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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肠百结
春晓心里也猜到可能是张国庆来找过她了。她敏感地察觉到张国庆对她可能是有着一些其他的什么感情的,因为每次见到他时他的眼睛里总散发着一种柔光,不同于看别人时冷漠的眼神。这让她心里很有些不安,但又总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有可能是因为老同学加老朋友的关系,所以看她时才显得比旁人更亲切些。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希望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免得贤斌哥对她生出什么误会来,不好解释。所以,最近一两周她开始刻意疏远他,可能是总见不到她,才跑去宿舍找人的吧。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人家来找她,她也不能说不叫别人找呀。她有些烦恼。
吃完饭,晚珍先回宿舍了。两人走在路上,贤斌哥忽然说:“好久没去兜风了,咱们去兜兜风吧。”
春晓一笑,心里明白,其实是好久没怎么亲热过了,想要好好亲热亲热才对。说心里话,自己也很想和他亲热的,不是吗?不过——
“我也想去,但是,每次看你那么难受,我看着也好心疼。”她低着脑袋羞怯地说。
“那怎么办?春晓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委屈地说。
“你再等等,再有几个月我就满二十岁啦。”
“真的?满二十就可以······了吗?”他两眼放光乐淘淘地直盯着她的脸。
“嗯。”春晓羞得捂起了脸。
“不如这周六去我家吧,我介绍爷爷给你认识下。”
春晓一听又要去他家,忙放下手来。老实说,她有点害怕去他家,就像那种丑媳妇害怕见公婆似的感觉。但说过好几次了,这次不去怕是不行了。脑子飞快地搜索着,终于想起来晚珍说下周要一起去买衣服的事来,赶紧回复道:“周六恐怕不行,我答应晚珍她们要陪她们一起去服装街买衣服。周日的话······对了,周日漫画社有个比赛,我也报名了。下个星期吧,老听你说爷爷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我也好想早点儿见到他。”
看他嘟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一歪脖子出其不意地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香吻,他这才满意地答应了。
第二天是周一,春晓趁下课时间主动跑到张国庆的教室找到他,问他找她有什么事。他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有阵子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春晓对他讲了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国庆,我们俩也算是老同学加好朋友了,我想······你应该尝试去交更多的朋友,这样的话,你的生活会更加丰富起来的。你知道吗?昨天你去找我,我们寝室的女生都说你长得好帅,要不要我帮你介绍认识一下?”
张国庆何其聪明之人,立刻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他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就点头答应了。
“你答应了?太好了!那今天下午下完课你去桂园食堂等着,我带她们去。”说完又神秘地凑近他耳朵小声说:“那个洪晚珍人很不错的。”
“知道了。我先上课去了,晚饭见。”
“好!”春晓开心地看着他转身进了教室。
中午回宿舍对马晓燕和晚珍一讲,她们俩果然很兴奋,答应去见他。晚珍‘唉’了一声说:“还以为是你的追求者呢,搞半天只是个普通朋友。你的贤斌哥这回可以放心了。”
春晓吃了一惊,紧着问:“你在说什么?贤斌哥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晚珍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但说出的话已无法收回了,只得把那天在食堂里和赵贤斌的谈话复述了一遍。完了又再三叮嘱春晓,叫她千万不要告诉他是她告诉她的。
春晓暗自发笑,又有点小小的得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看来,向国庆介绍朋友这件事做得太有必要了,贤斌哥果然在意他,吃他的醋。
晚饭时张国庆果然如约在食堂等着她们,春晓一一介绍了她们俩个。晚珍因为头一天见过他,再见时如遇故人般甚是亲热,国庆的反应却是不温不火,但也算礼貌得体。几个人在一起也只是简单地吃了顿晚餐,聊了一顿饭功夫的天儿,不很生疏也不十分火热,算是彼此认识了。
把室友介绍给了国庆之后,第二天趁和贤斌哥在一起吃午饭的机会,春晓故意向他透漏了这个消息。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你知道上次去宿舍找我的人是谁吗?”
“是谁呀?”他低着脑袋装作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春晓心里都要笑翻了。还装呢,晚珍都告诉我啦!
