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作者:说书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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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魏清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灵秀兄?他也干这事儿?”

      “兴许是…嗯…误会也说不定。”杜鹤影替钟灵秀解释。

      误会?他拎着的外卖袋子上印着的字不要太大。爱屋及乌吗?喜欢唐寒钧连他身边人也要保护?

      魏清明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火不知在身体什么角落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不得安宁。

      在和他的接触中,杜鹤影深知魏清明的性子,只好安抚道:“清明兄,这件事就罢了吧,我会去规劝灵秀兄。今日放月假,不如,下课后一起去山下逛逛?”

      听闻杜鹤影亲自邀请,魏清明的怒火登时熄灭一大半,心花虽然怒放,在川历哥再三规劝下,他也会表面装作自然:“好啊。”

      “很快就要上课了。”杜鹤影的言外之意是他想先走一步。

      魏清明老毛病始终不改:“我送你!”

      杜鹤影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出口。

      踩着铃声踏进教室,只觉教室气氛与往日不同,谢管事沉着脸立在最前头,嘴角像吊着千钧重的担子,怎么也不能扬起,一味得往下垮。

      见他进教室,谢管事只是习惯性地扫上一眼,这一眼并未将他看进眼里。

      杜鹤影赶紧端端正正坐好,满室的沉默,沉默良久。尽管沉默但那看不见的威压,压得人不敢抬头。

      谢管事盯着身前木桌上的各色外卖,忍不住嘴角泛起不屑的弧度,冷哼一声:“好。你们才来学院多久?吃了学院饭多久?觉得不好吃?学会买外卖了?外卖好吃吗?”

      他声音不大,却一个问比一个问更加骇人,话语平平却带着威严,让人不敢狡辩,不敢说话,只能低头在他面前,祈求暴怒的火山逐渐平息。

      被骂的学子除了害怕,还要饱受饥饿的折磨,咽下几口口水,尽量不让肚子叫得那样明显,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实在很丢脸。

      “钟灵秀!”被谢管事点名,钟灵秀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将身子站直几分。

      “本以为唐寒钧不在,你能好好学习,结果呢?”谢管事拎起他的外卖用力一甩,“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学院的规定是什么?”

      钟灵秀无声地动了动嘴,仍旧什么也没说出口。

      谢管事看了他好半晌,他只敢低着头,视线范围内只有自己的一双脚和谢管事的一双脚。

      待谢管事的脚离开视线,他听见他说:“你们自己说说,这都干的是什么事?!”

      没有人敢回答,这一切都宛若他的独角戏,谁也不敢去和他对戏。

      停了一会儿,全班都能听见他费劲的呼吸声,他们知道谢管事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为这样一件小事向他们发这么大的火,实在是不应该,谢管事有些后悔。

      他无法压制自己的怒气并不全然是因为外卖,外卖只是个小小的原因,更大的原因他心里很清楚。

      那些被院长否决的提案,被校长抹去的证据,那些掩藏在这个以育人为核心的学院之下的肮脏的一切,他的怒火熊熊燃烧,却也只能燃烧着,一切的肮脏都不会被这火烧成灰烬。

      我要控制自己,谢管事纵使这么对自己讲,出口的话语:“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

      话音刚落,桌面开始颤动,进而开始猛烈抖动起来,谢管事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像个筛子似得将自己抛向空中。

      他知道,地震了!

      “快,有序往空旷地带撤离。”

      一听他喊,慌神的学子拔腿就跑,桌椅倒了一地,连带着把外卖也抛洒了一地。

      谢管事往常也只在书籍记载中看过何谓地震,现在亲身感受大自然的“怒气”,整个人也微微颤抖。

      在生死威胁下,学子们本性中的本性暴露无遗,那些平日里关系平平的,这时候便你争我抢地往外跑,也有那关系顶好的你扶着我,我搀着你。

      谢管事一直站在教室里,他要等到所有学子都安全离开,才会选择离开。

      护佑学子,是他认为自己应当行之事。

      此时,有个身影逆行而来,谢管事有些诧异,大喊阻止:“不要进来,这里危险!”

      那人不为所动,坚持逆行,待谢管事看清,杜鹤影率先开口道:“钟灵秀呢?”

      他这一问,谢管事惊道:“他还没出去?”

      四下搜寻,柱后的角落,他额头渗血蜷倒在散开的幕帘之内,怪不得无人发现!

      杜鹤影将他扶起,轻拍他的脸颊:“灵秀兄!灵秀兄!你醒醒!”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谢管事急道:“带他出去!”

      房顶扑簌簌掉下许多灰尘,瓦片也接连掉下,护着头顶,注意着脚下,杜鹤影背着钟灵秀,谢管事帮着扶一把,三个人十分狼狈地逃出教室。

      回头一看,教室未倒,只是掉了些砖瓦。

      谢管事再查点学生,除钟灵秀外,无一人受伤。

      看着钟灵秀,谢管事的内疚在心中发酵,若是早一些注意到他,他也不会如此。

      现下学院内必是大乱,学校附属的医馆虽然建在院内,但坐诊大夫从三人裁减至一人,他肯定跑出医馆了,这时候上哪里去找他?

