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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灯越点越亮，路越走越宽
我辞职了，专心在家复习功课，其实对大朵帮我找的这份工作还是满留恋的，能够遇到合拍的同事伙伴不容易，可是我毕业太久，基础知识也不扎实，如果想通过两个月后的考试，不吃些苦头我看是不成的。苏忱对我学习的事情份外上心，只要他有空闲，都会全程陪同，而不只是接送。
我总觉得这样很浪费他的时间，读书本来就是寂寞的事，人多了反而心乱了，再说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去做些别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辜负时光。苏忱不听我的，他固执的跟我捆绑销售。我跟两个老师都是约在星巴克之类的咖啡店，每次一个多小时，苏忱就坐在距离我两个桌子远的地方，抬头就可以看到我但是还不会打扰我。
他带着笔记本电脑做工作，或是读一本随手从书架上拿到的书，又或是处理一些公司文件，他不点咖啡，每次都是一壶水果茶，从头到尾，添三四次水，最后透明的玻璃壶里都没有颜色了，才让服务员收拾走。
我喜欢这种恬淡的生活，两个人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就是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彼此看着顺眼，彼此待着舒心，不太有钱，也不太缺钱，不太省心，也不太操心，就是一切都恰到好处，就对了。
最后还是大朵的爸爸廖院长给我联系的导师，一个很有名的病理学专家，瘦瘦矮矮的小老太太，皮肤白白净净的，说话细声细语的。考试前我再次去拜访她，苏忱也一起去的，他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外面等我，我向老师表完决心，老师送我出门，正好看到了苏忱。我向苏忱招手，很正式的把他介绍给我的老师。苏忱很认真的给老师鞠躬，对老师说：“陆夏以后要让您费心了，请您多帮助她，我先谢谢您。”
我掩嘴笑道：“日子还长着呢，要有实际行动，改天请我老师吃顿大餐才行。”
“这么好的孩子，不用你托付我也喜欢着呢。”我老师亲昵的拍拍我的肩膀，苏忱听完，会心笑了。
英语政治和专业课，其中政治是我的死穴，苏忱知道我的苦恼，考试前又给我报名了一个什么冲刺班，我就像准备高考的高三毕业生一样，那段时间，每天早上叼着饼干往学校跑。本来是可以开车的，苏忱说怕我分心走神，技术也不过硬，如果他不能送我，就让我坐地铁。他说的我深表赞同，我现在说梦话都是政治理论，眼睛一闭眼前就出现好多画着重点标记的课本，实在是应付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考试前一周，我独自到老师家去做最后一次英文补习，苏忱出差了，是十天前，他离开时特别仓促，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着急赶回家给他准备行李，他说一切从简，自己能够解决，只让我专心复习，说一定赶在考试前回来，为我加油助威。
苏忱走了，我一个人确实能够比从前更加投入，苏忱让孙姐留下，每天为我做两顿饭，属于特殊时期对我的特殊照顾。不过他不许我熬夜，十点半之前总会给我打来电话或者是发来语音微信，督促我赶快睡觉。
从老师家回来的路上，我给孙姐打电话，告诉她晚上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一个人，简单的买点儿快餐吃就行，孙姐死活不答应，我心想这年头还真有如此爱岗敬业的人，我是不是考虑一下买面锦旗送到她的劳务公司去呢。
打开房门，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一碟清拌菜花，两块排骨，一个大号白馒头。孙姐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手里端着的大碗放在桌子上，是红豆和红枣熬的粥，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哈哈，怎么想起来煮这个啦，多麻烦，就我一个人吃而已，以后您就鼓捣些简单的吧，不用熬粥，也不用煲汤，我一杯白开水就OK。”
孙姐乐呵呵的说：“小苏说你这几天生理期呢，我也不敢给你做太油腻的，红豆和红枣都是补血的，你看你爱不爱喝，对了，我闺女喝的时候总要加糖，你加不加？”
