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爱

　　陈书瑜收拾完桌子，拿出手机，又一次点开“煤气罐”的聊天框。
　　最近一条消息，是她发给祁峥的歌词。
　　三个小时了，对面一直没有理她。

　　陈书瑜心痒痒得很，她不指望能从祁峥那里听到什么好话，但歌词行不行，哪儿不行，好歹给句话啊。

　　正烦闷着，对讲机响了，“陈书瑜，203包厢上菜。”

　　陈书瑜赶紧收起手机，回复，“好的。”

　　她今天打工的地方，是家偏法式风格的餐吧，有两层，一楼大厅位置比较拥挤，二楼包厢私密性高，适合约会谈生意，她主要负责二楼。

　　从厨房推来餐车，陈书瑜走到203外，敲门而入。

　　包厢内没开灯，只有蜡烛在跳跃，光线晦暗不明，桌上摆了个蛋糕，花瓣洒落一地。
　　本该是个暧昧浪漫的场景，但桌上相对而坐的情侣好像刚吵完架，空气一时凝滞不开。

　　陈书瑜眼皮跳了跳，怎么又让她碰上这种尴尬的场面。
　　她暗暗叹气，硬着头皮，推车上前。

　　“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和你说这些的。”妆容精致的女生端起咖啡，象征性地抿了口。

　　“抱歉，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们还能聊什么。”
　　背对着陈书瑜的那个男生开了腔，嗓音温和低沉，且略有些熟悉。

　　陈书瑜脚步一顿，抬眼打量。

　　狼尾发，耳钉，链子。
　　好家伙，这不是那个“变态杀人魔”吗？
　　叫什么来着？

　　“秦晋！”女生放下杯子，愤怒又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秦晋淡淡道：“你别忘了，三个月前我们就分手了。”
　　“我……我没有同意。”

　　秦晋还是很冷静，“在一起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关系，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不好，我不要。”女生哽咽着，有泪珠滚下脸颊，“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哪儿不好，你说，我马上就改。”

　　秦晋没被她的眼泪打动，语调依旧平平，“别这样，你没有哪里不好，是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女生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迟疑了片刻，诺诺地问：“你爱上别人了对不对？”
　　秦晋没回答。
　　女生当他默认了，脸僵了僵，“谁？高苑？”
　　秦晋摇头，“你别瞎想。”
　　“那是谁？！”女生即便生气，五官还是很美丽。

　　秦晋似乎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拉开椅子，“生日快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结果刚转身，他就看到了立在斜后方，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陈书瑜。

　　两人四目相对。

　　陈书瑜心里一咯噔，隐隐觉得自己接下来可能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秦晋错愕过后，眼神亮了亮，又说出了那句万年不变的开场白，“是你。”

　　陈书瑜下意识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女生。
　　女生也在看她，脸色难看至极。

　　明明什么都没做，陈书瑜却莫名心虚，她立刻把头低下去，直盯着地面，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好让她得以逃离这出狗血戏码。

　　“你不认得我了吗？”秦晋见陈书瑜不理会自己，踱步到她跟前，俯下身，视线与他齐平，“陈书瑜？”

　　陈书瑜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不是害羞，是害怕。
　　看着面前那双盛满笑意的眼，她忍不住腹诽，大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为了甩掉前女友，竟然拖我下水。

　　“秦先生，您好。”她偏不蹚这浑水。

　　秦晋微微一怔，“秦先生？”
　　然后下一秒，他“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陈书瑜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几个字哪儿戳他笑点了。

　　就在这时，秦晋的前女友突然跑了过来，用手拨开他们，呼吸颤抖，甚至有些失控地质问秦晋，“她是谁？”

　　陈书瑜抢先一步回道：“我什么都不是。”

　　前女友置若罔闻，她紧盯着秦晋，执拗地想和他痴缠。

　　灯光昏黄，秦晋的表情柔和得要命，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我和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书瑜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
　　哪样？
　　说清楚啊！

　　前女友显然也怔忪住了，她极其缓慢地扭过头，这才正眼打量陈书瑜。

　　“为什么？”前女友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哪儿点比不上她？”

　　陈书瑜撇撇嘴。
　　得，他们闹分手，她不仅得当坏人，还得当靶子，当参照物，被中伤，被比较。
　　有没有人为她发声啊。

　　有，但反倒把局面越搞越糟。

　　“她很有趣，看到她就会很开心。”秦晋一本正经地在旁说道。

　　前女友眼角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忽地，她拿起餐车上的啤酒桶，想也没想，便朝面前这对“狗男女”泼了过去。

　　陈书瑜的反应那叫一个快，在前女友拿起啤酒桶的那刻，她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于是她赶忙退了两步，将自己藏在了餐车后面。

　　“哗啦——”
　　酒里还有冰块，落在地上。
　　“砰——”
　　然后是啤酒桶砸在墙上的声音。

　　紧接着，包厢陷入一片死寂。

　　谁也没说话。

　　陈书瑜稳定心神，猫着腰，偷偷探出脑袋。

　　前女友快速喘息，死咬着唇，用一种幽怨痛苦，小心翼翼，又后悔心疼的目光把秦晋瞧着。

　　秦晋一身狼藉，啤酒顺着他的头发衣服不断往下淌，他神色未变，只是语气冷淡了些许，“解气了吗？要不要再泼一桶？”

　　陈书瑜不得不佩服秦晋的心理素质。
　　这要换作祁峥，早暴跳如雷了。

　　前女友发着抖，恨恨丢下一句“秦晋你混蛋”后便摔门走了。

　　屋里就剩秦晋和陈书瑜两人。

　　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秦晋垂下眼，看着一脸局促的陈书瑜，缓缓牵起嘴角。

　　这种情况，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陈书瑜怀疑他是不是被冰块砸到脑子了。

　　“让你看笑话了。”秦晋走近两步，朝她伸手，“你没事儿吧？”

　　“没，我躲得快。”陈书瑜自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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