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

　　璐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明明就跟他吃过一次饭啊，加上这次才算得上两次，他这是怎么知道的！

　　凌笙被她注视了将近半刻钟后，才擦了擦嘴，颔首道：“把你的吃完我就告诉你。”

　　好哦，还能指挥她了。

　　璐儿本不想屈服，但一想着这钱出自自己身上，也只得忍气吞声一勺一勺地喝。

　　她喝的速度有些快，仿佛只想完成这件事，丝毫不在意这粥烫不烫，也不管吃快了红薯会不会把自己噎住。她不想为难这碗粥，可这碗粥却为难上了她，就在碗即将见底的前一口，她猛地呛了一下，咳嗽个不止，连最后那一口也顾不上，一个劲地咳个没完。

　　凌笙见状，拍了拍她的背，叹道：“早知道你这么急，我就应该直接说。”

　　璐儿瞪大了眼睛，“咳咳，你好意思咳，你好意思说这话？咳咳，你就应该，咳，应该早些说啊咳咳——”

　　他别过脸，强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会噎着。”

　　她简直不想再跟这货废话了！！

　　等咳得差不多了，她靠在椅子后半躺着揉肚皮，艰难说道：“你这下可以开下尊口了吧，凌笙？”

　　他答得也极为简单，“就是你先前把我从书院带回来的时候，给我的果子都是熟的，你自己的全都没熟，但你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喜欢吃生的果子不行么？”

　　“重点不是生或熟，而是酸与甜。”

　　“……这理由还是很牵强。”

　　“还有上次馄饨，老板加了许多盐，汤特别咸，你却说觉得味淡。同你吃东西的时候，你几乎都不说味道好坏，这次也是，唯一得出有关味道的结论，还是通过香味来猜测的。”他略带同情地问道，“小鹿，你是不是很久前就尝不出味道了。”

　　“额……”

　　璐儿闯荡天下这么些年，很少被什么刁钻的问题问倒过，更何况从凌笙说这话的神态和语气来看，他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问句，而是他谈论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罢了。

　　大多数人在说起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才会那么平淡冷静。

　　璐儿也不知是秘密被人戳破了，还是由于他表现得太过淡然，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团什么东西，被风吹过，被雨浇过，缓缓聚集在心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小鹿……”

　　火气离喉咙又近了几分，只差几步的距离。

　　“这碗粥香甜软糯，浓稠顺滑，火候和味道都是恰到好处，唯一不足的是红薯切得有些大了，虽然入口即化，但像你方才那样，难免会被噎着。”

　　心头的那口气忽然就泄掉了，像是羽毛落到湖水上，痒痒又缓缓，分明荡起了涟漪，却莫名替她拂去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璐儿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张，只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哈？”

　　凌笙也有些意外，“形容得不到位吗？”

　　璐儿：“啊啊啊，这个，你你你再说一遍。”

　　“我在宗门里查了典籍，发现有些小……妖的特性是这样的，天生会失去一些东西来弥补自身的不足，之后如果修炼得当的话，恢复也不是不可能，”他解释道，“所以，在你恢复味觉之前，我会把我品尝出来的味道都告诉你。”

　　大大大……大可不必啊哥！确定这样讲出来不会让她更馋吗？

　　璐儿对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这样的话在嘴边来来回回，又彻底给她咽下去了，她点点头，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不必太过详细了啊，简洁点就行，如果不知道要怎么说，不说也行。”

　　他一愣，只当她是觉得一边吃东西一边讲解太过麻烦，遂喝了口茶。这茶虽是小摊上的一些便宜货，但入口却还是茶香扑鼻，品起来也并不怎么苦涩，这样喝着，嘴角也随着弯了弯。
　　璐儿被他一拆穿，再加上味觉早已消失多年，食欲也并不怎么好，草草喝了一碗后，又拎了屉包子就要回医馆。

　　凌笙在她走之前按住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令牌之类的东西，叮嘱道：“楼大娘的病没那么简单，你一定要留心身边的人，如果发生了什么情况，它可抵挡一二。”

　　她笑道：“莫不是连我也一块儿抵挡了。”

　　他不由分说就将东西压回她手里，“它由上古玄铁所制，必要时会护你一次，但也只有一次。”

　　璐儿顿了顿，收下了，道：“我都明白的，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

　　凌笙微微眯眼，不放心道：“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万不可一个人硬来，我们在永安街的陌路客栈。”

　　“好。”她点头，见他手仍是紧紧握着，遂和他强制性般碰了个拳头，“我拿性命担保，我肯定会没事儿的。”

　　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轻得像是叶子落在了地上，他一怔，而后也弯了弯嘴角，道了一个好字。

