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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陷越深
“你果然身附凰女的散识…”纵使早已被知会,但真当亲眼目睹时,赤裁女仍不免惊讶。
地界的妖魔无法辨识出仙神的力量,自也觉不出陆烟轻身上的变化,但赤裁女可以,她不由心生惧意向后退去。“若你想渡出锁凰柱下的散识,我可以助你。”
陆烟轻的额间渗出大颗的汗水,盘坐在榻上的双腿刺痛无比,可她看上去颇为镇静。“你要将逐我出地界不必费如此大的功夫。说说,又有何缘由令你大发善心想要帮我?”
“待散识归元,你自会被接入天庭。我要罗刹鸟欲得你而不能,我要他眼睁睁看着你与白鹿仙人长相厮守!”
陆烟轻眉间不禁一皱,猛然听见这在心中百般默念的名字依旧电闪雷鸣,字字惊心。“当初你不正是和我一起用白鹿仙人为借口来欺骗罗刹鸟吗?故技重施,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与他早失了联系。”
赤裁女手臂忽然掠过梳妆台,将碧绿色的瓷瓶抓在手里。“若你与白鹿仙人毫无联系,又怎会有他的天庭之物?好啊,原来你明里和罗刹鸟纠缠,却又与仙人暗通款曲!”
“你误会了,瓷瓶是罗刹鸟交给我的。”
“这分明是上仙苍溯宫中的物什。”赤裁女将瓷瓶一翻,只见碧绿色的瓶底赫然刻琢着一个白色的溯字。“白鹿仙人乃天庭医仙,他动动手指便可周天炉将你医治,为何只给你药丸…哼,看来罗刹鸟自知强敌当前,不想你心中另有所属,利用仙神不得入地界的律令将你与白鹿隔开,再借花献佛来讨好你。哈哈,真是好一出妙计!”
陆烟轻本还存有一丝幻想,戌尽欢久久未来寻她许是因为不知晓她在何处,也不知她伤重,而如今…他是医仙?我服的是他给的药…
陆烟轻记得踏马桥的那一晚,记得戌尽欢故事中的每一个字。
天帝子女有三:青龙、飞霞,还有…医仙…
歌仪仅率领鸟族精兵直入地界孤军战魔,医仙得知后赶去相助…战后鸟族衰败,凰女灭迹,医仙闭关。多年后,医仙开始四处搜寻歌仪的残识,只因他悔恨不已…
原来他说的是他的故事,他和歌仪的故事…陆烟轻闭上双眼,教自己不去多想…
他为了那位挚友闯遍三界,却从未来见过她!
陆烟轻脑中思绪奔腾,心中的情感止不住狂泻…
明明他的周天炉可以救她,而他却只给了药丸,还是托他人之手转交。不,是自己奢求太多,能够得到医仙、天帝之子的救治,已是大幸,又有何求?!
原来自己曾以为对他的了解是那么少,那么可笑…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晓。
“想不到为了夺取芳心,他也会使出卑劣低俗的手段。”赤裁女将瓷瓶中仅剩的两粒药丸倒出,在掌中捏得粉碎,似罗刹鸟在她心中瓦解的形象一般。“去啊,再去向他求药,这一次我要亲自戳穿这鸟妖虚伪的模样!”
空瓶被扔至陆烟轻脚边,触上脚踝,通体冰寒。
“出去!不准你再靠近此处半步!”黑袍颤着怒音,觉出石屋异样,飞赶至赤裁女身后。他高大的身影在红光中投下偌大的阴影将石屋笼罩。
赤裁女将掌中的药末在他眼前洒落。“罗刹鸟,你不是向来公正明断,不卑不亢的吗,那这又是什么?!你谄媚的手段已被我戳穿。你竟为了争夺白鹿仙人的玩物而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住口!” 罗刹鸟恨不得挥掌撕开赤裁女,止住她说出更多会伤害到陆烟轻的话。赤裁女冷眼一扫榻上静坐的女子,比罗刹鸟的掌风快了一步,笑着飞身离开。
他有些不安,如履薄冰般注视着陆烟轻,毕竟这是第一次对她有所隐瞒,焦灼之感竟比赤身相对的狼狈更令他难挨。“是我疏忽了,才会让人有机会搅扰你。”
“不,恰恰相反,是你一直为我想得过多。”陆烟轻明白罗刹鸟的隐瞒是为了护住她残存的幻想,即使这幻想会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每一声称兄与道弟,每一次拉近与推离,被曲解的每一句风情,全是他暧昧的遮掩,这才是罗刹鸟犯下的最大欺瞒。
自黑袍如最后一道心防被揭开时,自他如鼓震颤的心跳在她身下敲响时起,陆烟轻便不得不怀疑,而这看似不起眼的瓷瓶,像极了莫大的证据。
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他初识的青涩少女,不曾历经情爱,未能分辨真心?
