面的地上，一脸困惑：“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开始打游戏？”
　　“已经快要中午了好不好。”萨维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十五更无语了：“那你就样毫无负罪感地让拜伦去做午饭了？”
　　“我也有在干活啊，陪美祐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事我比你更擅长。”
　　......
　　“换个游戏，打这个网游好了。”
　　萨维奇看到这个游戏，内心就是“咯噔”一下，他想起了之前十五说的话。
　　摩萨是“里世界”开发的总策划。
　　里世界到底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呢？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个世界。”
　　“有很多很大的梦吗？想要实现却又觉得难以触碰吗？”
　　“人能够拥有第二个人生吗？”
　　你是谁？
　　每天我都会从花几百块租来的小独居房内的金属框架床上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
　　我是一个花店老板。
　　每天我都要等着配送员给我送来最新鲜的花束，然后我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修剪花枝，更换清水，把花朵们摆放在合适的位置，打扫卫生，整理店铺，开门。
　　会有爱花的人过来购买我的花。我也会去买其他我想要的东西。
　　消费总是伴随着支出，我的收入一部分来自于卖花的钱，另一部分就要靠自己额外的打拼了。完成额外的任务，就会有更多的收入。
　　有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有的时候要一些人一起齐心协力。
　　任务是什么？打游戏！
　　什么游戏？
　　游戏有三种不同的类型，动作操作类，对抗操作类，卡牌类。
　　用的游戏人物都是来自同一组的设定。
　　动作操作，就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操作游戏人物，击败地图上的所有敌人为完成任务。
　　对抗操作，需要组队进行对抗，第三人称视角操控自己选择的游戏人物，和匹配到的队友一起和对面对抗。
　　卡牌类，每张牌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技能与意义，分为几种不同的类别，打出也会产生不同的效果，牌局需要谋略与策划。有两人对战，四人战等。
　　打赢了游戏，就能获得经验值和点数。此外它每个季度都会更新所有人的排名，根据排名也会有不同的奖励。
　　每一类都会有自己的增强实力的运气池。动作类需要高级的武器，对抗类需要增加技能，卡牌类需要更多的卡，三者也都需要不断的变换游戏人物来进行操作，角色与皮肤的购买......
　　在去打游戏的时候，花店就只能开启自动售货系统了。
　　不过如果能得到很多的点数，也并不算亏，游戏里的点数可以兑换成钱。
　　有了钱，就可以干很多喜欢的事情了，买很多的东西。很多自己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
　　每当我回到家，闭上眼睛，那才是属于我的时刻......
　　我也许，并不喜欢工作，只是想躺着，什么都不干，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一条连身都懒得翻的咸鱼。我喜欢温暖的风吹拂过的草地，天气不太热，也不太冷，太阳不灼目，却散发着光辉，我的身后会有一座大房子，比我那出租屋大的多，里面的装修家具也精致的多。我没有工作的烦恼没有生活的压力，可以全身心放松下来。
　　其实，如果我想，我还可以把我心爱的人带到这个梦幻的地方，ta拥有着我一切理想的样子，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自由自在......
　　什么？我在做白日梦？
　　开玩笑，怎么可能？
　　这些，可都是我拿点数兑换成的钱、还有开花店赚的钱买来的！
　　里面的草地，房子，天气，装修，甚至人物，都是我买的！
　　不说了，我要珍惜这宝贵的“里世界时刻”。
　　我，是花店老板，我叫“洒洒水”。
　　或者换句话说，我的游戏昵称，“洒洒水”。
　　“名字好难听。”有人如是评价到。
　　没错，“里世界”这个游戏虽然叫这么个名字，但它的世界有两层，正常生活的世界，叫“表世界”，而人们自己内心的世界，叫“里世界”。人们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表世界里，大部分人至少都会有一份工作，他们承担着不同的职务，使这个世界得以运行，有花店老板就有种花匠，还有送货人，他们互相通过系统连接，成为一条产业链。当然也有一个人兼职好几份工作的，只要他忙得过来，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增加精力也是需要花费的。
　　此外，挣钱的方法无疑就是接任务了，每天完成多少局游戏也会有相应的额外点数奖励等等，诸如此类，可以让人获得另一份钱。
　　表世界的商店业务广泛，既可以送货到表层，也可以送到里世界里。有不少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里世界很可能就空空如也。而有些人可能表面上灰头土脸，里世界则富丽堂皇。
　　而“里世界”作为人们内心的具象化体现，进入是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说，你无法一直沉浸在自己理想的世界里。
