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唐沉跟着谢无名从落地窗走到室外。
　　他跟着谢无名一路走。两侧都是低矮的植被，起先他还知道自己在哪里，被谢无名七绕八拐走了一阵之后，他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自己的位置。
　　只觉得周围建筑越来越少，草木植物越来越多，有些小径甚至被茂盛的植物遮蔽，如果不伸手扒开，根本不知道后面还藏着路。
　　如果是别人，唐沉早就满怀戒心。但是跟着谢无名，他一点都不担心。谢无名就走到他的身侧，微微快他半个脚步，走到某些分辨不清的暗处，他总是回头拉着唐沉的手带过去。
　　空气里，开始有似有若无的香气。
　　只听见谢无名的声音一喜：“快了，就在前面。”他拉着唐沉快步往前走。
　　一路上，香味越来越浓。
　　在转过两个弯之后，唐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八角镂空的亭子，亭子周围是一大片垂落的花朵，奶白色的花在夜色中尤为醒目。空气里满是馥郁的花香。
　　八角亭子周围挂着仿古灯笼，素白的绢布中透着幽光。
　　八角亭中间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有一个玻璃罩，玻璃罩中，正在燃烧的蜡烛火苗微微跳动着。
　　“这个地方不错吧。”谢无名转过头来，对着唐沉笑，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来。
　　他把保温桶放在石桌上，一路上，他一直拎着这个不锈钢的保温桶。
　　谢无名把保温桶盖子打开，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鼻儿来，混合着周围馥郁的花香，让唐沉一阵恍惚。
　　“有点坨了，将就一下吧。”谢无名把保温桶推到唐沉面前。
　　就着烛光一看，保温桶里盛着面条。面条已经鼓胀起来，在面条上面，还卧了一个剥好的水煮蛋。
　　“生日快乐。”谢无名笑盈盈地递过来一双筷子。
　　唐沉接过筷子，捞起面条，吃了一口。面在保温桶里放久了，变得软塌塌的毫无嚼劲，原本赤红的酱油面汤被面吸收得所剩无几，总之，口感实在不怎么样。
　　唐沉胡乱嚼了两口，咽下去，“这是我吃过最特殊的生日面了。”
　　“味道不怎么样吧。”谢无名凑过头，看了一眼快要糊成一团的面。
　　唐沉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面，伸到谢无名面前。谢无名张嘴吃了，直摇头，“果然不怎么样。”唐沉又将水煮蛋分两半，两人一人一半吃了。
　　“好了，好了，象征性吃两口就得了。”等吃完鸡蛋，谢无名抢过唐沉手里的筷子，连着保温桶一起放到石桌另一侧。
　　两人一起在八角亭里坐着。
　　周围有细细的虫鸣，透过亭子一角，可以瞥见天上的月亮。
　　“突然想喝酒了。”唐沉说。
　　谢无名一听，得意笑了一下，弯腰从脚边摸出一个杯子一瓶酒来，为唐沉把酒倒满。
　　微微晃动的酒杯中倒映出昏黄的烛火。
　　唐沉仰头就是一大口，微辣的酒顺着喉咙一路下滑入肚，他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一回头，看见谢无名正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谢无名的眼镜镜面上反射着微黄的烛光，那烛光一路映到的瞳孔深处，看起来温暖一片。
　　唐沉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觉得心底里，似乎有小猫柔软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绕着。
　　很自然的，他把酒杯中剩下的酒递到谢无名眼前。
　　“生日快乐，唐沉。”谢无名接过酒杯，不像唐沉那么畅快的猛喝一大口。他端着酒杯，慢慢的抬手。酒沿着酒杯流进他微张的嘴里，只看见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两下。
　　“我不太能喝酒，接下来，就以水代酒陪你喝，好不好？”谢无名将酒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从旁边摸出来一瓶矿泉水。
　　唐沉点点头。
　　谢无名提起酒瓶，重新倒了小半杯酒，把酒杯递给唐沉。
　　唐沉接过酒杯，朝着谢无名举了一下。
　　谢无名一笑，就着矿泉水瓶，凑过去和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杯。
　　一人喝酒，一人喝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围盛放的花朵，夜空中静静悬挂着明月，清风徐来，花香扑鼻而至，一时间，如梦似幻，恍如梦境。
　　“真好啊……”
　　唐沉正喝着酒，冷不丁听见谢无名感慨一声。他回头，看见谢无名的脸上泛出红晕，从发间露出的耳朵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来红了。
　　谢无名微微歪着头，笑得如春风般温柔和煦。
　　“好什么？”
　　“什么都好……”谢无名微笑着，伸手指着天上，“明月，清风，安静的夜晚……让人心情放松。”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谢无名……”唐沉放下酒杯，有些狐疑地想要凑过去查探，“你不会是醉了吧？”
　　还没等唐沉凑到眼前，谢无名站起来，挂着一派温柔的笑意，走到八角亭外，弯腰摘下一朵花，凑到鼻尖，闭上眼睛迷醉般的嗅了嗅。
　　谢无名站在夜色之中，站在月色之中，执花轻嗅。月光在他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如清水如幽芒。
　　一瞬间，唐沉愣了神。
　　眼前的谢无名和记忆里某个影子重叠起来。
　　馥郁的花香将温柔的夜色浸润得甜腻，空气里仿佛都是甜甜的味道。
　　“谢……”唐沉站起来，张嘴叫了一声，却只叫了一个字就停住了。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叫谢溟，还是谢无名。
　　因为这一刻，乍然出现在他记忆脑海中的，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溟的场景。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夜色，同样的明月。