　　挂心着还在医馆挨饿的小楼母女，璐儿不再多留，朝他摆摆手就拎着包子往医馆方向去了。

　　她一路跑着，本以为推开门会看到守在一旁的息岳，却只看到坐在床边疲惫不堪的小楼。小楼此时捂着脸，见是她来，强撑着给了一个笑，璐儿顺势将手里的包子塞到她手里。

　　小楼拆开油纸包，拿起来吃了几口，赞叹几句，而后就再也没动了。

　　璐儿见状，问道：“小楼姐，是不是还有十几天就过节了？”

　　小楼闭眼算了算时日，答道：“应该还有十一天的样子，怎么了，想过节啊？”

　　“热闹嘛！”璐儿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朝她那边挤了挤，稍稍靠在她身上，“过年可以冲冲晦气，咱们今年好像一直一直都特别忙，好像连你和息岳哥的婚事都给忙忘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有些小，小楼的耳朵却红透了。

　　她轻拍了下璐儿手，嗔道：“阿娘如今卧病在床，就算要办，也要等她好起来再商量。”
　　说起这个，璐儿问道：“息岳哥今日好像没来，是不是太忙了啊。”

　　小楼奇怪道：“璐儿你忘啦，他一直在帮我看着摊子啊，方才我收摊的时候，已经让他回去了。”说着说着，她低下头，攥着裙角，低声道：“虽说我们总是形影不离，但也不能总麻烦他，我还没过门呢。”

　　璐儿笑道：“时间早晚而已，心意最重要，不需要拘泥这些俗礼的。不过嘛，你们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的了，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啊。”

　　毕竟以她短暂的处世时日来算，见过的基本没有几对，小楼息岳不长久，谁还能长久啊。
　　小楼全然不知，只愣愣听着这话，脸上一瞬怔神，而后神情一松，笑着点头，“会的，会的……”

　　晚上入睡时，璐儿主动提出想要睡在医馆，小楼见她固执，也没多加阻拦，拜托殷大夫在旁边的吊床上给加了一床被子。被子不算很旧，许是白日里拿出去晒了，如今盖着有一股古旧舒心的味道，就像楼大娘一样。

　　楼大娘总是很温和，平日里清醒时，也会拉着她的手聊天唠嗑，有时说些家常，有时聊些八卦，但说着说着总会绕回到一个人——小楼。她总说，小楼这孩子平日操劳，双手都磨得不像样子了，日后若嫁出去，恐怕会让夫家笑话的。

　　后来见着息岳了，她便不再忧心了。

　　息岳总是坐不住的，尤其是在小楼忙前忙后的时候，他总会心不在焉地说着什么，目光紧紧锁定小楼，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眼里溢满的心疼与怜惜。

　　许是息岳的出现让楼大娘心里的那根弦松了不少，没多久，她就大病不起了，一躺就是三四个月。

　　三四个月，璐儿灵光一闪，算了算时日，她来嵩城时，楼大娘已经躺了好几个月了。息岳，息岳应当是在她之前来的，若没算错的话，应早于她几个月的样子。

　　尽管再三确定息岳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这儿，她不免也有些怀疑，毕竟凌笙也提过这类吸走气运的怪事。她先前一直顾着打听石龟和火灵的情况，帮楼大娘驱赶了伏面怪后，心思便不在这些事情上了，以至于小楼向她介绍息岳时，她还十分意外。

　　那一日，小楼满心欢喜又有些羞怯地把他领到她面前，她当时细细看了他几眼，清楚地记得是一个十分高大又温和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白净俊俏，除了偶尔说话让人听不懂外，不论从哪方面看起来，都是个让人十分放心的男子。她和楼大娘的想法出奇一致，若不是碍于面子的话，恐怕会劫住他问个不停。

　　那是息岳给她的初印象，而他之后的表现也同她记忆中的无差，对小楼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从未少过，更别提平日里的关照了。

　　不过为何会笃定他没任何问题，她自己也不清楚，多半是直觉在作祟，这种直觉来源于息岳给她的感觉，是一种平淡得没有任何波动的气质，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她感觉一向敏锐，尤其是处于危险的时候，哪怕有些人心静如水，她也甚少遇到过息岳这般平静无波的气息。

　　好像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般，只有在与小楼相处的时候，那份温和才会略微变化。唯独在这个时候，他与周围那份强烈的割舍感才会消失一些，衬托出他像一个正常的人。

　　倏然，窗外传来衣物的摩擦声，璐儿放慢呼吸，只觉得有什么站在门口，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窥视感，她心一跳，俨然一副熟睡模样。

　　门外的人似乎还不太放心，又多等了片刻，下一秒，一阵十分轻柔的触感传来过来，她微微屏息，双手双脚都有些酥酥麻麻。她小指头动了动，床尾的月怜悄然缠上一旁昏睡的楼大娘，在上眼皮压下去的一瞬间，她头望着月亮，仿佛看到一道转瞬即逝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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