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是来挣钱不是来花钱的

　　32.

　　林淑愣了愣：“你是？”

　　“您不记得我啦？”男人笑道，“我叫赵朗，93年国庆节，您女儿在游乐场门口……”

　　说到这林淑立马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赵警官！”

　　许知遥得了演讲比赛一等奖登报之后她跟他们夫妻俩还在学校见了一面，感谢费她没要，当场就捐给学校了，听说那之后郑书香每年都会给学校捐上一笔钱，甚至还弄过捐赠仪式。

　　赵朗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马慧，迟疑了下才问：“你们这是？”

　　林淑叹了口气，向他说了实情，说完又忍不住问：“赵警官，你说我哥他不会出事吧？”

　　赵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个中年男人，负债累累，没有稳定的工作，又在欠下一大笔钱后不知所踪，那大概率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在逃避现实故意不露面；二是他或许真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赵朗只好安慰林淑：“别着急，可能是被什么要紧事绊住了一时半会儿没法联系家里。对了，林姐你有你哥哥的照片吗？”

　　林淑赶紧去拍马慧：“照片！”

　　林强没拍过什么照片，她拿着的还是两人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林强二十多岁，笑得一脸高兴，看不出一点混账样子。

　　赵朗看过，点头道：“之后我会留意一下，林姐你给我留个电话吧。”

　　林淑报出两串电话号码，一个是自己家的，还有一个是父母家里的。

　　赵朗顺势也递给她一张纸：“这是我和书香的联系方式，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尽管给我们打电话。”

　　林淑没有推脱，接下了。

　　赵朗：“那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等人走了，马慧也不哭了，反而一脸审视地看向林淑：“你什么时候认识一警察了？”

　　林淑觉得好笑：“我认识什么人还要跟你报备？”

　　马慧：“……”

　　换做平时她一定狠狠呛林淑两句，但是今天实在没这心情，别说小姑子了，连每天睡在一块儿的老公在外面认识什么人她都不知道。

　　心里觉得没意思，也就不讨嘴上那点便宜了。

　　看她这个样子，林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她自己早年丧夫，别人都觉得可怜，劝她趁年轻赶紧再找一个，但林淑除了前两年伤心过一阵后也就放下了。她婆婆体贴女儿懂事，没栽过什么跟头，更没吃过什么苦头，一个人也把日子过得很好。

　　再看马慧，有个老公还不如没有呢。

　　要是这个“老公”不是她哥就好了。

　　-

　　林强失踪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张春兰没多久就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林勉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除了在医院听张春兰来来回回唠叨那些话，剩下的时间都在找林强，但没什么收获。

　　林强的朋友们都说最近没见过他，马雪和李卓文一问三不知，问就是要钱，马雪甚至还找到马慧厂里要钱，听说两家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断绝来往了。

　　乌七八糟的话听了一堆，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张春兰急得发慌，又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但一周之后，林勉要回去上班，张春兰也要出院，正好那天林淑休息，便去帮忙办出院手续。

　　“小淑啊，这几天真的没有你二哥消息，一点都没有？”张春兰哽咽着问。

　　林淑不想她伤心但也不想骗她：“真没有，派出所那边我都去问过好几遍了，要是有消息了会马上告诉您的。”

　　张春兰抽了口气，失了片刻的神，才像认命似的说了句：“好吧。”

　　林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走吧，回家吧。”

　　但她没走两步就顿住了。

　　张春兰：“你看什么呢？”

　　“嘘！”林淑将她拉到一边，道：“妈，你先别说话。”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淑看向候诊室里的一男一女，女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挺着个大肚子，估计离生没两个月了，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竟然是王品茂！

　　几年没见，这王八蛋的面相还真是一点没变，林淑远远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现在，王品茂笑得一脸得意，还时不时伏低做小给身边的孕妇捶腰捏腿的，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林淑记得王品茂二十出头就结婚了，老婆还大他两岁，应该也四十多了，不会这么年轻。

　　难道是离婚再找了？

　　林淑留了个心眼，毕竟王品茂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道德可言。

　　她看了一会儿，张春兰便不耐烦：“看什么呢，赶紧回家了，我头晕。”

　　林淑收回视线：“行行行，走吧。”

　　候诊厅里，王品茂正一脸高兴地摸着女人的肚子，忽然，手上突然传来一阵触动。

　　“哎哟，儿子踹我了！”

　　女人笑了声：“儿子是饿了。”

　　王品茂：“别急，等会儿做完检查我立马带你和儿子去吃好吃的！”

　　女人抚上肚子上男人的手，娇滴滴地说：“吃完去商场逛逛吧，我可听说最近的百货商场好东西特别多。”

　　王品茂却犹豫了瞬。

　　女人立刻变了脸：“干什么，怕花钱啊？”

　　王品茂：“不是，想什么呢，给你和儿子花钱那不是应该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想怎么逛怎么逛，想买什么买什么。”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是害怕被人看见。”

　　王品茂不再说话。

　　他和钱芳可还没离婚呢，要是被她捏住个把柄，到时候不好收场，今天本来这医院他都不想来的，奈何这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没办法。

　　可千万别被熟人看见才好。

　　-

　　一月中旬，林淑马上要结束本学期的最后一周课，迎来“寒假”。

　　夜校学期末不设期末考试，林淑上的最后一节课就是钱芳的史地课。

　　大冬天的，教室里冷得出奇，上完前面两节课，人都跑了大半，林淑上完厕所回来，发现后桌的男人还在睡。

　　旁边人小声道：“这男的真是好奇怪啊，经常来，但十次有八次都要睡觉，你说他何必呢，还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林淑摇头：“可能是想来听课，但实在太累了，忍不住就只能睡了。”