　　当然，有钱人就不一样了，“里世界延时卡”就是为了希望能在那个世界里多留一会的人存在的。
　　为什么会有人挖空心思地去构造这样一个虚拟世界？不过是累得半死隔着屏幕看着舒适罢了。别这样说，那可是我的精神世界啊。再者，如果，你有VR眼镜呢？
　　放心，这是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如果你不邀请别人，没有人能进的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展现自己内心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又有谁会知道，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内心在想什么呢？
　　他可以，在沾满血迹的石板路上，或者蛛网密布的房间里，用锋利的长刀捅穿人的身体，看血液四溅，然后放声大笑。
　　也可以，在自制的酒池肉林里脱光了衣服躺在好几个赤裸的美女身上寻欢作乐。
　　还可以，只要资金够，建立一个小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有的人，平时一套，表世界里一套，里世界里还有一套，像套娃一样，每个形象都毫无关联。
　　甚至有不少人把这当成了他们疲惫工作后的寄托，在工作里像个可有可无的零件，在游戏里总得做点不一样的吧？
　　三类游戏副本中有三大排名榜，甚至线下也会举办竞技比赛。
　　除此之外，一般说的“全服排名”，其实是另一个排名，它的全称叫“社区贡献点排行榜”。他们根据自己游戏内所在的地区，被划分进了不同的社区。他们从上线开始就会计算“贡献点”，也就是说，他们存在的每分每秒都有价值，只要存在，就能产生贡献。除此之外，根据工作，还有游戏的输赢局数排名等，也会按照规则产生相应的贡献点，有多余一点精力免费去帮社区做做工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更重要的，作为消费者，也产生，不管是为表世界还是自己的里世界添砖加瓦都可以，只不过如果能给社区建设捐一点，必然能得到不少的贡献点。当然，直接充值游戏内金钱，购买里世界延时卡也会产生点数。每个月，每个社区和个人都会进行结算，社区会汇总区内所有人的贡献度以及社区建设度结算，个人即按照自己的那个数字排序。同样的，不同层次的社区与个人都会收到系统不同数目的奖励。社区的奖励是按照人头平均发放。
　　现有不少调侃的言论都出自这里，比如“虚假的兄弟、恋人才和你是表世界好友，真正的那得进里世界”“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的里世界号销了”“什么都可以看，唯独我的里世界不能”，当然也有些没品的言论诸如“连身体都进去过却进不了ta的里世界”等网上传言，也可谓是红极一时。
　　况且这个游戏的背后是K氏旗下的大游戏公司，无论是画面还是人物，清晰度，动作流畅度，背景音乐，甚至于VR投影还原度，都是顶尖的水平。
　　加上大力的宣发，这个游戏很快就近乎席卷了整个网游市场，几乎成为了国民网游。
　　特别是，它还会和那些偶像们联动，比如那天他们见到的那个19岁男孩子。
　　“我如果不当偶像会做些什么？”他歪起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我可能...我也不太清楚，不如，就先试着做一个快递员好了，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里，给大家送去快乐。”他的虚拟形象和本人很相似，尤其是那标准微笑，特别的传神。
　　于是，他所在的社区，几乎全是他的粉丝们，俨然是一个体量不小的城镇，甚至连社区名都是“xxx的快乐后宫”，这小城里管理层几乎都是那些类似于喜欢蹲点拍他的照片，维持粉丝群内秩序的人，他们已然创造出了专属于他们的一个圈子，在游戏里见到那小偶像——无论是离线自动工作状态还是惊喜的线上状态，她们都孜孜不倦地去游戏里寻找着他，和他合影。有的甚至为了能收到他送的货拼命在表世界买东西，因为里世界是直接输送进去的，表世界才有快递职业。更有甚者，每天几乎都黏在屏幕前，就等着他偶然的上线，然后激动地去找他，然后截屏，在粉丝交流群里分享自己的快乐......此外，这个社区，为了显现出他们的团结与能力，大家都在极度努力地为社区提供贡献点数，只为了把排名往上刷。“你们忍心我们的社区落后于对家吗？！”“我们和xxx是一个社区的！大家都努力他也能收到哦！”
　　当然也有专攻游戏竞技的社区，或者真的是依据地理位置建立的同城社区，还有躺平咸鱼社区......诸如此类，要什么有什么。
　　好在美祐没有一个激动点进自己的里世界，而是把花店花束整理了一下之后去打对抗赛去了。
　　他们打打闹闹了大半天，直到晚上拜伦才带着依依不舍的美祐回家去了。
　　此时萨维奇也鬼鬼祟祟地冒出了个的想法：“十五，你是不是也玩这个？你里世界给我看看？”
　　“不给。”果然！网络诚不欺他，竟然真的不让进。
　　“里面有什么秘密啊？这么护着？不会每天都在杀人放火人间炼狱吧？”萨维奇挤眉弄眼胡乱揣测起来。
　　“倒也没有，难道你愿意把你的给我看？”十五反问。
　　还真的，自己其实也不太想，总觉得像把自己的皮肉扒了把脏器露出来了似的。不过如果实在要交换，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呃，不太愿意，但是如果要交换，我勉强可以考虑考虑。”
　　“算了。”他还是没答应。
　　十五站着旁边，看了看他的贡献点数，“里世界里应该布置得还挺好的吧。”
　　“嗯......”