      “你们班没事吧?”擦着汗一脸焦急边跑边问的是院长身边跑腿的小厮。

      谢管事一看他就没好气:“有事。大夫在哪儿?”

      “谢管事啊,院长在工作中被砸伤,大夫这会儿正在替他问诊呢!”

      “我们这里也有学子受伤。”

      小厮探身查看,哎呦一声:“昏迷了?那要赶快送走!”

      真是尽得院长真传,谢管事嗤之以鼻,担心在学院里有个三长两短,钟家找上门来吧!

      从怀内摸出一锭银子扔给杜鹤影:“去给他雇车,送去山下医馆。”

      “哎哟,哎哟,”钟灵秀连声哀叹,“头怎么这么痛,痛死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圈脑袋带着各种表情看着他。

      “这不是醒了嘛~”

      一听小厮这满不在乎的语调,谢管事气得牙痒痒,瞥一眼杜鹤影:“去雇车。”又掏出随身的手绢擦拭他额头的血迹。

      钟灵秀半躺在他怀内,一动也不敢动,谢、谢管事在给我擦额头,好痛,不敢动。

      “痛吗?”

      钟灵秀狠狠摇了摇头。

      谢敏慎觉得自己这一年来,越来越对不起敏慎二字,他随时都像一头要暴走的野兽,周身散发着不可控的气息。

      他擦拭地太久,钟灵秀疼得蜷起拳头,谢管事终于停住手。

      杜鹤影跑得毫无形象可言:“谢管事,马车、马车都没了。”

      “没了?”不该啊,今天是放月假的日子,山下的马车,还有各家接孩子的马车,都会早早等在学院门外。

      “嗯,没了。”杜鹤影的回答里凭添歉疚。

      谢管事抱起钟灵秀就走:“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我先送他去山下医馆。”

      “谢管事,”杜鹤影拉住他,“您不能走,还有这么多学子,让我,就让我送灵秀兄去治疗。”说着,从他怀内“接”走钟灵秀。

      钟灵秀仰头看着这两人“争夺”一个他倒很是新奇。

      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从来都是两人争着把他推给对方。

      真好啊,受伤了就有这待遇,不过,头好晕。

      晕倒前一刻,他只听见那两人前后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已是躺在山下医馆的竹榻上。

      他微弱地说出两个字:“好冷。”

      “你醒了?”是杜鹤影。

      “你觉得怎么样?”替他将被子拉了拉。

      “还好。”其实不太好,头还是很晕,但说不好的话,他会担心吧?看样子是他一直在守着我。

      杜鹤影安心下来:“大夫说,你回去之后要好好休养。别担心,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你。”

      但愿他们晚一点来,我不想看见他们嫌恶的眼神。

      钟灵秀闭上眼睛,杜鹤影贴心地替他把被子裹紧。

      这次地震影响巨大,医馆挤满了受伤的人,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一张竹榻,明明天已不冷,但钟灵秀躺在上面仍然觉得寒冷。

      大概因为受伤的缘故,他比任何时候都睡得沉。只在有人将他抱上马车时略微醒了半盏茶时间,便又睡过去。

      所以,后面学院发生的事情,他只能从杜鹤影的来信中零星得知,毕竟许多事情,杜鹤影也只知道只言片语。

      收到杜鹤影的第一封来信时,距地震已过去五天,这五天,钟家和所有被地震所震慑的家族一样,过得胆战心惊。

      不时的余震,不同的传言,从内到外侵蚀着每一个家族。

      钟家在钟灵秀看来是冷漠的,至少对他是冷漠的,不死就是钟家对他最大的眷顾。

      当然,钟家好面子,他的衣食住行零花并不会比任何一位少爷少,但爱这生命之必备,他罕有,不会有人分发给他。

      灵秀兄,见字如晤。

      那日一别,不知灵秀兄伤势如何?余震不断,恐兄心忧,特来此信。学院已经通知,近期不必返回,兄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身体。……

      杜鹤影在医馆等待钟灵秀的家人将他接走,送走他后,还未返回学院,便在医馆外遇见前来寻他的魏清明。

      杜家的马车在山道上遭遇地震,车毁人伤,只好派受轻伤的小厮去学院传口信,正好遇上魏清明,便一同下山。

      两人搭乘魏家马车返回杜府,杜府已经乱作一团。

      杜鹤影的父亲曾经历过一次大地震,对此深有阴影,当场便决定举家动迁。

      一面要忙着躲余震,一面要计划动迁,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杜鹤影归家后,自然承担起部分责任,日日不得空闲。

      偶有闲暇,他总是会想起唐寒钧。

      唐寒钧的境况,比他还要糟糕。

      爷爷病重,他本忙于侍疾,二伯一家趁火打劫不成,竟利用躲地震的时刻席卷唐家家产,趁乱逃走。

      爷爷因此病势加重,全府上下皆靠唐寒钧一力支撑。

      他常常在劳累的间隙,想起杜鹤影,想他的时候,会在夜晚看看月亮,总记得那一句,千里共婵娟。

      这样美好的夜晚,或许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度过。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唐寒钧默念着这一句。

      夜间的书房,依然有一盏灯烛。

      杜鹤影的灯烛之下,笔墨之中,只得一句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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