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临睡前，向晚给程浩发微信。
　　她：明天我爸送我。
　　他：嗯！明天见。
　　她：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长安东门别，立马生白发。
　　她：......我睡觉了。
　　周一早上向秦川送向晚回市区，向晚下了车匆忙进了办公大楼。向秦川凝视着后视镜倒车，从后视镜里看到熟人，本想下车打个招呼，抬手看了眼时间，踩着油门走了。
　　向晚例行地打扫卫生，桌上那盆虎皮兰从旁边冒出新芽，她边哼着歌边开电脑。每周一是固定不变的例会，李俊是跑着进来的，把公文包丢给向晚，带着纸笔去了大会议室。
　　十点十五分，李俊回到办公室，向晚把李俊的包送到办公室，正欲出去，李俊却吩咐她让宋阳来一趟。

　　宋阳站在门外，敲门的手僵在半空，用口型问向晚：“他没说什么事情吗？”
　　向晚摇头，同样用口型说：“没说。”
　　三分钟后，办公室地板上响起宋阳高跟鞋的声音。

　　中午休息时间，向晚决定和宋阳在楼下的咖啡店坐坐。
　　不得不说，朱成对得起朱大少这个外号，店里的装修清新而又文艺，时尚而又复古，向晚最喜欢那部留声机，只是如今很难找到胶片唱片了。墙壁上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方格，放些书本和朱成从全国各地淘来的小玩意，最中间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两边是老式的落地风扇，这些东西现在每件都具有收藏价值。
　　向晚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宋阳单手撑着下巴，别过脸望着窗外，这个姿势怎么看都像是有心事。
　　宋阳心思很单纯，向晚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李俊今早批评你了？”
　　“其实也不算是。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天我去行政部办事，碰到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宋阳指着自己问向晚，“我看着像是没资历的新人吗？”
　　“长相上像，但是工作风格不像。”向晚说。
　　“对，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那天比较着急，和小姑娘撞了个满怀，我立刻给人家道歉，结果人家不依不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还是胖哥当和事佬，这事才那么过去。”
　　午后的阳光还有少许温度，宋阳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结果这个小姑娘是个奇葩。上班第一天，人家跑到胖哥桌前，问胖哥什么时候上班，为什么迟到了五分钟。”
　　单位迟到五分钟，并不碍大事，只要主管领导没抓住，就万事大吉。
　　向晚哦了声，问：“胖哥怎么说的？”
　　“这是胖哥给我的版本。”宋阳身体微微前倾，向晚凑过耳朵，“胖哥憋了几十秒，说了句我......堵车。”
　　向晚笑得前俯后仰，“这人真逗，胖哥在行政部那是元老级的人物，她竟然这么对胖哥说话。对了，还有吗？”
　　“据说有次小张吃西瓜，下午时候胃里不舒服，朝卫生间去的次数有点多，结果你知道人小姑娘怎么说的吗？”
　　向晚摇头，“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不想猜，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小姑娘说，张姐，你是不是食物中毒了。”宋阳笑得差点岔气，“小张当时就恼了，说你到底几个意思，如果食物中毒的话我早在医院了，你还能在这里看到我？人小姑娘特委屈，哭着跑了。”
　　“看来最近行政部是热闹不断啊！”向晚感叹道。
　　“还有更绝的。行政部主管陆正飞，请行政部全体人员去他家吃自助餐，吃完饭后人犯困是很正常的反应。然而当所有人在客厅里闲聊天，人小姑娘说陆主管，我很困，你是不是给饭里加了迷药。据说陆正飞当时那个脸色......跟茄子的颜色没什么两样。”
　　“小姑娘怀疑陆主管对她心存不轨？陆正飞那种人能看得上她吗？”向晚叹了口气，打心里替陆正飞憋屈，“都说智商不够，情商来凑，小姑娘看来情商智商都不够。”
　　“行政部最近炸开了锅，人前人后议论人小姑娘。”
　　“应该有背景吧！否则哪敢这么造次？”
　　宋阳打了个响指，“bingo，猜对了，小姑娘是李俊弄进来的。”
　　“李俊上午找你是因为这个事？”向晚急忙握住宋阳放在桌上的手，“他不会恐吓威胁你吧！”
　　“他让我不要再提关于小姑娘的事，再有下一次，就把我调到后勤中心。”宋阳眼眶红红的。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向晚说，“万一你真的调走了，我们部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你还有我，不是吗？”吧台处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程浩来了有一会儿了，见店员忙不过来，帮忙在吧台做了几杯咖啡。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声音，“宋阳，你怎么总不接我电话？”
　　向晚和宋阳同时循声看过去，异口同声地说：“林世安，你怎么也在这里？”
　　向晚的语气里有惊讶，宋阳的语气里有种逃不掉的宿命感。宋阳拿着包准备出门，林世安快一步到门口，“又想跑？”
　　林世安本就人高马大，宋阳在身高上很不占优势，狠了狠心，“你想怎样？”
　　“你想让我怎样？”林世安反问，“对你负责行不行？”
　　宋阳怒了，一抬腿，踢到某个部位，待林世安反应过来，宋阳已经跑了出去。
　　程浩坐在原来宋阳坐的位置，扭头对林世安说：“追呀！还愣着干嘛？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向晚一脸迷茫，不行，要喝杯咖啡压压惊......信息量太大，她反应不过来，林世安什么时候和宋阳勾搭上了？他们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吗？怎么还扯上了负责这个沉重的话题？难道......莫非......宋阳扑到了林世安？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程浩弹了弹她的额头，她捂着自己的额头，不高兴，他说：“那晚你和宋阳去酒吧，林世安送宋阳回去的，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样子，林世安是真的喜欢宋阳。”
　　“林世安靠谱吗？”向晚觉得程浩的这帮子同学，全都不靠谱，程浩在他们之中能变成这样，已经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
　　“林世安现在也想安定下来了，他经过以前的那些事，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向晚暗自发笑，他越来越像以为智者，而在她的印象里，智者都留着羊尾巴似的白胡子，略微沉思了会说：“那你呢？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我啊！我想要你的一辈子。”他那双桃花眼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怪不好意思。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他起身去吧台，给她杯子里添了水，在她耳边轻声说：“什么时候搬过来？”
　　向晚怔住，她说过要搬去和他住了吗？？
　　“忘了？那天晚上醉酒？你......”程浩屈指摸着自己的眉毛，嘴角露出一丝笑，两个酒窝很想让人掐几下。
　　“停，我好好想想。”
　　程浩一听她说想想，就知道前路漫漫，直感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向晚喝了五杯水，去了四趟卫生间。
　　眼看着到了上班时间，向晚走到吧台前，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笑得弯的像月初的月亮，“等我过完生日就搬去你那里。”
　　“想好了？”
　　“嗯！想好了。”

