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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兵预备役(2)
不仅是介明妤在准备着下周一的放单考试,李安澜也在给赵晓蕾施加着压力。
赵晓蕾自知这一次自己和介明妤之间的实力悬殊很大,对李安澜每天反复的要求也感觉到很无奈——动不动就不让她听机,现在要考试了又要求她出成绩。
“这不就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吗?我对我这个师父也是真的服气了。”周日晚上在学习室里复习,赵晓蕾如是说。
大家都吃吃吃地笑起来,张雪莉跟赵晓蕾是同一个班次听机,知道赵晓蕾的电话接成什么样子,也是想开导一下她,于是边笑边说道:“你也别太担心,我觉得你电话接得也不错。”
“那是跟你们比不错,可不了介明妤。”赵晓蕾却一句话顶了回来。
张雪莉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也一句话怼了过去:“所以我就不爱跟你说话,随你便吧,爱干嘛干嘛去。”
赵晓蕾其实也不是成心想鄙弃成绩不如她的同年兵,只不过人就是那个性格,有时候难以避免地就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她惹了张雪莉不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张雪莉一眼,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出那句“对不起”。接着,她目光一转就看到张雪莉旁边那块儿原本属于介明妤的位置——空落落的。
有时候她也挺羡慕介明妤的——林潇虽然一开始给介明妤布置作业特别狠,不过练了一段时间之后,介明妤就逐渐习惯了那个难度,每天早早的就做完作业回去睡觉了。
至于那个成绩一直吊车尾的王雪,虽然背号码时吃了不少苦头,可下班之后简直是迎来翻身得解放。她师父贺珊直接放话说不要求她的业务排第几,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了。每每想到王雪说起这事儿时脸上甜蜜的表情,赵晓蕾就想感叹:贺珊这样的上等兵,真是上等兵中的一股清流。
再想到自己的师父李安澜,赵晓蕾就觉得一言难尽了。要说李安澜好,可李安澜也会因为赵晓蕾带回来的饭菜里每一样区分得不是特别明显就跟她撒气。要说李安澜不好,可李安澜每次也会让赵晓蕾快点儿写作业、早点儿睡觉,天冷了提醒她加衣,甚至要把自己崭新的保暖衣送给她。
赵晓蕾已经觉得明天的考试她不能过了,只是不知道李安澜又会怎么跟她发脾气。想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再低下头,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合上本子,也回屋睡觉了。
放单考试着实是考验人业务水平的,不仅有七八个老兵同时往总机打电话编出千奇百怪的情况来考受试者,同时,也有来自真实用户的电话穿插其中。受试者在正确处理每个电话的同时,还要准确判断考试电话和真实电话,确定接转顺序。
而且,这毕竟一次是决定着自己能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工号的正式考试,介明妤想拍拍胸脯说自己不紧张,都觉得这话说得心虚。
可考试顺序按照各自师父的工号来排,第一个要上战场的就是介明妤。
考完号码和理论,杜繁琦就派人去请了站长,准备开始考核机台操作。
介明妤和赵晓蕾站在机房门口,各自给自己打了打气,打报告进了机房。介明妤的师父林潇作为新兵班长坐在二号台待命,一号台的听机位置则坐着总机班班长许萍作为监考。站长和排长杜繁琦坐在机台后方,作为外部评判。赵晓蕾是来待考的,也暂时站到杜繁琦的旁边当个吃瓜群众。
介明妤在平时林潇的位置上坐下,戴上耳机,又沉了沉心气,说:“报告班长,我准备好了。”
许萍回头对赵晓蕾吩咐道:“去通知你们班长,上电话。”
赵晓蕾出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进电话。
其实真实电话和考试电话的区分并不难,毕竟考试用的电话机都是通信站内的电话,从号码就可以一下分辨出来,只要不紧张,就不会弄错接转顺序。
但是,不同于以往小打小闹的模拟考试,这一次老兵们都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疑难情况来考新兵。这个编出一个七弯八绕的身份来找师首长要求介明妤报话,那个让开个电话会议结果下级单位个个出故障,还有无厘头的,电话一接通什么也不问,自己在那边学着大院里的四声杜鹃叫了几声。
有一阵子电话多得处理不完,只能由另一台的林潇先接起来,再无可奈何地告诉那边的上等兵:“电话太多了,等一下。”
介明妤一边处理着电话,一边就看着许萍在旁边拿纸笔一条一条地记录着她犯下的错,没一会儿就记满了一页纸。
正当介明妤心里哀嚎着完了完了时,二十分钟的考试时长终于到了。
许萍把手里那张纸交给介明妤,接着就让赵晓蕾上机。介明妤拿着那张纸也不敢看,临出门时回头看了林潇一眼,林潇背对着她坐在二号台上,肩膀竟然也隐隐约约地颤抖着。介明妤不知道师父这究竟是为她紧张还是对她生气,只得逃出机房,钻进训练教室仔细研究那张记录着自己错误的纸。
虽然记满了一页纸,不过许萍把每个字都写得斗大,通看下来也只有两次报错号码,三次接转程序错误,一次通播电话情况处理不善,还有一次——“鸟叫电话无反应”?!
