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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离开我
谢文梁拿出他在报社里鼓舞人心的姿态:“一次考试失败证明不了你真正的实力,就像小孩子学走路,不可能没有摔倒诅丧的时候,更不用说成年人有时也会摔倒。”
“你聪明还好学,从小就不怕苦不喊累……”讲到这里,谢文梁脸上的骄傲不加掩饰,与有荣焉:“我知道我儿子的能力,听爸爸的话,现在回到高三,你也一定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他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父亲当真认为他需要这种鼓励和支持吗?
兴许是感冒尚未痊愈,身体的不适引发了内心的烦闷,兴许是对于他背叛妻子抛弃儿子的想法还扎根在心里,总之谢傅然听完这些话后笑了,笑得似嘲讽又似无奈。
谢文梁呆愣住,没想到谢傅然能是这种反应。
他恍惚发现,一年多时间没见,他已经不了解这个自己从小到大教育出来的儿子了。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呦!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我那日理万机的前夫。”傅莹娇声道。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旗袍,布料明艳亮泽,将婀娜腰身勾画得淋漓尽致,肩上披了件同色系皮草披肩,色泽饱满毛质柔顺,搭配得端庄又不失高贵,全然一副雍容华美的富太太扮相。
“怎么,在这儿开追悼会呢?”傅莹在谢傅然旁边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之上,语调散漫姿态闲适。
谢文梁面上顿时泛起青色,显然对这个前妻没了半点以往的情谊。
两个人离婚后都看对方极不顺眼,唯一能让他们坐到一块儿的,也只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了。
“你怎么来了。”谢傅然低声问她。
傅莹翻了个白眼,美人翻白眼也独有一番韵味:“还能怎么来了,你亲爹打电话叫来的呗。”
她语气不善,对谢文梁表现出了明晃晃的厌烦和不满。
谢文梁只觉她这般作态骄纵傲慢,耐下性子说:“我叫你来还不是为了小然的事?我问你,你明明知道他重读的事,为什么之前不拦着?”
上来就是一顿诘责,傅莹早已见怪不该。
她先晾了谢文梁一会儿,靠近谢傅然耳朵,说:“让我猜猜,你是为了那个小姑娘重读的?”
谢傅然没有回答,不过傅莹看他眼神便了然了。
她正起身子,对打量自己的谢文梁不屑道:“那你怎么不拦着呢?当时你干什么去了?还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才知道?“
看谢文梁噎了一下,傅莹哂笑:“谢文梁,既然你选择了那母女俩,就安安稳稳地把心放到人家身上,别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要是到时候两边都管不好,是不是还得来质问质问我,当初为什么没把你斩草除根?“
傅莹怼人简直比说绕口令还顺嘴,当下气得谢文梁怒火中烧,额角青筋暴起:“你——!”
“你什么你,我说错什么了吗?”傅莹嚣张无畏地瞪了回去/
“叮铃铃——”
傅莹手机打进来电话,她甩了个“你不是男人”的眼神给谢文梁,低头查看手机。
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她马上换了张脸,眼中漫上浓情蜜意。
“亲爱的,你来啦……好,我马上过去。”
她挂断电话,甩了甩大波浪秀发,没好气地对谢文梁说:“姓谢的,儿子早已经长大了,他做什么决定他自己说了算,他会过自己的人生,我劝你还是少在那儿以长辈的身份指手画脚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掐了掐谢傅然的脸,给他打气:“儿子,想做什么立马去做,老妈我支持你。”
跟来时一样,傅莹踩着高跟鞋光彩亮丽地走了,留下谢傅然与谢文梁两个人对峙。
“小然,别听你妈胡言乱语,她能懂什么?”谢文梁的话如他面色一般生硬,“你只要知道,爸爸是绝对为了你好,是站在你整个人生发展的角度上看问题的……”
谢文梁还在絮叨,但谢傅然听不进去了。
他转眸望向落地窗外,本是没有目标地闲看,目光却兀地了捕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咖啡厅对面不远处,何汀跟梁琛正相互交谈着,并肩走进商场。
出门前他并没有听何汀谈起过要出门的事,更不用说是跟梁琛一起了。
坐在咖啡厅里,谢傅然的心情愈加浮躁。
他体会到了出生以来从没有的感受。
好像,所有人都想把她从他身边拽走。
周三,上午三四节课。
生物老师突发奇想,说找了份好卷子,要当堂进行一次小测试。
还未打响上课铃声,老师就把试卷按各组人数发了下来。
高乐将前排传过来的试题递到桌子中间,谢傅然捻了两张,反手推给何汀一张,把剩下的继续向后传递。
何汀轻轻拿过试卷,也不着急看题目,而是细细端量谢傅然的神色。
从上周末开始,她就依稀察觉到谢傅然似乎心情不畅。可他还是每天做着与以往相同的事情,也没什么异常,让她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犹豫再三,她嗫嚅着开口:“谢同学……”