　　“充值数呢？”十五绕有兴致地问。
　　“怎么？不能充钱？”萨维奇抬头问到。
　　十五笑着回答：“没有啊，我只是问问啊，有时间看到摩萨还能给他点反馈呢。”
　　萨维奇不说话，画面已经进入了动作操作类游戏的页面，他开始在里面抽武器。他看着那个闪着光的卡池，陷入了沉思，本来玩了一天也累了，没什么打游戏的兴致了，正好给了他思考的空隙。
　　是的，游戏系统里最稀有最高规格的武器，出来的的时候，背景是紫色和金色交织的光芒，俗称“无敌紫金”，萨维奇托着腮，眼睛映射着屏幕的光，喃喃到：“我依稀记得...他们那些人，除了会叫摩萨三公主，小金毛说的是不是也是他？啊，小阿紫？”他虽然人是默默站在会场上的，但耳朵是好用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保镖都出自各家自己的佣兵里面的原因。
　　“啊，被你看出来了。”十五也坐到了地垫上，“因为这个武器的出现概率是我们通过试验得出来的，他为了感谢我才这样取名的。不过原来他想排前面，但是嗯，太难听了，所以只好这样叫了。”
　　“试验？”
　　“上次听奥格拉说的时候，你应该知道了吧，拍卖会。”
　　萨维奇心一紧。
　　“在愿意参加拍卖的人足够多且购买力强劲的情况下，每个人被拍出去的价格不出意外是在一个范围内波动的，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能直接划分并且得出一个预估值，如果把每个人的预估值看作游戏里武器的水平。接下来，就可以看拍卖了。如果按正常流程，总体收益应该就是每个人预估值的总和，不会差很多。但是......”十五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假如拍卖者不知道，场上的是谁呢？他们会给出什么价格呢？”
　　“这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可以说，就是在赌博。”
　　“又如果，有预估值很高的人出现在里面，会把平均拍卖价格拉到什么水平呢？”
　　“一共有多少个被拍者？分别处于什么区间值里？能得出什么结果？什么时候可以获得最大利益？”
　　最后他吐出一口气：“呼，艾斯也挺乐意支持一下这个测试的，毕竟最后获利的是他。哦对了，忘说了，这种拍卖，是艾斯的家族产业。”
　　看着沉默不语的萨维奇，十五叹了口气，“还是不应该告诉你的，就知道你会生气。”
　　“你也知道啊，把自己跟卡牌比啊。”
　　“在他们眼里不就是这样吗？好啦，你就当是为心理学测试做贡献吧。”
　　萨维奇也知道这种事也只有在他们那些目中无人的人物面前才会发生，也别无他法。
　　“摩萨其实挺有意思的，他能做出这样的策划，既有他出于对游戏的理解，也有对于社会的观察吧？”
　　“他本来就很有意思的，哈哈，不过怎么说呢，这种太贴近生活的游戏，加上现在的电子信息浪潮，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哦。”
　　我是一个司机。
　　在这个无人车发达的社会里，这份职业似乎已经并不算很吃香了，当然人作为和无人车不同的地方，必然在于人除了能开车意外，提供的附加服务了。出了有钱人会有专职司机，像其他的，送货可以送上门，他们可以变速快速见缝插针地赶时间行驶，还有类似于救护车，殡仪馆的车，也都会配有司机，人多一些的客车，一般防止意外也会有。总之，还勉强有条活路。
　　每一天经过无数建筑，车轮压过长长的马路，这是一份平平淡淡的工作，不需要任何感情。
　　平静如水的生活下，总是有暗流涌动。
　　有时候，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
　　里世界里，像是在播放着古老的电影，屏幕上还有不断闪烁的竖线，石板砖都是灰色的，阴雨天不断，地上都是血包砸出来的四溅的血迹，已经凝固干涸，不远处立了几个坟堆，像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墓园。
　　还有一个人偶扮演的受害者，自己会带着刀来捅，或者锤子，还有电锯，看着一大片暗色的血液爆裂开来，真是刺激。
　　后来又有了些钱，买了一辆还不错的车，换了个人，这次可以体验一下，自己一直好奇无比的事情了......
