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黎明

　　羽胜去世一个多月后，木叶村的建设彻底完工。自此，各族陆续开始了搬入村子的迁徙工作。
　　斑按照羽胜留下的遗言，将他的遗物和灵牌一起留在了家族的旧地上。这个为宇智波征战一生的元老，到死也没有承认自己是木叶人。而那些牺牲在战国时期的族人，也同样作为“宇智波的忍者”被留在了这里。逝者长眠，所幸旧地离村子很近，若是要来祭拜倒也还算方便。
　　明月在接到半个月后就要成婚的“指令”时，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清丽的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
　　事实上扉间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妥协，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家常的传话信笺，他并未对她多加打扰。如此相处，即便是成婚后大概也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相敬如宾，她没什么好埋怨的。
　　而斑却显然没有完全接受。哪怕柱间对他一再的保证，甚至说出“扉间要是对明月不好我就揍死他”这样的话，斑也只似酸似怼地回了一句:“你舍得吗？”
　　言下之意就是以扉间的做派，极可能会因为明月的身份过往而怠慢轻忽她。到时候柱间除了打马虎以外做不了任何事，他只会像劝自己一样劝明月妥协求全。
　　他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你想清楚了？现在反悔，你哥马上就去找那边，一切都还来得及。”清依和明月坐在廊下，她沉默了片刻又说:“婚姻到底是自己的，你真的不用太过考虑其他人的看法。”
　　而明月却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反悔又能如何。我还不到二十，即使不是嫁给他，之后也会被嫁给其他人。”
　　“可你……”
　　“泉奈不在了，谁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家族给了我宇智波的姓氏，我尽自己所能给予回报，这并不算委屈我…”
　　她的观点和处境，甚至包括说这话时理智而淡然的表情，与火核都是如出一辙，大概就连斑也是如此。
　　族人们的流言质疑他并非不知。但他还是为了他们尽力周旋于忍界的修罗场中，在四方打压下坚定又疲惫地抗争着，只想为宇智波争取更多的权益。
　　这个高贵的姓氏，给予他们荣耀的同时也如同一个锁尽悲欢的镣铐。一旦戴上，沉甸满满的都是一族的使命和责任。
　　没有情不情愿，只有应不应该。
　　时间过得很快。到联姻的前一天，宇智波已尽数搬入了木叶。昔日族地人去楼空，即便在春季也显出一派荒凉的景象。
　　明月踏着寒冬遗留的落叶回到故地。她一边走着，自幼在这里生活的一幕幕便如同花灯走马般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不知多久，她终于在一座院子前止步驻足。阳光透过云层撒向了大地，使得沉寂许久的宅院有了一丝生机，院里那棵老树的枝丫也隐约可见新生的嫩芽。
　　她在眼眸朦胧中恍惚忆起了从前。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和煦春光在枝叶间浮动。大树上的小女孩瑟瑟地抱着树干，白皙的脸庞，刘海半掩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流露出恐惧和不安。
　　“救救我…我好怕…”
　　恰巧路过的黑发小男孩闻声注意到了树上的人。
　　“你怎么跑到上面去的呢？”他止步仰头并朝她伸出了手，清秀干净的脸上像是淌着柔和的阳光:
　　“别怕，跳下来我接住你。”
　　“我不敢…我真的害怕…”
　　可他的笑容是那么治愈，像是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很快便将她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而他身上仿佛也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让人感到眷恋而又心安。
　　“你的头发散开了，我帮你编上吧。”
　　女孩缓缓睁开眼，却见男孩眼睛弯成了月牙，鬓边的碎发梢微微翘起，看上去活力又欢脱。
　　她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咧开嘴伸手摸了摸他垂下的黑发。
　　“谢谢你。”她说。
　　命运的红线由此将两人牵到了一起。骤然间，她记忆中最好的时光也永远驻足在了那一刻。
　　“我叫泉奈，宇智波泉奈。”
　　………
　　我叫宇智波泉奈。
　　明月，你真好看。
　　乖乖的，等我回来。
　　和我们的孩子一起。
　　……
　　冰凉划过脸颊，微风轻抚万物带起一阵窸窣的声响，沉寂的宅子好像被添上了一丝搏动的生气，恍若有人止步在此。
