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空

　　方达浪刚刚从一个会议上回到办公室，因为急功近利，过度的扩张业务和大刀阔斧的改革导致许多事情发生了相反的效果，资金链也面临着断裂的危险，他刚刚在会议上大发雷霆，而那些前朝遗老们根本无惧其威，分明都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为了及时补救，他今晚不得不去参加一场S城另一巨头企业举办的商务活动。

　　秘书谨慎有礼的敲门而入，她当然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所以格外小心。

　　“方总，企创杂志社的周密小姐等候了很久，要不要现在请她进来。”

　　方达浪用手一挥，“不见，请她回去吧。”

　　“好的。”

　　“等一等”方达浪忽然叫住她。

　　“请她进来吧。”

　　秘书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但是转瞬即逝，与她何干呢，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周密小姐，好久不见”

　　方达浪摆出一副非常绅士有礼的样子，这样子本来是十分褒义的，但是坏就坏在用错了对象，结果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最近好吗，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是一桩小事，不知算不算合适（何事）。”周密在用她的风趣吸引这个男人。

　　“我自己培育了一株兰花，知道你极爱兰花，想送给你。”

　　“嗯，这兰花清幽无比，可真是宜室宜家。”方达浪看看兰花，又将目光落在周密身上。宜室宜家，不正是意有所指吗，周密心里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欣喜却混杂着难以名状的纷乱情绪。

　　“为了感谢你的兰花，不知你今晚有没有空，和我一起赴约。”

　　“是什么性质的活动？我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华翔集团举办的大型招商晚宴，你无须准备，这个样子就很好。”

　　方达浪与周密到达晚宴现场时，宴会上已经熙熙攘攘的聚集了各方名流。在众芳争艳的宴会上，周密依然艳光四射，有外国佬主动上来和她搭讪，身旁的外国女伴不住赞叹周密的衣衫风流特色，周密十分礼貌的一一应对。

　　迎面一位中年绅士挽着一个衣着典雅的秀丽女子走过来，那女子十分年轻，而且清纯可人，周密与她一比，姿色上也许不会输了去，但却是多了几分风尘气，连她都要惊异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纤尘不染的女子，但可惜的是，究竟沦为别人的情妇。

　　方达浪主动和那位绅士打招呼，“顾总，好久不见。”嗬，原来这就是华翔的董事长顾天德。仪表堂堂，气度和面貌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随即，方达浪将身子略微斜向右侧，对那位清丽可人的姑娘微微一笑，“顾小姐，好久不见。”嗬，原来并非情妇，而是顾天德的掌上明珠。也难怪，做人家情人的又怎么会如此冰清玉洁。

　　那女子面色含羞，“方哥哥，好久不见。”

　　“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华翔集团的董事长顾总，旁边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是他的爱女，顾紫萱。”女孩听到称赞，不禁红了脸。

　　“这位是我的朋友，周密。”

　　老成的顾天德自然清楚，在这种场合能够带出来的女伴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本来他一直打着算盘，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方达浪，本市最强的两大集团融为一体，最出色的俊杰结成连理，又将是怎样一段佳话，然而方达浪从心里厌恶这样老套的情节，他带周密来正是要表明立场态度，他拒绝成为家族利益下的牺牲品，虽然他现在的处境最需要强大的外援，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够放下底线，可以输掉战争，绝不可输掉自我，如果爱情和婚姻都可以作为筹码，一旦输掉试问还有什么可以让人立于世上。

　　在周密取酒的间隙，顾紫萱走到她身旁，大方的仪容举止让人难以抗拒。

　　“周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她们二人绕到了大堂外一侧的VIP贵宾室，里面无人。

　　“周小姐，你就是方哥哥喜欢的那个姐姐，对不对。”她脸上有遗憾，也有褪不去的天真。
　　周密被她一问，也有些愣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她将计就计的说，“他有和你说起过我吗？”

　　她是个坦白的姑娘。

　　“没有。”

　　“不过，他的司机王叔叔倒是说起过，我也是半信半疑，自我记事起方哥哥身边就总是有数不尽的桃花，真是很苦恼。但是我不怕，我等着自己长大，变成这里面最美的一朵。他就一定会回头。”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又摇头又叹气，模样稚气可爱。

　　“他紧张她，紧张的要命，抱着她的时候会忘记她的重量，彷佛抱多久都不会感觉到劳累，我不知道这个她是不是周小姐你，不管怎样，我应该要学着去祝福。”

　　周密当然知道，这个她不是她。

　　为了驱走车里的宁静，让人不再有胡思乱想的本能或随时发问的可能，方达浪扭开了电台，缓和尴尬的气氛。但一扭开即发觉不对，电台里播放的音乐是思冬写的那首《唐僧》。

　　“嗬，是思冬写的歌呢。”

　　“就是啊。”

　　“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在哪里，为了爱，简直得了失心疯。”方达浪自然知道柳思冬的行踪，但他却说，

　　“执着的人，往往都会如愿以偿。”

　　“怎么可能，听这首歌就知道她是在对牛弹琴，这丫头有才华，心肠好，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周密停顿半晌，彷佛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不接受顾小姐，她漂亮，单纯，没有心机，家世背景都是一流，真叫人想不通。”

　　“什么都是一流？呵呵，所以没半点意思，因为太闷了。”

　　“但是，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这种人吧。”周密故意挤出满脸笑容，斜睨着方达浪。

　　车子在马路上划了个弧线，突然尖叫一声，猛然刹住。

　　方达浪关掉了电台，不置信的问，

　　“你说什么？”

　　“你邀我来只是为了挡掉顾家小姐。”

　　“你嫌顾小姐娇气高贵，却未必不会嫌我流俗肤浅，我说的没错吧。”

　　“周小姐，何出此言？”

　　“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但是你仍对我无动于衷，对女人如此冷漠抗拒，不是因为你遇到了更好的而不得，就是你存心要为了那失败的恋爱自求死路以证明自己的爱情更加感天动地。

　　“周密小姐，你似乎说的有些过分。”

　　“哼，还有更过分的呢。”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微笑又诡异的挂到脸上。

　　“我不介意，何不把这期限延长。”

　　“我可以一辈子都配合你，做你婚姻的替代品。”

　　空气静寂了几秒，半晌方达浪转过头，“我想我们的对话以及会面可以到此为止。”

　　“你不会得到你爱慕的那个人，而这是你我的一个机会。”周密仍往死路上追赶方达浪。

　　“谢谢你给我的诅咒，我想我仍然有决定爱谁，决定和谁度过余生的权利。”

　　“我送你回家。”车子再次启动，彷佛成为一个迫切逃离宴会的孤僻仔，加足马力的狂奔。

　　方达浪将车子停在周密家楼下，他一声不吭，目送她下车离去。

　　没走出去多远，周密忽然回过头来朝着方达浪摆了摆手。

　　她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容发自内心，完全释然。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奇遇，一场误会，一种缘分，我以后不会再见你，因你以后不会想再见我。”

　　没有一个女孩可以泯灭尽天良，发昏时说出的话怎可尽信，周密是个好姑娘，一直都是。

　　周密的摊牌使方达浪内心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虚，他极速开着车，掠过昏黄的街灯，明灭的影子在他脸上忽隐忽现。他开到一处河堤上，停了下来。点燃了烟，望着平静漆黑的水面，思冬的身影，音容疯狂的在他脑海中肆虐，他朝着远处的空旷大叫数声，终于默默流下泪来，但他丝毫不觉，发抖的手一直在揉搓着熄灭的烟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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