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国故梦

　　“……。”青浅无语地望着他，看在他刚在绳索上拼命救了自己，又浑身是伤的份上，只得气呼呼地捡了几根柴木扔在火堆里。
　　忻同看着火光映在青浅的侧颜上，红扑扑地，好看地有些挪不开眼。
　　“喂，你身上痛不痛啊，要不要去找点草药给你敷上？”青浅气消了，扭头问道。
　　“……不用了！你来望会风，让我睡一下就好。”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就开始闭眼打起了盹。
　　青浅撇撇嘴，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想想刚在山上自己还睡了会，而忻同恐怕逃出木笼后，还做了许多事。那些被解救的人质，与哥哥他们接头控制住寨里的土匪，再火烧路蒙寨，必定都是他的手笔。她看着忻同清冷的睡颜，愈发觉得他的身姿似乎也伟岸了不少，这个人，着实令青浅有些佩服了起来。
　　青浅将外套脱下，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此刻，黑幕浓厚，只有草堆里的虫鸣，这荒山野岭，想必没有人找得到。自已只要正对着他坐着，背上就不会有春光乍现的危险，青浅想。
　　于是又往柴堆里添了些火，然后退到一边，望着跳动的火焰发起了呆。这一夜无比漫长，青浅倒没心没肺地睡得踩实，连多余的梦都没有。至到清晨雾蔼降下，清风徐徐，从树上“啪”地落下了果子，把她给惊醒了。
　　青浅环顾四周，瞬间惊觉起来，懊恼自己真是该死，说好守夜的竟然睡着了。她慌忙看向忻同所在位置，果然人已经不见了。
　　“二哥！”青浅下意识以为他被野兽叼走了，他手又受了伤，遇到大型野兽可要如何逃脱？
　　正待她扯着嗓子，准备喊人时，忻同已经回来，一只手捧着一片叶子，叶子里包着几个梨，递给青浅。
　　青浅瞪了他一眼，有些责怪他到处乱跑，见他眼神打量着自己，猛得想起自己背上的破洞，便先把外套穿上了再说。
　　穿衣过程才顿悟到自己的傻。正常有野兽也不会只攻击一个人，况且他若真受到袭击，也不会有空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一波多想，纯属是青浅杞人忧天了。
　　“哪来的梨子？”为了掩饰尴尬，青浅忙转移话题。
　　“喏！”忻同眼神示意了一下青浅背后的大树。
　　青浅抬头望上去，树上挂满了圆圆地大黄梨，又看了刚睡觉的位置，原来刚才的声音是梨子掉落发出的。
　　“谢了”青浅接过忻同递来的梨子，顺带看了看他手腕上的伤，见红肿已经消退了许多，才放心了些。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青浅找了个石头坐下，一边吃梨一边问。
　　“我刚看过了，这边只是一片冲积洲，从这里爬上山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沿河往下游找找。”忻同远目缥缈的河面，慢慢地说。
　　“那走吧！我怕哥哥担心，他这会肯定已经派人来找我们了。”青浅起身催促道。
　　“你先把梨吃完吧！不差这一会儿。”忻同冲青浅一摆手，然后过去将昨晚的火堆用沙土掩盖了起来。
　　青浅迅速吃完手里的果子，两人这才上路。由于冲积洲人迹罕至，造成树丛茂密，地势低洼，遍地淤泥。忻同找了两根长棍，分给青浅一根，这东西既能拔开植被，驱赶虫蛇，又对身体起支撑作用。
　　忻同在前，青浅在后，青浅透过忻同破破烂烂的衫衣，隐约看到他身体上的血红鞭伤，隐隐有发炎的症状。
　　青浅有些于心不忍，制止了忻同前进的脚步，走到山壁上，寻了棵松树，采了些松针叶，又找了块石头捣碎了，示意忻同坐下来。
　　“你伤口都要发炎了，先处理一下吧！现在天气热，如果处理不好，接下来怕是更难受了。”青浅对忻同说。
　　忻同望着青浅，这才明白，原来她鼓捣了半天，是为了帮她疗伤。于是找了个干燥的地上坐下来，将破烂的上衣脱了，索性撕成一条一条当绷带。
　　他的肌肉线条均称，皮肤略微有些黝黑，充满了力量感，倒是跟他俊俏儒雅的脸庞不太搭。青浅脸一红，自觉得扭过头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忻同唤了她一声：“青青……”
　　“怎么？”青浅转过头，见忻同已将背部面向她，有些难为情地说：“背上恐怕要你代劳一下。”
　　青浅只觉得脸在火烧，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过去，将剩余的叶渣敷在上头。敷药时，青浅还发现他背部布满了一些陈年旧伤痕，纵横交错，望之十分辛酸。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青浅明明知道，却仍忍不住问了出口。
