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天的木头

　　这天石尚在“木已成舟”吃过晚饭早早的回了家，刚走进小区的时候他看到莫忱正带着欢欢在楼底下散步。

　　石尚心里咯噔了一下，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想躲开父女俩直接回家。没成想欢欢眼尖的看到了他，一声“叔叔”差点把石尚的魂给喊掉。

　　莫忱此时顺着欢欢的方向看了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他知道平时石尚回来的挺晚。

　　“嗯，有点累…”石尚稳了稳神，摸了摸欢欢的脑袋，眼神还是有点躲闪。

　　莫忱敏锐的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探头在灯光下盯了盯石尚，“你最近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刚刚稳定的心神被这句话又给搅乱，“没…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莫忱小心把他拉到一边，躲开了几个大爷大妈小声说：“那我上次是不是说那些话得罪你了，感觉你最近老是躲着我呢？”

　　“没有。”石尚看了看莫忱英俊又有些严肃的脸，心里又突突了两下。

　　“那你最近见到我是怎么回事，不太愿意理我的样子。”莫忱的疑惑依旧没解。

　　“没有，就是有点累。”石尚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

　　“真的吗？”莫忱大概觉得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太大。

　　“嗯，这种活很耗神的。”石尚总算是说出一个有那么点说服力的原因。

　　“哦，那你多注意休息，慢慢做呗，哪有挣得完的钱？”莫忱像是在自说自话，欢欢从刚才就拉住石尚的手，意思是让他石尚叔叔带着她散步。

　　“欢欢，你石叔叔累了，改天再陪你玩。”莫忱见欢欢赖上石尚，想把她叫过来。

　　“不要紧，”石尚喘了口气，“溜达溜达吧。”

　　“你不累了？”莫忱有些搞不懂的看了他一眼。

　　“我…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石尚莫名的来了火气。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莫忱顿了顿，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说话都加了些小心。

　　石尚没有说话，两人一左一右牵着欢欢顺着街道一路走去，冬天的傍晚稍微有些冷清，路上最显眼的是几家面馆支在门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路上行人多是刚下班的年轻人，匆匆忙忙的赶着自己慌张的生活。

　　冬至要来了，温度比前段时间又低了些，欢欢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款羽绒服，小手牵在俩人手里有些冰凉。一阵不怎么凛冽的寒风略过，欢欢打了几个喷嚏。

　　“是不是要感冒？”石尚从刚才就感觉这小丫头的手有些微凉。

　　莫忱另一只手摸了摸欢欢的脑门，“应该不要紧。”

　　石尚看欢欢精神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也没太在意。眼见三人要走到街头的时候，莫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那什么，过几天我要请焦莹吃个饭，你也一起来吧？”

　　“不合适。”石尚拒绝。

　　“有什么不合适的？”莫忱瞥了一眼石尚。

　　“我没秃头，当灯泡不合适…”石尚表情很严肃，说的话却像是开玩笑。

　　“帮我物色物色呗…”莫忱语气恳求，“你女人看得多…”

　　话里有话，石尚也不客气，“多你奶奶个腿儿。”

　　“你都跟谁学的这么拗口的脏话？”莫忱皱了皱眉，“欢欢在呢…”

　　石尚看了看欢欢，觉得自己刚才声音有些大也没再说什么。

　　眼见欢欢走在俩人中间不小心踩到一个牛奶盒子，从开口处呲的喷出了一股剩牛奶，欢欢吓得躲了躲，嘴里清晰的来了句，“我靠！”

　　莫忱惊讶的看了看欢欢，又一脸不敢相信和石尚对视了一眼。

　　“我…”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想来个感慨句，又察觉问题就是出自这里，“你看…已经影响了。”

　　石尚倒是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性格，哈哈笑了笑，“不是我教的，别赖我！”

　　“那你也脱不了干系。”莫忱见自己家女儿乖乖巧巧的说出这种话非常不高兴。

　　“你讲不讲理？”石尚有些无辜的瞪了莫忱一眼。

　　“你讲不讲理…”欢欢很快又跟着学了一句，小孩子到这个年龄正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学的时候。

　　莫忱有吃惊的看了一眼欢欢，“你还说不是跟你学的？”

　　“我…”

　　“你给我憋回去！”莫忱急忙打断。吓得石尚赶紧憋住。最后一个字在心里说了出来。带小孩果然是不太轻松。

　　莫忱调整了情绪，蹲下来看着欢欢，“欢欢，以后这种话不能说，知道吗？”