“不用谢。”谢傅然声音寡淡,直冲冲地回了她。
好吧,他是真生气了。何汀心想,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她要细致地思考思考。
另一边,谢傅然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那些,明明他向来没有把梁琛当作对手,不管是在之前的成绩排名上,还是在之后何汀的事情上。
他处事总是有十足的把握,从小到大在任何方面都胸有成竹。他以为面对何汀时,自己也会将局面拿捏到位,但事实告诉他,凡事皆有例外,他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感情。
放学回家,谢傅然调整了心态,主动与何汀交谈。
“今天的生物小测怎么样?”
何汀本来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听他主动搭话,瞬间恢复了活力。
“今天特别幸运!试卷里有一道大题你让我做过了,就是那只雌雄同体,一只红眼一只白眼的果蝇,你还记得吗?之前第一次做我还错了好多,不过之后全都记下来了,所以今天我写得很快,最后还剩下五分钟的考试时间呢。”
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念叨着,谢傅然眼底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这确实值得她炫耀一番的了,毕竟考试收卷的时候,全班同学几乎都在凄惨哀嚎,说试题没写完,时间根本不够。
何汀捕捉到他神情的转变,试探性地问:“谢同学你呢?你好像比我答得还要快很多。”
谢傅然一笑,考虑到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小姑娘的信心,索性不置可否。
何汀也没上心,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谢傅然为什么忽然心情不好。
她心里想着,嘴上也说出来了:“谢同学,你前两天为什么不开心呀?”
谢傅然猜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因为我一直在意一件事。”
“什么事?”何汀奇怪,什么事情能让谢同学这么在意?
他凝视她,目光如炬:“上周末,我看见你和梁琛一起走进了百货商场。”
何汀眼睛睁大,似有惊慌。
谢傅然紧接着问:“你们去做什么了?
何汀好看的眸子眨了又眨,一副被抓包的样子,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他在意的是这样一件事。
“这个,我不能说。“她身子一矮,想遁走。
谢傅然捞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语气里夹杂了点失落和谴责的味道。
“何汀,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没有隐瞒的吗?“
小姑娘被迫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
谢傅然不放过她,低头去寻她的目光。
“好吧。“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何汀妥协,”你先等我一下。“
她推开谢傅然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屉推拉的声音传来,之后她又走出了房间。
何汀双手在背后藏着,来到他身前,不好意思地把东西拿出来,捧在手心里。
谢傅然愣住,因为摆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何汀一脸搞砸的表情,磕磕巴巴道:“虽然,离明天还有五个……不到五个小时,但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谢同学。”
“你跟梁琛去商场,是为了给我挑选礼物?“半响,谢傅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何汀点头:“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所以去问了梁琛。“没想到梁琛很爽快地给了她意见,还陪她到商场挑选。
谢傅然蓦地回想起谢文梁说的“整个人生的发展“。
他的人生将会怎么发展,还是不可预判的未知数。但他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何汀了。
谢傅然上前用力抱住了她,在小姑娘惊讶的时候说。
“何汀,不要离开我。“
她张开双臂回抱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唉,何汀心里沮丧地想,原本她还与高乐他们约定好,要为谢傅然准备一次惊喜呢,现在全被自己弄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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