当时介明妤接起那个电话,那边只有那个班长恶意卖萌地连声叫着“澹台海宝”,介明妤想也没想,就把线切到了另一个电话上,处理完那个电话再回过头来,这通“鸟叫电话”已经等不及挂断了。对这个“无反应”的记录,介明妤真是一头雾水,这种电话要怎么反应,难道自己也跟着学几声“澹台海宝”,用鸟语接这个电话?
介明妤坐在那儿想了很久,直到赵晓蕾也带着一张纸出来,也没想明白这个电话应该怎么处理。
看起来,赵晓蕾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一张纸写满了一面,翻过来还记了半拉。
赵晓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身子往介明妤那边略转了转,扬起下巴问道:“介明妤,你觉得你这次能过么?”
介明妤把手里那张纸挥了挥,说:“我看够呛。”
“你给我看看你都接错什么电话了。”赵晓蕾说着,站起来伸长胳膊把介明妤手里的单子够了过去,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介明妤知道她大概也看到那个鸟叫电话了,很没面子地吁了一口气,伸手就把自己的单子抢了回来。赵晓蕾还在那边捂着嘴笑,介明妤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一边却说:“你还笑!”
“我笑啊,那个鸟叫的电话肯定是我师父考你的。最近院儿里不是老有鸟叫,她天天没事干了就在那儿学……哈哈哈哈哈哈……”反正现在训练教室没有老兵,赵晓蕾干脆放开了声音,哈哈哈地笑起来。
介明妤更加无语了,心想这个李安澜怎么能这么没谱。
兴许是后面下班的新兵业务水平还不太牢固,杜繁琦便只是让她们体验一下考试的氛围,给每个人考了五分钟就算罢了。出去上电话的老兵都回到训练教室,该值班的人也回机房继续值班。杜繁琦和许萍林潇不知去了哪里开会,讨论这次考试的最终评定结果。
刚刚对那个鸟叫电话的简单讨论,着实让气氛轻松了不少,可是到了这一刻,气氛又一下凝重起来。
杜繁琦先是宣布了号码和理论考试的成绩,排前几个的发挥都挺稳定,达到了业务独立的标准。但是接下来她宣布了操作考试的结果:无人通过。
这个结果一出来,介明妤那点儿侥幸的希冀彻底被打破,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张记录单,心里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林潇回头看着介明妤的机台,徒弟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她分明看见,结果一出来,介明妤手里一直微微发颤的那一页薄纸硬生生地顿住不动了。刚才和排长开会讨论,她作为介明妤的师父,为了避嫌没有对介明妤今天的表现做评价——说好,介明妤明明又犯了那么多错,许萍和杜繁琦难免觉得她偏袒;说不好,她却也确实觉得介明妤今天表现得不错,不给予肯定,自己都心有不甘。
林潇叹了口气,扬声唤道:“介明妤,把你那张纸拿来给我看看。”
介明妤乖乖呈上,林潇接过来,毕竟她刚才也一直在旁边听着,大略一扫也就知道了介明妤这些错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她问:“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介明妤便一条一条地说起来:“报错号码和接转程序是因为太紧张了,号码也有点儿不熟。通播电话,团里线路故障就跟值班室报告,其余电话正常接转,最后再向传输机房报告线路故障情况。班长……”
介明妤抿了抿嘴,略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电话接起来只有鸟叫,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林潇到底是比介明妤多接了一年电话,徒弟被这种电话难住,在林潇看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把介明妤的记录单卷成筒状,恨铁不成钢地在介明妤脑门上轻轻砸了两下,说:“你是脑子突然转不过来了吗?接起来没人说话的电话怎么处理?”
介明妤动也不动地挨了两下剋,答道:“请讲话,没有电话要请挂机。”
“那不就对了吗?!”林潇又气又无奈,把手中的纸卷扔回介明妤怀里。失了约束的纸卷立刻松开,以一个卷曲的弧度扣在介明妤膝盖上。
介明妤确实没转过来这个弯,又追问道:“但是,用户在那边学鸟叫啊……”
林潇气得笑起来,忍住暴走的冲动,说:“那是人话吗?不是人话就等于没有说话!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上等兵们也纷纷笑起来,始作俑者李安澜更是在一旁又学起了鸟叫。介明妤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犯下的是个低级错误。介明妤在一片笑声里又红了脸,她咬了咬后牙,坚定地向林潇作了保证:“班长,我下周一定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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