　　“可能是，我上次听说他是卖杂货的，为了省成本，经常大老远跑到外地进货，自己开大半天的车，还要卸货卖货，晚上还得经常来上课，真是铁人啊。”

　　林淑惊讶道：“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还有同学去过他卖货的小商品市场，生意还挺好。”

　　林淑叹了口气，心想都不容易。

　　这么累还要坚持来夜校上课，大概也是有抱负的。

　　“哎，钱老师来了。”

　　林淑抬头看了眼，发现钱芳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下意识地说：“钱老师生病了？怎么感觉有点憔悴啊。”

　　同学：“你没听说啊？”

　　林淑皱眉：“听说什么？”

　　同学：“钱老师最近在跟她老公闹离婚呢，但男的好像不肯离，可能要上法院打官司。”

　　林淑立马想到了她上次看到王品茂陪孕妇去医院的事。

　　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不对不对，她还不确定钱芳和王品茂到底是不是夫妻呢。

　　但如果真是呢？钱芳知不知道王品茂在外面有人？

　　之后的一整节课，林淑都有点心不在焉，甚至连钱芳讲的是什么都没太听清，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就下了课。

　　下课的路上，却又碰到了钱芳。

　　钱芳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仍然冲她笑了笑：“小林？”

　　林淑：“啊，钱老师好。”

　　钱芳：“我看你今天上课有点走神，是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淑看着她关切的神情，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

　　该怎么问？

　　你的丈夫是不是王品茂？你知道他在外面有人吗？

　　但林淑几次话到嘴边都咽回去了，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林淑想了想，说：“哦，是我有个朋友，我无意间发现她老公外面有人，正在发愁该不该告诉她。”

　　钱芳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你要慎重啊，有的人可能不太喜欢别人管她的家世，即使是最好的朋友。要是说了，你们这朋友很可能就没得当了。”

　　林淑就想顺势问她如果是她会怎么想，但话还没输出口，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冲这边招了招手，喊道：“妈！”

　　见到她，钱芳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真心实意的笑容，转头对林淑道：“小林，我女儿来接我下班了，咱们明年见，提前祝你春节快乐啊。”

　　“哎，钱老师！”林淑叫住她，“那个，我最近想租一个这边附近的房子，您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可不可以留个电话给我……”

　　钱芳：“当然可以呀。”

　　她留下自己的呼机号，让林淑有什么事可以立马找她。

　　林淑点头：“好。”

　　说完就看着钱芳快步走向自己的女儿。

　　钱若宜挽住母亲的手，问道：“妈妈那是谁啊？我看你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钱芳：“是妈妈班上的一个学生，最近生活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安慰了几句。”

　　钱若宜看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最近也不顺心啊，有人安慰你吗？”

　　“不顺心？”钱芳笑道，“虽然说事情麻烦了点，掰扯多了点，又累了点，但我心情很好。”

　　钱若宜沉默了片刻，才道：“您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爸离婚了，都是因为我才忍着的？”

　　钱芳拍拍女儿的手，不置可否。

　　钱若宜：“都怪我以前不懂事，总是觉得只要你和我爸不离婚，那我就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一点都没考虑你的感受。”

　　“但是妈妈很高兴你能有现在的转变，”钱芳说，“父母健在，孩子不一定幸福，单亲家庭的孩子也不一定不幸福，妈妈始终觉得，家庭氛围的维持并不只是靠一段关系，而是人和人之间的情感。”

　　钱若宜点点头。

　　以前她特别害怕父母离婚、自己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但上了大学之后接触的人更多，见过的事情也更多，才意识到妈妈为了她的这个“执念”大概捏着鼻子忍受了很多年。

　　她真的太自私了。

　　钱若宜挽着母亲的手紧了紧，调转话题跟她说一些在学校发生的趣事，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家里，竟然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钱芳：“王品茂，你怎么在这？”

　　王品茂笑了声，无赖道：“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来？”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已经跟法院递交离婚申请了，”钱芳道，“而且你不是有自己的房子么，别老赖在我这里。”

　　王品茂叹口气：“小芳，咱们俩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这冷不丁的，干嘛非要跟我离婚啊？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我改还不行吗？”

　　他说完又看向女儿：“若若，你帮爸爸劝劝你妈，好不容易你考上大学了，她闹这一出，等过几年你结婚了怎么办？”

　　钱若宜没说话，只对两人道：“爸妈，我饿了去煮点东西吃。”接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钱芳看向王品茂：“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这婚，我非离不可，你不同意就打官司，或者我们先分居。”

　　“……”

　　王品茂说不动她，深吸一口气，道：“行，离婚就离婚，那财产要对半分，包括房子存款还有你爸妈厂里的股份。”

　　钱芳的父母开了一家小型的服装代工厂，生意还不错，她手里有股份，每年固定拿分红，王品茂居然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钱芳冷声道：“你痴人说梦。”

　　这几年家里的开支都是她在出，存款也都是她的工资和分红，至于王品茂，钱芳好几年都没看见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子了。

　　王品茂：“那就打官司吧，看法院怎么判。”

　　等他走后，钱芳才忍不住担心，她之前咨询过律师，按照她这个情况，股份和房子倒不一定，但如果王品茂的存款没她多，那她的存款肯定是要分割出去一部分的。

　　可是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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