　　“噢，这些啊！骑马刮伤的，你知道追风那马跑起来总不易控制，就容易被树叶刮蹭什么的。”忻同笑着说。
　　“胡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条明摆是刀伤还有弹痕。”青浅不解地反驳。
　　忻同哈哈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青浅也不再说什么，拿起布条替他轻轻包扎好。常年打仗，刀枪无眼，受伤想必是平常的事。外头见他平步青云，只道是拍了青玄的马屁，却不想想人家背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包扎好后，两人沿河向下游走去，此洲灌林茂密，行走十分艰难，加上天气炎热，两人皆是汗如雨下。
　　大约走了日头正中，想来已是晌午时分，这才发现山壁有一处豁口，有条羊肠小道可通外头，更令人欣喜的是，出口处竟然有人影晃动，想来是有人找过来了。
　　青浅正欲大声招呼他们，口竟被忻同捂上，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青浅先不要出声。
　　忻同认真打量了一下那群人，低声说：“他们是嘉州军，你看还有一个土匪打扮的人跟他们在一起。”
　　青浅拍了拍忻同的手，让他松开。
　　他松开后，青浅小声问道：“嘉州军跟土匪在一起有何不妥吗？”
　　“大哥说，这次围剿这伙土匪，虽跟嘉州那边通了气，却不是正式求援，没有好处，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出兵的，况且现在两军关系很紧张，那个土匪摆明是他们的向导，如果他们想在山下坐收渔利也不是没可能。”忻同分析道。
　　“那如果我们俩落在他们手里的话？”青浅没敢把话往下说。
　　“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后，一定会去要挟大哥。”忻同语调冷冷的，眼神中闪过肃杀的气息。
　　青浅瞬间觉得他变成另一个人。一时也不敢再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路。
　　“走吧！回去等。”忻同指了指来的方向，对青浅说。
　　青浅无话，乖乖跟在忻同后面。两人穿过密林，又找到那棵梨树，折腾了一天，就光吃了几个果子，搞得非常疲乏。
　　“你说他们会搜索这片林子吗？”青浅有些吃不准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搜，而是要堵在出口那边。
　　“他们多半以为山上跌下来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不会费那劲进来钻林子，守在那儿不过是偷懒侥幸，如果能捡到我们这两条鱼，也是很幸运的。”忻同分析道。
　　“那我们只能等大哥的人进来找吗？”青浅又问。
　　“现在看恐怕没那么快来了，嘉州军的人如果一直守在那儿，一口咬定没有活口，大哥也不好进来硬搜。”忻同与青浅对视一眼，淡淡地不着情绪。
　　青浅有些颓靡地靠在树上坐了下来，明明死里逃生，别人却把活路给堵上了，那口气，别提多憋屈。
　　忻同扭头沉默地盯着湖面，突然问了一句：“明天是几号？”
　　“十八号，怎么了？”青浅一脸疑惑。
　　“现在是休渔期，河上罕有船只经过，但每个月十八号，都会有一艘油船穿过这儿，给港口的船只补给，到时我们再求助他们离开这儿？”忻同对青浅说。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青浅眼瞧着灰扑扑的天空，越来越暗，今晚，想必又是一个极为漫长的夜晚。
　　“你冷吗？今晚可能不能点火了。”忻同问了问青浅，语气中忽地带着点歉意。
　　“没事，不冷，对了！这外套你穿上吧！你这样会着凉的。”青浅将外套脱下递上。
　　忻同摆了摆手，说道：“白天你帮我敷得松针叶还挺管用的，伤口比较不疼了，我再去采些。”
　　青浅无奈，只得又将外套穿上，快步追上去，说：“天快黑了，我来帮忙吧！”两人采回针叶捣碎了，开始换药。因为不能烧水，又不能直接用湖水清洗，青浅只能用帕子帮他擦拭干净后，换上药。两人相对而坐，青浅见忻同满眼的感激，为了不让他有心里负担，玩笑道：“你也不必太感动，毕竟从山上跌下来时，你也救了我。”
　　忻同没说话，只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悠悠回道：“我护着你是应该的，若你有事，我……”他抬头时，正撞上青浅那灿然星辰一般的眼，突然止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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