“不加了，我这儿够甜的了，再把我齁坏了。”我指指左胸，孙姐没听懂，一脸的疑惑。苏忱对我的关心，很少表现得明显，他不叫我宝贝，也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婚前婚后，礼物都是很少买给我的，但这个男人，就是让我觉得非常暖心。他的角色，更好似一个小姑娘的父亲，不一定给她买多少玩具，也不一定带她看多少风景，他就是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已如此艰难，但总有一个港湾，你可以任性也可以无理，因为这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嫌弃你也不会厌烦你。
考试前，苏忱如约回家，我站在小区外面等他，看着魏怡开车载他进来。苏忱很惊喜抱住我，问我：“你怎么没有去补习功课？我还以为要很晚才能见到你。”
“大人放心，我已成竹在胸，这么多年的功力都攒着这一局发挥出来呢，我要是顺利考上还则罢了，要是考不上，这里面就一定有黑幕暗箱了。”我拍着胸脯打包票。
苏忱每次出差回来，气色都很好，我怀疑是被我压榨太久，找地方偷懒疗养去了。我拉着他去菜市场买了食材，亲自动手，做了家熬带鱼和酸辣土豆丝，苏忱大赞好吃，要不是我拦着，盘子都舔了。
饭后我死乞白赖的拖着他去遛弯，沿着河边散步，高楼大厦映在水中，还闪烁着各色霓虹灯的倒影，间或开过几艘观光游船，里面有阵阵笑声传出。牵着苏忱的手，我的内心平静而满足，曾几何时我那么为自己的命运愤懑，重男轻女的父母没有给我足够的爱，童年和少年也都是在怨恨和自卑中度过的，大学没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谈个恋爱又一波三折，聊以自慰的只有廖羽朵这个闺蜜，和陆泓羽这个弟弟了。
我就知道，上天不会怠慢任何一个还对生活抱有渴望的善良孩子，一切的一切，总会在最后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比如我的苏忱，我想说他是我三十年来做的最正确最靠谱的选择，感谢在他鲁莽向我求婚时我没有因为太过保守而将他残忍拒绝，也感谢他在万万千千比我美丽又聪慧的女孩中瞎了眼选了我。
考试当天苏忱送我去考场，时间还早，我坐在车上吃早餐耗点儿，三三俩俩的考生从我眼前走过，大多是青春年少正当时的，像我这样超龄的也有，很容易鉴别，脸上已然没有应届毕业生那种单纯的神情了，都是在社会上走了一遭，被淘汰下来或者急于改变自己命运的，当然了，这里面也包括我在内。
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姑娘坐在我们不远处，拘谨又严肃，我指着她对苏忱说：“你看，这孩子准是候考的，他奶奶的真不容易，生活他妈的就是个最大的圈套，而且谁也跑不了，看见人家我也就不再抱怨人生了，好歹我还没累赘呢。”
“那怎么是累赘呢，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干什么都不会觉得累了。”苏忱纠正我。
我想了想，壮着胆子说：“你喜欢小孩子吗？也许咱们可以试试，现在科技挺发达的，办法很多，再说了，实在不行还能去领养一个娃，咱们好好爱他就是了，跟亲生的一样。”
苏忱揪着我的辫子，对我说：“快去考试吧，别胡思乱想了。”
考试发挥得不错，考完后我们约了大朵和陆泓羽一起去吃火锅，陆泓羽说他和朋友有约了，我说哪怕什么，拉着他都来，咱们约在一块儿就是了。陆泓羽的朋友跟他一样是个大高个子，大朵抬头从陆泓羽开始，顺着扫过他朋友，再到我和苏忱，最后缩着脖子吐了下舌头说：“妈呀，压力太大了，四大金刚啊！”惹得我们哄堂大笑。
吃完饭陆泓羽他们先撤了，我和大朵面对面逗闷子，苏忱的手臂搭在我的椅背上，也不多说话，就看着我们跟着笑。聊到一半，大朵突然话锋一转，很严肃的对我说：“老大，我看你弟弟和他那个朋友关系不一般哦，你有没有想过，陆泓羽不会……”
“放屁，你弟弟才同性恋呢！”我抓进来一把瓜子皮朝她扔过去。
大朵往后躲闪，嘴里还不闲着：“你别老古董了，现在这种剧情有的是，大家都很不避讳了，人家是有这个权利的好不好，苏忱，你说句公道话，他们是不是有点儿那个意思？”
苏忱勾着手指搔搔脸颊，不以为然的对大朵说：“你快别吓唬她了，她晚上要是失眠了骚扰我，我可饶不了你。”
