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只是“沈烈一定不会再理他”这个想法没成立多久，卫生间的门就被敲响。
　　沈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小宝。”
　　沈誓慌忙地向后退一步：“什么事？”
　　“你没事吧？”沈烈说，很关切的语气。
　　沈誓内心的罪恶感就更加强烈了，低头看着脚上的保暖拖鞋没有回答。
　　“那我进来啰？”外面的人说，沈誓没来得及说话，门就打开了。沈烈一步步走进来，在他面前，拖鞋头对拖鞋头地站定。
　　“......”一下子，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面对面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
　　最后沈烈说：“把脸抬起来。”
　　沈誓就愣愣地抬起脸，目光却仍然是躲避的，不敢去直视他的任何一个眼神。
　　沈烈只好说：“看我。”知道沈誓也不会很好地做到，于是伸手把他的脸掰正，不让他的眼神飘到别处。
　　这是那个吻之后沈誓第一次认真看沈烈的眼睛，慌忙之中庆幸，里面没有嫌恶。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做错的事情说点什么，于是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我很坏。”
　　又做错事情了。总是做错事情，只要是离你近一点，就忍不住对你做错误的事情。
　　我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坏人。
　　可是沈烈说：“不用说对不起的。”那样温和的语气，让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坏蛋。
　　沈誓咬着牙想，却猝不及防被人拥进怀里。
　　沈烈的声音在脑袋顶上面响起来：“你总是不太明白，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绝对公平。”
　　沈誓惊慌地想抬起脸看他，脑袋却被牢牢按在胸口。
　　什么是......绝对公平？
　　沈烈的怀抱太过于奢侈了，气息都像是每分钟要收钱一样的珍贵。沈誓连动脑筋的时间都吝啬消费，安静地一动不动。
　　两个人又谁也没说话，很默契地一起安静。
　　过了一会儿，沈烈松开他，低头说：“把眼睛闭起来。”
　　沈誓傻愣了一秒，颤抖着闭上眼皮。沈烈要对他做......做他想要对沈烈做的那种事情吗？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沈誓的心情一下子天翻地覆。
　　直到视线黑暗，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很短暂的一秒钟，就没有了。
　　沈烈说：“可以睁开了。”
　　他就做梦被人叫醒一样地慢慢睁开来，仰着脖子看沈烈的脸。沈烈居然......在笑？
　　沈烈为什么会笑？
　　为什......
　　“笨蛋。”沈烈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你不是......”
　　“你还是喜欢我？”沈烈捂住他的嘴巴，“点头摇头就可以了，不要说话。”
　　沈誓就愣愣地点头。
　　“确定了还是喜欢我？”沈烈挑了一下眉毛。
　　沈誓就再次点头。
　　“也没有跑去喜欢过别人？”沈烈略微靠近，眼睛眯起来，说话时候的气息都飘到他的脸上。
　　太近了。......很久没有这样贴近。
　　沈誓鼻尖冒出一颗小汗珠，心脏砰砰砰地，连点头都忘记。
　　“问你话。”沈烈说。
　　他就惊醒一样地点第三次头。
　　沈烈的嘴角慢慢挑起来：“那上次为什么要骗人说已经不喜欢我？”
　　“......”沈誓脸就涨红了。
　　“笨蛋。”沈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一次这样叫他。
　　沈誓捂着有点被弹痛的额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沈烈就凑上来，当着他的面，在他的眼皮上面飞快亲了一下。
　　沈誓吓得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不敢相信地睁开来。
　　“送你回家。”沈烈说，就走出去了。
　　沈誓呆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是无法对刚才的事情有一个特别完整的消化过程。

　　直到沈烈送他到家门口，车停下来。
　　沈誓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沈烈扭头看着他。
　　“就是......”沈誓说得有点艰难，“抱我，还有......亲我。”
　　“那我问你。”沈烈说。
　　“嗯。”沈誓挺直腰板坐好，一副认真的样子。
　　“你刚在阳台为什么亲我？”
　　“......”