　　年轻的谢溟在枝头轻轻一折，只有叶子的细树枝上凭空开出一朵花来，花色奶白，小巧玲珑。谢溟执着花枝，低头轻嗅，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唐沉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灵力凭空开出一朵幻术之花。
　　因为太过惊讶和震惊，让他不由自主的从藏身的树丛里走出来。他原来只是打算看一看，那个人人都说非常厉害的谢溟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
　　但是还没有等他靠近，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拦在他的面前。
　　那时一只巨大而又雪白的狐狸，身后九条尾巴摇来摇去，震慑人心。
　　是谢溟收服的大妖怪，九尾狐。
　　九尾狐金色璀璨的眼睛盯着唐沉，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唐沉被九尾狐巨大的气场震慑住，一时僵在原地，四肢百骸都不能动弹。
　　“九尾。”
　　那声音轻柔而清亮，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夜色中听得一清二楚。
　　九尾狐听话地低垂下头颅，往旁边退开两步。
　　谢溟拿着花，走上前来。
　　唐沉定定地盯着谢溟手里的那朵花。那朵花，随着谢溟走动来回摆动的手臂而摇曳，有一些微亮的流荧消散在夜色中。
　　“给你。”谢溟将花枝塞进唐沉的手里。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像是天上的明月。
　　唐沉只能怔怔的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溟对着他淡淡一笑，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他的身侧，跟着那只巨大而又雪白的九尾狐。
　　直到一人一妖完全离开了唐沉的视线。那种由九尾狐带来的压迫感才减轻一二。
　　唐沉只觉得沉重的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但是内心不断翻涌而起的兴奋感却让他握紧了手里的花枝。
　　谢溟很厉害。
　　非常厉害。
　　唐沉在见到谢溟的那一刻，就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一件事。
　　他的目标，他的努力方向。
　　已经出现了。
　　从那以后，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亦或是他听到了谢溟的死讯。
　　谢溟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再也没有变过。
　　唐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沉醉在花香里的谢无名。
　　明月当空，他自夜色中而来，轻柔得仿佛一个易碎的梦境。
　　唐沉忽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不由自主的，他上前一步，抓住谢无名的手腕。
　　“嗯？”正在低头闻花的谢无名睁开眼，乍然见到唐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先是有些茫然，然后迷蒙着眼神，浅浅地温柔地笑起来。
　　“给你。”谢无名朝着唐沉递出花朵。
　　谢无名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那抿嘴微笑的样子，没有由来的在唐沉的脑中跳出两个字来——可爱。
　　唐沉接过花，手却顺势抓过谢无名的手腕，拉近自己。然后，低下头，在谢无名的手腕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鼻尖，花香萦绕。
　　一吻完毕，唐沉撩起眼皮去看谢无名。
　　只见谢无名有些怔忪，眼睛微微睁大了，嘴唇微张，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茫然不解。
　　唐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放开谢无名的手腕，转身回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不知怎么的就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
　　“哎，你小心一点。”
　　谢无名的声音听起来是带着一些无奈的好笑。
　　可能是因为喝酒被呛，唐沉觉得自己的耳朵飞快的滚烫起来。
　　胸腔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情，直往上冲，唐沉脱口而出：“谢无名，我喜——”
　　“唐沉。”谢无名打断他。
　　唐沉猛然回过头，正视谢无名，“你讨厌我？”
　　“当然没有。”
　　“那就是——”
　　谢无名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在哄小朋友，“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到底的，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谢无名的笑，唐沉心里涌动的那股迫不及待的欲望竟然被安抚了大半，“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谢无名欣慰地点点头，回头慢条斯理地把石桌上的东西收了。
　　谢无名确实是有点醉了，回去的路上，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虚软无力。一路上，总是挂着傻傻的温和无害的笑容。
　　到了唐沉的住处，谢无名软着手告别。
　　“你睡哪里？”
　　“睡……”谢无名歪着头想了想，“我去找师师。”说着，就歪着身体转身。
　　“回来。”唐沉拉住他，“今晚你睡这儿。”
　　“啊……”谢无名认真思考了一会，“也好。”说着，绕过唐沉进到房间。
　　唐沉跟在谢无名身后进去。只见谢无名从壁柜里抱出一条新被子，铺在沙发上，自己往沙发上一躺，被子严丝合缝从头盖到脚。
　　“晚安。”谢无名说完，闭上眼睛，睡着了。
　　唐沉走过去，摘下谢无名的黑框眼镜，看着谢无名熟睡的容颜。
　　“谢无名，我喜欢你。”唐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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