　　“泉奈？”明月的眼中骤然惊动，她慌忙跨入院门，一边跑一边喊着:
　　“泉奈！泉奈！是你吗！？你在哪里！？”
　　拌腿的和服滞缓着她的脚步，终于使她在翻遍宅院的所有角落后逐渐停了下来。
　　是啊，那个笑容治愈的少年再也不会回应了。
　　风停万物歇，空旷荒凉的故地恢复了之前的寂寥。
　　明月失神地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膝间。片刻后，她的肩膀颤抖了几下，在一片萧瑟中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
　　千手家。
　　柱间笑容满面地将文件合上:“那就这样啦。明天早上我就派人去把明月接过来。”随即他转头看向自家弟弟:“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哦，否则——”
　　柱间想到斑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不禁背后一凉。扉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心里有数，大哥你还是先管你自己吧。泽良长老刚刚提的那件事你怎么应付？”
　　前不久，泽良和几名千手的代表随着漩涡义彦去涡之国进行了友好访问。在交谈中，漩涡一族的长老们多次提起了有关千手一族继承人的事。
　　众所周知千手柱间和漩涡水户本是自幼定亲。但由于战争的缘故直到前两年才成婚，如今已经28岁的他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而夫妻俩似乎并没有抱二胎的意思。
　　“干嘛一定要儿子啊。”柱间抓着头发，感觉脑袋都大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非要继承人的话乘风也行呗。”
　　山仓摇摇头:“乘风毕竟是女孩，历来哪有女人当族长的道理？”
　　“怎么不行嘛……”柱间苦恼地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看向扉间道:“对了！还有扉间啊！他不是马上要结婚了么，到时候说不定生个儿子——”
　　“大哥！”扉间厉声打断他:“现在说你呢，扯我干什么？”
　　泽良和山仓对视一眼，无奈解释说:“你忘了明月姓宇智波吗？让有一半宇智波血统的孩子当千手的继承人？”
　　“有何不可吗？”柱间露出人畜无害的茫然眼神。他想若真是如此，说不定斑还会很高兴呢，这样宇智波和千手就彻底结为一体岂不是美滋滋。
　　山仓汗颜地扶着额头，显然他已经习惯柱间这样跳跃性的奇妙思维了。
　　漩涡强调继承人的意思当然是想要一个拥有漩涡血统的继承人，你整个宇智波血统的孩子干什么。
　　扉间也懒得和柱间解释，只看向两个长老说:“如果大哥不想那也没办法。漩涡无非是要一族承接另一族的血统，以此加深羁绊。如此看来，姚华嫁给义彦也是一样的。”
　　“我正有此意。”泽良也点点头，“这件事义彦和芦名老族长也向我提过多次了。
　　“哎哎哎！”柱间赶紧挥手打断道:“什么跟什么啊，姚华不是喜欢火核吗？她不愿意啊。”
　　山仓:“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嘛，哪有一来就愿意的。扉间不愿意不也还是娶了？”
　　柱间瞄了扉间一眼，却见他依然是一副冷淡的禁/欲模样。
　　“宇智波火核那个臭小子！要不是为了防他，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姚华嫁那么远。”泽良轻嗤一声，冷冷道:“我和羽胜从年轻时就不对付，让姚华嫁给他儿子？除非我脑子灌了铅。”
　　“您是怕羽胜大人会对姚华不好么……”柱间幽幽地问。
　　“难道不是吗？”
　　“可是羽胜大人已经去世了…”柱间扶住额头，长叹一声:“就在您去涡之国不久后。而且他答应火核和姚华的事也和联姻无关。”
　　他说完泽良并没有立马回应，而是凝起眼神看着柱间，片刻之后才不置信地开口道:
　　“你说什么？羽胜死了？”
　　柱间点点头。泽良随即又看向扉间和山仓，见二人也是默认的表情。
　　泽良怔怔地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后忽然蹙眉自语道:
　　“这个老家伙，怎么就死了呢？”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明月便跟着千手的人离开了。
　　因着扉间答应过她一切从简，故而也只是从宇智波到千手，再在千手内部代表们的见证下到他们的神社走个基本流程，将大礼过完即可。
　　明月穿着一身洁白的花嫁和服，比起当初嫁与泉奈时的羞涩和欢欣，此时的她眼中仅剩漠然，再也不复从前的活泼灵动。临走时，她只看着斑和清依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再说一句话。
　　朝元默默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也只发出了一声深长的叹息。旁边一名族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