说者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反正我这个听者可是往心里去了，我反复咂摸陆泓羽和他朋友之间的每个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从他们进屋时陆泓羽紧张的神情，到他很自然的为朋友夹菜倒酒，再到两个人偶然间迸发出的小默契，不敢再想，我快疯了。苏忱看出我的惴惴不安，安慰我道：“你别自己琢磨了，大朵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较真，再说了，就算陆泓羽有这个想法，他是成年人，你也不必干涉。”
“你放屁！谁都可以这么干，就是陆泓羽不行，我接受不了，我爸我妈要是知道了，估计都活不到第二天早晨，他们等着抱孙子等的，眼睛都蓝了，我们家那种小地方，又不是你们这种大城市，这事如果传出去，我家里几代都抬不起头来了，你懂不懂啊你！”我把这点儿火气都撒在了苏忱身上。
苏忱摇摇脑袋：“这叫愚昧，怎么还成了道理了呢，儿子生了孙子就是你家里血脉的延续，女儿生了孩子呢，难道身上没有你家里的DNA啊？”
“且不说女儿生的孩子算不算血脉吧，关键是他家里的女儿也不会有孩子了。”我情绪激动，竟然口不择言。
“好吧。”苏忱眼神黯淡下来。
我惊觉自己触到他的痛处，想扭转氛围却又怕雪上加霜，索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苏忱关上灯，我睡不着，担心影响到他，便在黑暗里躺着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苏忱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我听到了，心里顿时揪成一团。
我这脾气，能忍到天亮才打电话给陆泓羽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没有掩饰，直接问他，陆泓羽矢口否认，言辞之恳切，态度之坚定，终于让我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挂电话之前，我对陆泓羽说，你姐不是说一定让你做什么不做什么，我没那么专权，我就是想告诉你，虽然漫漫人生路吧，偶尔犯些错误不要紧，还来得及改，但有些事千万深思熟虑，一步错了，代价太大了。
一个月后我被通知去参加复试，这意味着博士学位我到手三分之一了，很快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了家里。与此同时我的导师又给我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她参与了一项国际多中心的课题项目，我有机会跟着她到美国工作一年。
看来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出国深造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可望不可即，一来我没本事，二来我爸妈没本事。即使将来有机会跟苏忱一起走出去，也不过是陪着他探亲，到底跟这种情况不一样，我是去美国的实验室工作，这话说起来，多硬气。
我兴高采烈的把这件事告诉苏忱，我跟他说：“忱哥，你也别舍不得我，我计划带着你走，你算陪读，姐带你见识见识资本主义社会去，也别白让你娶我，这算一个福利，你这是沾了我的光了。”
苏忱先是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夏夏，这是好事，我们找时间去庆祝一下。”
我沉浸在兴奋中，虽然距离出发还有半年多，但全身每个细胞都跃跃欲试了。苏忱在这段时间里，出差愈加频繁，人也显得很疲惫，我对他说：“你照照镜子，是不是瘦了？哎呀咱们别那么拼命了，大不了以后老婆养你，你老婆很快就挣美元了。”
苏忱笑笑，把我搂进怀里，说：“好。”
我开学了，每天捧着课表算怎么才能凑够学分，一周至少要到学校去上三天课，无所事事的日子总算结束了。第一天放学回家，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我父母和陆泓羽，我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眼花了。苏忱接过我的书包，笑意盈盈的说：“明天大羽生日，今天全家人一起吃顿饺子。”
我家没这传统，这主意肯定来自苏忱，但陆泓羽的生日是千真万确的，我还打算明天一早给他发个大红包呢。既然人都到了，我再不配合就是不给苏忱面子了，我不想自己男人为难，脸上很勉强的挂上笑容，说：“行啊，那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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