　　“说啊。”
　　“......喜欢你啊。”沈誓声音快低到地底下去。
　　“所以啰，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沈烈说。
　　“啊？”沈誓没有反应过来。
　　沈烈替他解开安全带：“到下车时间了。”
　　“可是你还没讲清楚！”沈誓急得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就看到沈烈又笑起来，伸手过来捏住他的脸：“下次，不要跟人去网吧。”
　　“我又没有天天跟人去，一次而已。”沈誓辩解。
　　“一次也不可以。”沈烈说。
　　“哦。”沈誓闷闷地点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糊里糊涂地准备下车，手臂却被人拽住。
　　“嗯？”他不解地看沈烈，沈烈却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换智能机了？”
　　沈誓说：“对啊。”
　　“那有微信了？”沈烈看着他。
　　“有很久了。”沈誓小声说。
　　“那也不告诉我。”沈烈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用□□，每天都上线那个。”
　　沈誓的心里突然开始炸小烟花。
　　他拿走沈烈手里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沈烈眼前：“这个。”
　　沈烈看他一眼，拿出手机扫了。
　　[你已成功添加“折言”为好友]
　　“可以下车了，沈折言。”沈烈晃了晃手机说。
　　沈誓就哦一声，真的要拉开车门下去，结果手还没碰到门把，又被拽回来，一下子被人按到座椅上。
　　沈烈的脸在眼前放大，离得很近。沈誓紧张得一动不动，眼皮止不住地颤抖，就看着他突然捧住自己的脸，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和沈誓的那个吻不太一样，沈烈亲人的时候很霸道不讲理，吮吸他的嘴唇，舌头野蛮地撬开唇缝闯进来，占领他嘴里的每一个地方。
　　车子里光线很暗，这个时间又太晚，没有人会经过。令人疯狂脸红的声音就肆意地蔓延开来。
　　沈誓感觉自己像是被闷在塑料袋里，呼吸不过来，手指又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只抓住了沈烈的外套。
　　脑子是空白的，沈烈给他带来的兴奋感忽高忽低，身体也忽起忽落，一颗心轻飘飘地在半空晃来晃去，最后稳稳落在一堆白色羽毛上面。
　　“我很喜欢你......”沈烈气息不稳地贴在他耳边说，“可是我不能和一个小朋友恋爱......那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沈誓在黑暗里茫然地睁着眼睛，和他一起轻微地喘息，贪婪呼吸车厢里余留的氧气。
　　半晌，有柔软的手指摸上沈烈的耳朵。
　　“我一直在等你长成真的大人，可以和我势均力敌的大人。”沈烈说，呼吸逐渐平静下来，“懂了吗？”
　　就看着眼前的人晃了晃毛茸茸的兔子脑袋，乖乖地看着他，小声说：“懂了，沈烈。”
　　沈烈再一次不管不顾地撞上他的嘴唇。
　　......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可确实是从很早时候就开始，对沈誓产生了和对别人不太一样的占有欲。
　　喜欢欺负他，但是别人不可以。最喜欢看他被欺负哭的样子。
　　听到和他有关的早恋字眼会不爽。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会因为觉得是沈誓被占便宜而感到更加不爽......甚至是那天，沈誓说“有人要见”让他在路口放他下车，沈烈偷偷调转车头跟过去，看到奶茶店橱窗里他和一个长相姣好的男生聊得很开心。
　　简直要不爽到爆炸。
　　直到今天当着一缸鱼的面，沈誓主动亲吻他的嘴唇。沈烈在阳台同样也平复很久，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就这样摊牌。
　　在进卫生间的前一秒还是决定算了的。可是看到沈誓红红的兔子眼睛兔子鼻子兔子嘴巴，他狠不下心再去说一次拒绝的话了。
　　沈誓已经上高二，是半个大人，会有自己的判断，他不可以用他还小的理由永远把他拒之门外，让他每次都因为喜欢他这件事情背上沉重负担。
　　沈烈所要做的，就是把决定权交给沈誓，沈誓希望他怎么样，他就照做。只是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帮助他进行理智的判断。
　　“我真的很喜欢你，沈誓。”很长时间的亲吻结束以后，沈烈在他耳边说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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