　　欢欢好像不明白，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石尚在一旁跟着乐了一声。

　　“教育孩子呢，严肃点！”莫忱扭头瞪了他一眼，石尚吃瘪又闭了嘴。

　　石尚这边刚消停，欢欢见她爸训了一句石尚，也跟着乐了起来。

　　“你也严肃点！”莫忱来了火气，语气变得有点凶。

　　欢欢的笑脸还没收起，吓得僵了僵，然后躲到石尚身后，探出个脑袋说：“爸爸坏！”

　　石尚摸了摸欢欢的脑袋，“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现在都学会合伙挤兑我了。”莫忱无语，觉得自己这说话方式确实得改改。张口闭口的卧槽，以前确实没注意过。

　　石尚见莫忱说话不顺口，又一脸无奈，这些天憋屈的那些有口无处说的难言之隐像是被化解掉一般，心里轻快不少。

　　不知不觉间，由互相讨厌，进展到如今这种关系，虽然有时候还是有点讨厌他，可那种讨厌更像是一种粘连在一起的家长里短，说不清道不明，又无时无刻不黏着。

　　“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石尚能理解莫忱的行为，但觉得他有些夸张。

　　“不是你女儿，你心倒是大。”莫忱哀怨的看他。

　　“不是我女儿吗？”石尚说，“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学东西最快的时候，你要是小心点，但太过了那没办法活了。再说，欢欢她也没说什么脏话啊，感叹句，谁不会说两句？”

　　莫忱叹了口气，觉得石尚说的有道理，“你说，我是不是对欢欢有点严格了？我总是期望她变成她的妈妈一样的人。”

　　“你不讲理啊，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

　　莫忱又叹了口气，“那也不能张嘴闭嘴说脏话，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

　　“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子，”石尚指了指远处，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手里捏着跟烟缓缓走过，“像那样？”

　　莫忱见那女人韵味十足，手里却拿着香烟，皱了皱眉，一时也不知道该去怎么评价。“别乱指…”

　　“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子，却要求欢欢去做，你说你是不是不讲理？”

　　莫忱认真的看了石尚一眼，那颗乌黑的痣，路灯下泛着点高光，石尚心情好的时候，说话总是时不时的挑一下眉毛，那种表情总是带着股子欠儿欠儿的劲头，要不是脸帅，不知道让人打几次了。

　　“你懂挺多啊？”夜里更凉了，莫忱把欢欢从石尚那抢了回来，三人开始往回走。

　　街头依旧白烟四起，所有人的生活忙碌又不相交，路对面同样走过一家三口，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怀里抱着和欢欢差不多大的小男人，一家无言，默默感受这人烟浓浓的街巷小市，岁寒如约，不变的乃是家家户户，寒暄的长长短短，真真切切。

　　欢欢受到了小男人的感染，张开手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石尚，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说：“爸爸抱抱！”

　　石尚不置可否，蹲下身子把欢欢举起放进怀里，类似的人间平常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竟也会有这种和谐又默契的悠悠漫漫。

　　石尚最后还是没执拗过莫忱，她以欢欢为由，硬生生给他订了个座位。

　　石尚很无语，头一回见有人这么喜欢灯泡，这是有多怕黑？

　　莫忱其实也没想别的，只是简单的和朋友吃个饭，他和焦莹还不到

　　男女关系的那种程度。最主要的是，他心里一直别扭的觉得，这种事他必须带着石尚，要不然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踏实。怕他生气，亦或是想证明他和焦莹只是普通朋友，总之旁人眼里就挺自作多情的。

　　转眼就到了冬至，这个城市的气温随着节气降到了历年的最低点。眼看一年就又要到头，可这“木已成舟”真是回了春。接连不断的订单让吴志斌接的有点手软。

　　挣钱了，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他和石尚都是北方人，北方人冬至都会吃饺子。一过午饭，吴志斌就嚷嚷着晚上包饺子吃。问石尚想吃什么馅的。

　　石尚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没顾上搭理他，他又问了问老八，老八一脸没吃过的表情。吴志斌叹了口气，觉得这俩人真是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老八最近挺忙。白浩自从上次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给老八搞了一套幼儿园的教材。他上午要去刘晓爽那里学习功课，下午还得跟着石尚学做活。

　　吴志斌后来才得知刘晓爽之前学的就是幼教专业，虽然没有干老本行，但老八也算是圆了她一个当幼教的梦。要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老八自从被晓爽教导了之后，进步神速，再加上他本来就很聪明。阿波兹得，一到一百，外加唐诗三百老八掌握的游刃有余，这叫刘晓爽尝到了十足的成就感。

　　自从老八经常往来在刘晓爽的店和“木已成舟”，这吴志斌来来回回的频率自然也高了起来。这正是吴志斌这精猴子的想要的效果。

　　问了那爷俩没一个理会他的，吴志斌逮着这个机会去找晓爽献殷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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