　　“她也是为家族尽力了，只希望此后我们和木叶那边的关系能有所缓和吧。”
　　斑敛着目光神情淡淡，对刚刚的话也未有理会。直到明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周围不少族人逐渐将视线投向他，似是在等他讲话。
　　“散了。”
　　斑说完第一个转过身，离开时头也不回。清依愣了一下，也不再看族人们的表情只赶紧跟上，一路却见他黑色碎发半掩下的脸色越发不好。
　　她叹了口气，快速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手。
　　“斑大人？”
　　斑没有立马回应，而是脚步不停地穿过了几条街，最终在到达自家宅院门口时才忽然止步驻足。
　　他抬起头望了望天，像是问清依，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是不是，做错了？”
　　清依眼色一动:“做错什么？”
　　斑神色暗敛沉默了片刻，随即回神看向她，叹息淡淡道:
　　“没什么。走吧，刚搬的屋子还没收拾完。”
　　是夜月色如水，宽敞的屋内映着烛光柔和，墙上刻着的族徽熟悉又陌生。
　　明月穿着素白的浴衣坐在榻边，失神地盯着榻榻米的一角。很快，一阵推门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见她一头青丝如瀑般披下，卸去红妆的脸庞清秀动人。扉间不由一愣，随即走上前去坐到明月的旁边。
　　“今天辛苦你了。”
　　虽说成婚只是走个流程，可毕竟穿戴那么繁复的衣饰，又被族人带着一下午都在熟悉族内的环境和成员，扉间握住她的手，只感到她手心泛凉。
　　明月略微僵了一下，淡淡笑道:“没有。”
　　她的确长得很美，以至于今天着一身花嫁红妆出现在神社时，不仅是扉间自己，就连在场的族人们都不由暗自惊叹。甚至有些原本为扉间婚事抱屈的族人，忽然间竟也转变了态度。
　　扉间起身将烛灯熄去，屋内骤然变得暗沉了下来，只留些许月光透过窗户。明月眼色一动，在一阵窸窣的响动后忽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度。
　　“你很冷吗？”
　　虽然春季的夜晚是有些凉意，但屋内却还是比较暖和。明月没有回答，只犹豫着点点头。扉间紧了紧抱住她的手，除了凉意，他还感到她在发抖。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二人的目光对视，只见一双杏眸流露的满是不安和紧张，就连呼吸都是那样紊乱不均。
　　扉间叹了口气，轻声道:“把眼睛闭上。”
　　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最终还是依他所言缓缓闭上了眼。随即她感到自己被置于柔软的卧榻，上方传来的温度是那样陌生。万籁俱寂中，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呼吸也越来越紊乱。
　　“抱歉，我……”
　　“没事，你不要怕。”
　　明月深吸一口气稍稍有了缓解。她看不见他的脸，只感到身上一凉，紧接而来的是炽热的温度和沉重的呼吸。
　　她将思维放空，双手死死抓住两侧的被单。明明已经尽量克制，可大脑和身体却仿佛不受控，根本止不住她断断续续的失声和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已经累到不能出声了。明月忽然感到按住她腰身的手力量渐强，上方传来的呼吸也愈发沉重，骤然间她脑子一蒙，如同遁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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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明月，你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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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她的耳边回荡起了那个心念已久的声音，继而只感到眼中一阵温热。
　　扉间缓了缓，随即松开按住她纤腰的手翻身而下，沉重的呼吸也逐渐平息。
　　他侧过头，见身旁的人青丝散乱，几缕黑发贴着白皙的脸颊，玲珑身/躯上还有刚刚留下的印记。她似是已经昏睡了过去，可眼角却带着一道醒目的泪痕。
　　片刻后，当他正要抱过她为她穿上浴衣时，只听她恍惚喃喃了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泉奈…”
　　宇智波泉奈。
　　扉间的心骤然一沉。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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