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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初晨
第三十一章初晨
游子龙瞳孔收缩，连眉眼都下沉了少许。
他攥着药瓶，那药瓶被他捏得凹下去一块。他分明恨不得现在就把药丢进下水道，却又强迫着自己伸着手，还给沈让。
他不敢惹沈让生气，或者说，他没必要去为了这个，再和城主争一次，自甘堕落的人是拉不住的，大不了以后不管这个臭城主了，到时候沈让自食恶果，要是死了，他就带着小队再去找个落脚处，要是没死最好，病倒了失势了，也没法作威作福了，他就把沈让直接绑走，强行把药给他戒了……
沈让的手越来越近，就要把那瓶药拿回去。
游子龙红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沈让……轻轻覆盖住他的手，拍了拍，然后推开了。
游子龙一时间愣住了。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止痛药，又看看沈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他其实不过是个刚到朝城没多久的打工仔，机缘巧合之下跟城主大人认识了，虽然多管闲事，却——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迅速把止痛药往怀里一藏，生怕沈让反悔。
“就藏了这一瓶。”沈让轻声开口，“别堵着门了。”
游子龙如梦初醒，赶紧让开。沈让推着轮椅出来，没再和他说话，自顾自从衣柜拿了干净衣服，扭过头来，见他还站在门边，“你不是起夜么，我要换衣服了。”
他好像没有生气哎？
游子龙嗫嚅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沈让的动作顿了一下。
游子龙分明得了便宜，却像办了坏事一样，委屈巴巴看着沈让的背影。说完对不起，他跑到办公室打开灯，拿了他们放药的那个铁盒子，又拿了沈让存不同种子的几个透明封口塑料袋，又从兜里摸出来那瓶药，抠抠索索地倒出来两片，放进小塑料袋里，床头桌上，推到沈让面前。
“备用的。”他说，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要是吃掉了，我再给你拿。”
他把钥匙插入锁孔，沈让沉默着用指纹解锁了那个铁盒子，看着游子龙把药放进去。游子龙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疼得厉害我给你按按。”沈让没应声，他就又跑去办公室，拉开手边第一个放药的抽屉，对着之前抄下来的单子一个一个配。
他拿来，沈让已经换好了上衣，正在扣扣子。衬衣的扣子扣了一半，见到他来，就匆匆把衣襟拽在一起，接过小药杯，稍作清点，确认了数量，便将就着床头柜上每晚准备的水，把这一大把药一口吞了。他吞完，游子龙却还在旁边怂巴巴看着。
沈让被他盯得发怵，好茫然地皱了皱眉，仰头，“有话就说。”
游子龙觉得是自己逼着沈让减少止痛药药量的，那他就有责任对沈让的疼痛负责，还有烫伤也是自己泼的，那也得负责……小火龙给自己揽了好几个锅，顿时觉得肩头的责任特别重大，这辈子第一次操这么大的心，连忙凑过去：
“烫伤膏还没擦呢，还有这个针……”
沈让就乐了，把针接过来。这针不是早上打的，小火龙记岔了。他正要解释，一抬头，看见游子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偷偷摸摸地透过手指缝看他。说也奇怪，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随便受点什么伤都比针刺伤严重多了，可游子龙不怕丧尸，不怕危险，不怕受伤，偏偏就怕针。
“别躲了，这会儿不打。”沈让哭笑不得。
游子龙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放下手，把旁边的烫伤膏罐子盖儿打开，“来，我检查一下你烫伤的地方——”
游子龙说着就去扒拉他领口，那扣子本来就没系上，一扒拉就露出内敛的胸肌，带着斑驳的浅淡伤痕，以及一片边界非常的清晰的红，似乎侧面更严重一点。
“你烫成这样了怎么不说！”游子龙嚷嚷。
“……本来就是皮糙肉厚的大男人，老卫看过了，药我也擦了，还能怎么说。”
游子龙凑的太近，从姿势上带给沈让一种压迫感，他偏过头喘了口气，推了一下游子龙的手，拢了拢领口，不让这人接着看了。
轮椅的束缚带因为换衣服，没系上，他向后躲，人就有些往下滑。他手肘撑在两侧，带着整个身子往上挪了挪，眉间有一闪而过的吃痛表情。他本想忍着，可脊柱放射出过电似的疼，隐约有点知觉的上背部就像断了一样，连带着双手一麻，身子打了个晃，没找到平衡，直接往侧后方倒。
低背轮椅就是这点不好。虽然比较帅，但是容易摔。
小火龙一把托住他后背。
入手是偏瘦的后背，肌肉发紧，却不是结实有弹性的那种紧。像是突然过度发力之后肌肉僵直，硬邦邦的，毫无弹性。游子龙其实也没闹明白长官的伤，他扶着沈让没敢动，垂眼窥探了一下长官的神情，才试探着用掌根揉了两下。
游子龙在他背上按了两下，发现沈让还是没找到平衡，索性把轮椅拽到床边，自己在床边坐下，让沈让的侧后肩抵在自己胸前，一手虚虚护在前头，一手在他后背发力揉捏，试图把虬结的肌肉按开。
沈让被捏了两下肩颈，本意是要让他别闹的，可几下揉捏，酸痛一下子舒展开不少，制止的话语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回去了。他甚至配合着活动了一下后肩，缓了两次呼吸，才有些尴尬别扭不好意思地开口。
