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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地心异火
南海。
无垠的蓝黑色海面,风起云涌,漫天煞魂咆哮穿梭。
一根宽大的巨型神柱自海水中央直冲云霄,望不到尽头。其上雕刻着繁复古朴的图案,其内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
桃鸢立在海岸边,遥遥相望,这根曾经让金神土神不惜以己身为代价,献祭本源也要修复的,天地神柱。
它是苍生的命脉。
可是被救的苍生呢?
他们正在离此地不远的巫祁山脉上大开杀戒,斗个你死我活。
嘶吼、尖啸,还有兵器击打时传出的冰冷声音。
桃鸢闪身离开南海,降临在巫祁山脉的一处山峰上,欣赏底下的战况。
云提将军率众天兵在地面与魔族人交战。
泽山飞至空中与魔族的数名将领斗法。
五光十色的法术攻击和飚飞的鲜血,以及肆意穿梭的煞魂,组成一副既美妙又惨烈的画卷。
桃鸢倍感痛快。
打吧,打得越凶越好。
这些道貌岸然的仙君魔君,早在十五万年前就该死!
“泽山!你不要欺人太甚!”
泽山对面,着黑袍的年轻魔君大嚷道,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泽山加大灵力输出,逼迫对面的魔君,高声道:“冥鸦魔君,只要你肯交出水之本源,本君可饶你不死!”
冥鸦冷笑:“你做梦!”
“那就休怪本君!”
话落,泽山全力出手,冥鸦一个抵挡不住,身体倒飞出去。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黑云压城,遮天蔽日地覆盖战场。
众仙众魔纷纷抬头,就见头顶的黑云深处,透出妖异紫光,两团足有灯笼大小的红光像双眼睛一样,扫视战场,叫人顿时脊背生寒。
不等天兵们反应,无数紫色雷电如骤雨般密集砸下。
霎时,惨叫与血肉交织。
战场变成单方面的杀戮。
见状,泽山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当即为身后的天兵们筑起防御结界,只身迎战天空之上的黑云。
腥风刮来。
桃鸢受不了这股血腥气,再一闪身,身影消失,去到巫祁山脉的山脚下。
耳根子骤然清净下来,桃鸢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一眼。
若她猜得不错,方才出现的黑云,乃是魔尊无尘的化身。
传闻魔尊无尘,修为深不可测,谁也没见过其真面目。
此番无尘出手,动静太大,也不知人界会不会被殃及。
桃鸢踏出几里地,准备去人界看看。
不料,一个白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玄木神君,别来无恙。”
挡住桃鸢的不是别人,正是扶虚。
扶虚依旧白衣飘飘,顶着张正义凌然的面孔,仿佛人间话本子上锄奸邪,匡扶正道的侠客。
而桃鸢,就是那个奸邪。
桃鸢妖妖娆娆地撩一记水袖,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虚虚啊?真是没想到呢,当年那个连天劫都扛不住的废物,如今也能被众仙家尊称一声‘上神’,你说你会不会受之有愧呀?”
闻言,扶虚上下打量桃鸢。
要不是桃鸢惊为天人的脸,他实在难以把眼前人与玄木联系到一起。
“比不得玄木神君,在仙界躲藏了这么多年。”
浓浓的讥讽,不过桃鸢半点不介意。
她道:“是呢,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可是煞费苦心。”
扶虚望向巫祁山脉,眼底浮起寒凉,再落回桃鸢脸上,声音都带着彻骨的杀意:“你的惊喜,我很意外。”
桃鸢假装感受不到他的杀意,忽闪着眼睛天真地问:“真的吗?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你喜欢就好。”
“那不妨,你再给我一样东西。”
比如……木之本源。
扶虚长剑出鞘,向着桃鸢的心门刺来。
桃鸢收起玩笑,侧身险险一避,垂于身侧的手抓出一根桃枝,“呼啸”鞭笞扶虚。
但有所准备的扶虚也险险避开了。
桃鸢不敢大意,直接释放万千桃枝,如蛇般缠绕扶虚。
扶虚一个旋身,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将四周桃枝切得四分五裂,扬起漫天叶片。
“就这点能耐?”扶虚轻蔑道,并祭出一方玉匣,取出存放在里面的赤金火焰。
那是……
地心异火!
桃鸢暗道不好,红绳离袖,意图打掉异火,却不及扶虚迅速,操控火焰瞬间将桃鸢包围。
滚烫的热浪令桃鸢周身的空气都扭曲了。
桃鸢调动灵力,却无奈本就受损的灵脉被异火扰乱,一个撑不住差点摔倒。
距离上回在洵水底下抽取生机强行提升修为,不过数日光景,眼下若再吸生机,恐有性命之忧。
桃鸢虽不在乎残破之躯,但这残破之躯还要留着为火姐姐,为自己报仇,总不能真死了。
“咳咳……”
热浪灼烧着桃鸢的喉咙,这狼狈模样,外头扶虚见了大笑:“玄木,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桃鸢手背抹掉额上的汗渍,回道:“为了对付我,你苦心找来地心异火,还真是难为你了。”
地心异火,来自极炎之地,有化万物为灰烬之能,尤其克制草木。
扶虚再次施加几道法诀,促使火焰迎风高涨,冷哼道:“若非我当初大意,还能让你活到今日?你害死赤羽,就该死!”