　　把人压在车下，皮肉嵌进轮胎上的花纹里，被挤压的不成人形......想想居然有些激动。
　　我发誓，我平时绝对是个善良的公民，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没有对什么特别的人有什么仇恨，可能是平时比较压抑，也正是平时不会去做这些，所以也有些猎奇。
　　今天的雨有点大，雨滴砸在车窗上，视野有些模糊。
　　新买的车已经到了，感觉真不错，舒适。
　　性能也不错，就是下雨天有点滑。
　　自己之前用钱购买的人物形象也到了。
　　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开始到处翻找起来，发现外面也下起了大雨，合租的室友都不在，因为自己今天没什么活所以提早回来了，他们可能被大雨困住了吧。正好，这下没人和自己抢合租的VR眼镜了。好不容易从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面翻找了出来，往沙发上一靠，兴致勃勃地戴上眼睛，耳机也配上，齐活。
　　踩下油门，雨水飞溅，心跳加速......
　　“我真的...没有，不是我，不是我，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哭嚎着，在带有手铐的椅子上。
　　黑色的桌面，金属的桌腿。四周空空如也白茫茫一片，他使劲跺了跺脚，有些发麻，证明这不是梦境。
　　一扇封闭的门，一个换气口，几个摄像头；一盏台灯，一个笔记本，一支笔，两个人。
　　对面的人一身制服，面色铁青表情严肃，凹陷的眼窝仿佛天然幽深可怕，不怒自威。他一拍桌子，震得桌面和自己的心脏直抖：“别在这装傻充愣！赶紧老实交代！”
　　“我...我有不在场证明的，警官，我那段时间在家里。”
　　“有什么证据吗？”
　　“我...我一直都在玩游戏呢，游戏登录记录算吗？”感觉有些希望了。
　　对面却不为所动：“你怎么证明是你本人登录的呢？就算是，玩意你在挂机然后出去作案了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啊！我住的地方，周围应该有监控吧？我没出过门啊！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没有私人的汽车啊！你们一定弄错了什么！”他涨得脸通红，又急又气。
　　警员神定气闲地看了他一眼，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监控记录，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几乎是大叫了起来：“不！这不可能！你们...你们...这图片是用软件处理过的吧！啊？太假了太假了！我没有！”
　　“像你这样抵死不认的人，我们见多了，呵，证据确凿，即使你不肯承认，也必定是要挨枪子的！”
　　“这是什么证据！我不让认！太假了！”他在里面又是挣扎又是暴跳如雷，最后又瘫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换了一个警员，面色柔和，先是问他需不需要喝点水，然后等他完全冷静下来了才开始问话，语气温和：“年轻人，不要激动，既然你说你在玩游戏，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在玩什么呢？”
　　里世界，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好的，”他在本子上记录着，然后继续询问，“那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
　　这，确实，他，他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就是平常的那些啊，做做平时任务，打几局比赛，然后再里面的世界再逛一逛。”
　　他其实有些心虚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自己这里世界太黑暗了，而且，重点就在于，他的里世界，真的就有一辆车，它停放在道路上，躺着被自己碾压过的人。
　　而今天，自己正是被怀疑在现实中做了这样的事，才被抓了进来。
　　“可以提供你的账号吗？我们需要核实一下你的在线时间。”
　　他老老实实地把账号写了下来。
　　长久的煎熬，连一天两天都显得无比漫长，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蹲在这阴冷的地方和一群罪犯关在一起不见天日。
　　法庭上，原告是被害人的家属，满脸的悲痛凄惨，衣着普通身形枯槁，连自己看了都心痛，但自己也是属实冤枉。对面的律师西装革履胸有成竹，一开口就口若悬河，直接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被告说自己当天下午在家里打游戏，然而并没有证人能证明他当时在家中。游戏的在线时间确实是包括了案发时间，然而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挂机。”
　　“而且，我们发现，被告的游戏里设计的场景，和出事的场景非常相似，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被告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这样的杀人倾向，而这次付诸实践了呢？”
　　自己很突然地被带走，也没有钱请律师，只能说这：“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在家里，你们可以看小区监控嘛，我进去了就没出来，更不会公车私用下雨天还开出去啊。”
　　“是的，正是因为是下雨天，大多数人都是打着伞或者披着雨披的，所以你即使出门了我们也不知道。也正是下雨天，所以路口处拍摄的车牌都不算特别清晰，好在雨刮器把你的脸暴露在了镜头下，我们才得以将你绳之以法。而且，你这并不是简单的肇事逃逸，根据你游戏里的表现，你就是一个早已有杀人倾向的人，所以，你是故意杀人！”
　　“不！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你不能紧紧因为这些就妄下定论，我不同意！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连监控都能随意调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坚定与歇斯底里让法官犹豫了，他还有二审的机会。
　　二审前，对面那个满脸写着自信与骄傲的律师来找了他，依然是烫得笔挺的西装，他一脸装模作样的神情，开始对自己好言相劝：“年轻人，我知道你不服气，可是现实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就是在你的不经意间就这样毁掉了，你要学会承担责任......”