“……好了好了。”
一定是中枢神经药物的作用，他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心情不赖。
他这么说，游子龙反倒更卖力了，手按到他受伤的后颈，他整个人猛地绷紧，游子龙像是也注意到了，之后的动作都避开了脊柱的位置。
游子龙力气大，却不是蛮力。他对自己肌肉的控制能力很好，虽说打死人的时候一拳能二百八，但按摩这个活干起来，也合适得很，特地掂量着力道，顺着肩颈线一路揉捏下来，范围也从肩颈扩大到胳膊和背部。
沈让确实很受用。他昨晚开始就不大舒服，像是骨头里泛着酸，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也有可能是快要下雨，左右是感觉不对劲的。身边的年轻哨兵一下下用温热粗粝的掌根熨开他酸痛的筋骨，这一刻他不像个病人，也不像个长官，甚至不太像兄弟，却偏偏感到舒服。
在太阳还没升起的凌晨，借着洗手间昏暗的灯光，游子龙看见沈让舒服得半眯着眼，微微挑起的眼尾像极了餍足的猫儿。
小火龙似乎很在行，端详着沈让的神情，调整位置和力道。他手落在僵硬的肌肉上，感受着掌下逐渐回暖放松的肌肉，心里头没由来得满足。小火龙一边卖力地给长官捶背，捶还边低头凑到沈让耳边，笑得特开心。
“舒服啊？这儿？”
少年的气息喷薄在沈让耳边，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烧起来。一定是身上舒服了，血液也循环起来，他半边耳朵和侧脸都开始发红。
小火龙觉得有趣，他认识沈让这些日子，看到的沈让一直都是一副事情尽在掌握的样子，常年绷得住，头一回见到他脸红。
游子龙是个棒槌，沈让却已经二十七岁了。
“别闹。”他偏头躲了一下，躲得并不那么真心实意，神情间的笑意尚未褪去，只是多了点局促，“按得差不多就行了。”
游子龙点点头。他顶着睡糊涂的一头乱发，满脑子浆糊被沈让吃过药后难得放松神情和近乎纵容的状态搅合得神志不清，“差得多的，差得多的，大夫之前说你腿也该多按按。”
沈让忽然就僵住了。
他早上起得急，脚上连双袜子都没有套，睡裤下伸出惨白的两只脚，没有正常的弧度，脚尖软趴趴向下勾着，踩在轮椅踏板上。
沈让的表情迅速冷淡下来，抗拒得毫不掩饰，连带眼尾笑意也消失无踪，抬手推了一下游子龙虚扶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他没办法自主控制的部分太不体面，哪怕自己能抛开情绪打理生活，却绝不可能让他人看到这份落魄。他张口，本想说“医生说什么和你没关系。”话到嘴边又觉得伤人，生生忍住，顿了顿，才冷硬地开口：
“你不用操心这些，这不是你的职责。”
游子龙被推了一下手腕，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相当执着地又把手放了回去，继续给自家长官捏肩捶背。直到听到沈让的话，那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气氛有点不对。
那个，这会儿再把手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游子龙憋了半天也没给自己找到收手的借口，进退两难，悻悻停下动作，嘴上没话找话地开口，试图缓解一下尴尬，“是哦，也不关我的事。”
“主要是因为我看人受伤，心里就难过，反正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你要我干啥就干啥。”游子龙补充。
沈让听着，只觉得好笑。游子龙他手下的兵，他能要他干什么？替他难过他成了残废吗？他当然是要游子龙打人，打死人，那些分明死了，却被病毒控制的人，甚至可能去打活人，那些活着，却比鬼怪丧尸更可怕的人。
他猛吸一口气，却一个字都没说。
他很清楚，此时的愤怒其实不怪游子龙，是他恼羞成怒色厉内荏，是他残废又敏感，是他自己的问题。
“长官，咱们商量个事儿吧。”游子龙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拽了一下他的轮椅，游子龙坐在床边，他坐在轮椅上，两人斜对着，肩并肩。游子龙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沈让的情绪，又像是察觉到了，却有意地给沈让留出喘息的余地。
“你之后睡觉，能不能不把我抡晕啊？”游子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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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昨天更的一章拆成了两章，因为太长了。
这两章！没有剧情，只有感情！！！
我好喜欢初期暧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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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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