桃鸢笑了,“我死?那你的赤羽可也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
扶虚一惊,赶忙收回法术。
桃鸢却道机会来了。
她瞅准时机,忍着灵脉撕裂的痛楚运转全部灵力,脚下腾起越来越多的桃花花瓣,旋转成刃,悉数朝扶虚射去。
密密麻麻的花瓣,每一瓣都如刀片般锋利,射向扶虚的同时亦将火焰冲出一道小口。
桃鸢跃出口子,后背和两个手臂还是不慎被火舌舔舐。
剧痛。
深入灵魂的剧痛。
但留给桃鸢的时间不多了,她只得咬紧牙关往小路上逃去。
去哪里?
回沉华殿吗?
不行,太远,以现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不足以支撑自己飞回沉华殿,恐怕半路就会被扶虚追上。
那么……去人界吧。
无论哪位仙家,一旦入人界,修为都会被大大压制,只能使些小法术。
若扶虚追来,桃鸢还有一线希望。
她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人界。
许是扶虚猜到她的计谋,她逃到一半时,回头发现扶虚并未追来,不禁松了口气。
身上的伤必须赶紧处理,否则等火毒入体,加上体内原本的火疾,两相叠加,那才会真要人命。
桃鸢边飞边寻找城镇。
有城镇就有药铺,有大夫。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下面大片大片的山林,别说城镇,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等。
这里是……大荒山?
对了,她记得星暮在大荒山上有座茅草屋,那屋子是星暮专门用来存放草药的。
桃鸢不懂医术,好在浏览的书籍不少,止血消痛的草药自己总不会认错,嚼吧嚼吧敷一敷也好。
念及此,桃鸢去了。
她落在茅草屋外的小院子里。
与外界的腥风血雨相反,这方小院如同远离凡尘,在深山中修行的高僧,宁静祥和。
山坡上生长着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偶有雀鸟飞过,留下清脆的叫声,增添几分空灵的美感。
桃鸢捂着胳膊,踉踉跄跄地奔向屋内。
结果脚腕发软,一不小心肩膀撞在大开的门框上,触及伤口,痛得呲牙。
待缓解过来,桃鸢再要抬步进去,目光却猝不及防地和屋子里的星暮对上。
星暮着天青色衣衫,身如青松,端坐于桌案前,提笔在纸上书写手札,冷不丁被闯入的桃鸢打断。
桃鸢有点尴尬,“你……”
作为堂堂上神,不经主人家的同意私闯民宅,还有偷药的打算,桃鸢到底心虚。
她正想解释两句,星暮已搁笔,大步走来,伸手要扶桃鸢。
“别碰。”桃鸢拦道。
星暮掌心停在距离桃鸢胳膊一寸外的地方,随即注意到桃鸢胳膊上的红衣有被火烧毁的痕迹,露出血肉模糊的肌肤。
再看桃鸢的脸色,骇人地苍白。
“你受伤了?”星暮问。
桃鸢想敷衍星暮两句,奈何刚张口就忍不住连声咳嗽,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等咳完再想说话,一个不防,双膝被星暮的手臂探过,横抱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
“给你治伤。”
言毕,星暮抱着桃鸢到里间的床铺上坐下,抽回托住桃鸢后背的手臂,便见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袖,沾染了暗红色血迹。
她到底伤得多重?
星暮赶忙抓起桃鸢的手腕把脉,可是桃鸢的意识已有些不清,失去平衡就要倒下。
星暮下意识拉住桃鸢。
桃鸢不巧,一个不稳倒进星暮怀里。
嗅着星暮身上的药草香,靠着星暮的胸膛,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跳动,那么稳健有力,不知怎的,桃鸢绷紧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
她轻声道:“小郎君总是能叫人如此安心。”
星暮一手抱住桃鸢,一手给桃鸢把脉。
越把,眉头拧得越拢。
“你中了火毒,必须立刻清除,否则一旦侵入灵脉,后果不堪设想。”
他扶桃鸢在床上盘腿坐好,自己盘腿坐桃鸢身后,,“待会儿我会释放灵力进入你的身体,你需得不作抵抗,我好助你清除火毒。”
“嗯。”桃鸢配合点头。
星暮抬手,掌心灵力释放,温和地从桃鸢后背探入,分散到各处伤口。
桃鸢吃痛。
伤口的痛外加逼出火毒时的牵扯,不亚于拿刀子一片片割肉。
桃鸢死死地咬住下唇,硬是一声不吭地忍下来。
她这苦撑的样子,星暮见了,心里一阵揪疼,劝道:“痛了就喊,不必强忍。”
但桃鸢还是不响。
这次痛了有星暮,那下次呢?
受伤的时候既不能次次有人陪在身边,又何必让自己养成脆弱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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