　　当天晚上，程浩在向晚家里的阳台上看星星，最近X市空气不错，出现蓝天白云在国内空气质量榜上排行前列，所以很容易看到星空。
　　向晚靠在程浩肩头，“下弦月？”
　　程浩嗯了声，“什么时候去S市？”
　　“三十号。”她说，“长安东门别，立马生白发。我再回来时也会长白发，因为想你。”
　　“学的挺快的。”他说，“要么你考虑下带着家属？”
　　“一群女孩子，你会觉得无聊。”
　　“不会，有你在的地方永远也不会无聊。坐普通车还是动车？”
　　“普通列车，我想欣赏路途的景色。”
　　程浩手机有新的来电，他接电话是，向晚一直靠在她的肩头。程浩突然把手机给她，向晚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听见那边的人说：“向晚，程浩说你有话和我说。”
　　向晚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浩，程浩冲她点点头。
　　“阿姨，您最近身体好吗？”“嗯！我知道。”“我改天一定去看您。”向晚恭敬地说完这些话，背上出了一层汗。
　　程浩把手机放在一旁，声音平静，“我妈知道我们同居了，让尽快领证。”
　　同居？什么玩意儿？她和他只是住在一间屋子里而已啊！除了搂搂抱抱，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阴谋，绝对是阴谋。”向晚后知后觉。
　　“嗯！是阴谋。”程浩望着窗外一片浩瀚星空，文绉绉地说了句：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杨琪婚礼我不能陪你去了，这样吧，我送你去S市，然后我再回来。”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她很坚定的表示。
　　片刻后，程浩朝她伸出手，“过来，待会会有流星。”
　　向晚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信息，最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闻报道：某时某点有某个星座的流星，据科学家说是几百年难得一遇。
　　她就纳闷，怎么那么多流星，还偏偏让她撞见，有这种概率，不如去买个福利彩票或者体育彩票，没准能中个百八十万，一夜暴富呢？到时候她捐给慈善机构一部分，自己留着一部分。
　　舒凡和宋阳第一时间了解到她的想法，送了她三个字：想得美。废话，想就要想的美美的......不过舒凡后来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你们家程浩值个几百万没问题。
　　向晚上下打量着程浩，觉得舒凡说的话是对的。
　　天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向晚惊呼，“真的有流星。”她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许了什么愿？”他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依旧耍赖。
　　程浩从背后抱着她，低头咬着她耳朵，声音却清澈地像山里的清泉，“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向晚脸有点热，为了躲开他的侵略，她抬眸看他，“许了......什么愿？”
　　后三个字没说出口，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点水般的吻了下，“就这个。”
　　向晚断片了几秒后，突然亲了亲他的下巴，心满意足地说：“我许的愿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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