　　“我呸！我没干过这事承担什么！你们找真正的凶手去啊！”已经怒骂到嗓子都沙哑了，可还是没有人愿意听他的。
　　那人叹了口气，似乎于心不忍：“哎，小伙子，我虽然是对面的律师，但是我看你这个样子，确实不太像个杀人犯的。我在想，你是不是......”
　　“我本来就没杀人！”
　　他的声音越发柔和：“哎，你是不是...混淆了什么？比如，你以为你在玩游戏，其实是......”
　　“不可能！这我都分不清？”
　　“小伙子，你别着急啊，慢慢想想，是不是喝了点酒？或者那种东西？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场景，和VR视野里的场景，你可能是认错了呢？对不对？”
　　“我...我不会认错，我又不是傻子。”
　　“我说了，你可能受到了一些影响呢？酒精？药物？你可能当时有些疲劳，昏昏欲睡？又或者正在想着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手机上的画面是已经登录了的游戏？”
　　“我没有出过门。”
　　律师一拍桌子：“够了，谎话连篇！你知道吗？故意杀人你绝对是死刑，监控就是最好的证据，不出意外，二审也不会修改判决，你是死路一条！我只是看你年轻看你可怜，想着会不会有其他原因才来问问你，过失杀人判不到死刑，你这样的小年轻过个几年出来还能自力更生，还能迎来新的人生......好，既然你这么坚持，就当我没来找过你，再见。”
　　死刑，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不，不，不！凭什么？为什么？
　　他的心现在比拘留所的墙壁还要冰冷，眼泪因为之前流的太多，似乎已经枯竭，绝望悄然无声地靠近，攫住了自己的咽喉，眼前是一片灰暗的栅栏门。
　　不行，自己不能死。
　　二审，他开始上蹿下跳，一会说自己意识混乱分辨不清根本没想杀人完全是过失杀人，一会又说自己色弱正好下雨精神还紧张信号灯没看清在不小心压到人的可能是肇事逃逸，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把自己昨天搜刮了整个脑袋才想出来了仅有的几个应该不会判死刑的罪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编了些谎话，全部倾吐出来。
　　律师这一次没有上一审时那样咄咄逼人，而是像他说的那样，似乎也饶了自己一命，改变了方向。
　　坐牢总比死刑好吧。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的法官，竟然还要进行三审，对面的律师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又有人来见自己了。
　　“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呀。”那个人这样说到，“一开始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无辜的吗？怎么后来又改了呢？我知道，毕竟坐牢还能活着，死刑可见没命了，所以二者取其轻，你选了前者，即使...你根本没犯罪。你觉得说真话反而很可能会被判死刑，说假话，哪怕是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才能活下来。对面知道你会这样做，他们很高兴，正中下怀。”
　　对，他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那一刻，他感觉心脏有再次有了生机，他的身体都忍不住像他的方向倾斜：“你怎么知道？是的！就是这样！终于，终于有人...”捂住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的脸，泪水再一次丰沛，仿佛已经死去的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我真的是无辜的！可是，可是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谁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死啊**，我真的，是无奈之举啊，我没有杀人......”
　　“需要帮忙吗？”他就像天神下凡那样，给自己昏暗无望的世界带来了光明。
　　自己抬着头，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握住了他的手：“真的吗？真的真的真的吗？不是梦吗？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你的对面，随意拉人垫背，有点过分。”
　　“我真的没杀人......真的。如果我能出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很有美感的弧度，“等你出来了，我会来找你的。”他转头望向窗外即将坠落枝头的枯叶，“我叫叶子赫。”
　　三审的时候，自己终于有了和对面一样的，不，比对面还要好的律师。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证据，监控上是另一辆车，车里的人脸也不是自己，他据理力争巧舌如簧，对面的律师终于失去了趾高气昂的神态。
　　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律师说，照片上的人，是本州议事会会长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却找到了自己当替罪羊。
　　全场的人都震惊无比，包括自己，受害者的家属，旁听席上的众人，哗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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