“罗刹…”陆烟轻心中涌起一阵难过,替他更是替自己,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恶极了,明知留在他的身边便是给予他无望的希望,像是廉价而可耻的怜悯。可在她达成目的前确实无法离开地界,而这个目的…更是会伤害到他。
“我在。”罗刹鸟应声垂下了肩,向来肆意飘荡于风间的黑袍无力耷拉在地。
他喜欢她清冽的眼神,灵动、澄澈、不染烟尘,现下就如一面明镜将他的掩饰照得分明。“烟轻,我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想对你使出卑劣的手段,而是…”
不能告诉她,她会伤心。若真相会伤到她,又有何意义?“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私心,想让你在地界多逗留一阵。我不想白鹿靠近你,自从他出现后,你与我便越发远离。若这私心,这关切你觉得卑劣,那…”
“那你还想再瞒我些什么?”
罗刹鸟怔怔地看着她。还想瞒她什么…他连自己的真心都瞒着,瞒到麻木,一次又一次习惯地压抑自己。
陆烟轻试着走动,却忽然身子一晃,掐住自己的腿痛吟一声向前跌去,罗刹鸟连忙将她扶住。陆烟轻推开他的手,扶着案桌踉跄地走着,背对他在窗边站定。
她的额上还在渗出汗来,脸色惨白发紫,但陆烟轻很清醒,她知道应该趁着药丸被毁的时机求罗刹鸟再步轮回道,因为只有轮回道能最快折损他的妖力,而只要有他在,地界中就没人动得了锁凰柱。
“天庭无门,人间无亲,罗刹…我的身边只有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不要为了我、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若是以后我对你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要心软姑息…”
陆烟轻看向窗外高耸的柱身,光亮渐渐隐去如同她双腿的疼痛在淡去。而地上吹散的药末,她瘦弱的背影,透着决绝的话语都像淬毒的暗器深深扎进罗刹鸟的心里。
强烈的不安感翻搅着…罗刹鸟一个箭步将她的背影拥入怀里,将头埋入她长发的一霎那他脑中轰鸣,仿佛听见泣刹无休的啸声四起,斧身又一道细缝裂开,它似在怒吼在警告,戾心不能再受破损,他注定伴着地界之灵永世孤寂,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
“烟轻,我无法忍受看见你受到伤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让我保护你,只要给我守护你的权利就好。”罗刹鸟的手在她腰部交缠,一颗热泪滴落似将他灼伤了一般,激得他浑身一震。
“只要与他有关,我就像生了病一样神志不清。我病得好重,而他给的药好苦…”
陆烟轻拭过罗刹鸟的手,用力擦去自己的泪水。“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自我编造的假象里,而现在我对自己实在骗不下去了。我本以为可以像你一样,选择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就好,对那个人好就好,心甘情愿地等就好…错了,大错特错!只要我爱他,我就受制于他,容不得自己做主。”
罗刹鸟的双臂越箍越紧,猛地将她翻身面对自己,伸手握住她的脖后,齿间迸发出狰狞的字音。“陆烟轻,你记住,自白鹿与你不告而别后,他便与你无关。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自是由我作主!!”
“由你作主又如何?在我心中,你终究不是他…”
黑烟腾地在室内弥漫开,陆烟轻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如撞上一堵石墙一般,唇齿一痛是罗刹鸟吞噬般激烈的吻,他压制性的身高令她无法动弹,长驱直入的舌近似粗暴地搅动。
“唔…唔!!”陆烟轻整个人像被拆散开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来疼痛。
她被推倒在榻上,双手被裹于宽掌中无法动弹。罗刹鸟已被莫名强烈的情感冲昏了头脑,他的手由伤痕累累的颈上滑下,抚过剑影在她胸前穿透而过的痕迹。
室内斥满了她含混不清的惊呼,衣帛的撕裂声,随即而来是剧烈的咳嗽。罗刹鸟尝到口中涌出一股腥甜,黑烟倏地褪开,只见身下的陆烟轻猛地抽搐起来,呼吸急促,脸颊泛紫,被他拧红的手腕萎在胸前颤抖着。
“烟轻…”
她咳得是那么痛苦,整个人像个无助的婴孩紧紧蜷缩着,身上布有的伤痕旁是他留下的红色抚印,淡紫的血自她破裂的嘴角溢出,泪水在脸庞滑出颤抖的弧线。罗刹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她伤心脆弱之时伤害她!
噬妖丹发作了,而药丸已被碾散。
是否就任她在眼前死去,看着她成为地界中人…对,为何要救她,不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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