“是张国庆。”
“哦。”
“我把他介绍给了晚珍和马晓燕,没准能撮合他们成一对呢!”春晓斜眯着眼观察他的表情。
他果然停了一下手里的饭勺,抬起头来看着她,假装配合她的话做出一些正常的反应来。他打着哈哈揶揄道:“那也许,你那个同学谈了恋爱后有可能不再板着他那副冷脸了,哈哈。”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男人的心思你还完全不懂。不是这样就能把一个宁愿舍弃理想也要一路追随的男人的心给轻易打发掉的。
“你怎么这么坏呀?他就那性格!你都不知道没妈的孩子有多可怜。”春晓白了他一眼。
“对对对,我错了。你放心,我当面绝不这么说他。”他忍不住笑了。
日子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从刚开始的松弛失落到现在的紧张忙碌,春晓算是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
其实从内心来讲,她真正热爱的是时装,对于目前选修的新闻专业并不是太感冒,因此她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她喜欢的时装设计方面了。贤斌哥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天分,总是竭尽所能地来帮助她,指导她,还通过一些特别渠道帮她搞来了几本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的巴黎时装周刊之类的顶级时尚刊物,加之她自己的学习钻研,一段时间后,竟然能随心所欲地驾驭各种素描的、彩色的时装设计图了。只要心里有了想法她定能在几分钟内将它们准确地表现在纸上。一有时间,她就去服装街、商场等各种场所转悠,有时候带着晚珍和马晓燕,有时候是和贤斌哥一起。偶尔她会拿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回一些布料,再根据这布料设计相适应的款式来;也或者是先画好设计图,再根据设计出的款式去选购需要的布料。买完布料,她连同设计图纸一起交给学校附近那些小的裁缝店,请她们按照原样把它们制作出来。基本上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她自己亲自设计的单品,不仅成本低廉又是市面上最独特最时尚的。如果她自己不说是从乡下来的,外人看到她,还以为她是哪个大城市来的时髦阔小姐呢。渐渐地,她的室友也都效仿她,请她顺便帮她们也设计几件。就连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很看不起小城镇人和乡下佬的郭丽丽也放下架子来,请春晓也帮她设计一套。
春晓也特别乐意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次她们一出门总有女生围上来问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从哪儿买的,又喜欢又艳羡。每每这个时候春晓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更增强了一心钻研时装的信心。久而久之,同楼层里的寝室女生和那些凡是能搭得上边的人也都来求春晓,央求她按照她们的身材特点帮忙设计出独一无二的时髦款式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春晓在学校渐渐有了些小名气,慕名来找她设计衣服的女生络绎不绝。在她的影响下学校竟刮起了一小股时尚旋风,大家都知道了有个叫石春晓的大一新生是个时装设计师,经她手设计出的衣服比港台女明星穿着的还要时髦。一时间,春晓俨然成了这个学校里的时尚风云人物,时尚风向标。但同时,她也越来越忙了。从早到晚,每天陀螺一样地连轴转着,这样忙碌的生活直接导致了她和贤斌哥之间的见面越来越少,之前约好去见他爷爷的事也一拖再拖,拖到最后贤斌哥干脆不提了。原本说好的每天一见有时候两三天才能见一次。
赵贤斌一方面为她感到高兴,一方面又有点失落,之前那个一见到他恨不得像树藤一样缠死他,迷恋他的春晓妹妹已然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开始怀念从前在风水村的那些日子,在那间小黑屋子里,在那棵梧桐树下,在泥泞的山道上,在她的闺房里······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他永生难忘。现在呢,别说想亲亲她,就连见她一面都得四处去找。有可能是在哪个教室里,有可能是在图书馆里,有可能是在寝室······运气不好的话还找不到。他仔细回想,不觉间她竟然有近两个月时间没主动来找过他了。
春晓完全沉浸在对于时装的狂热中,她甚至组织了一些求她设计过衣服,身材苗条又高挑的时尚发烧友们,打算成立一支业余模特队,专门来展示自己设计的衣服。最后发现大家都不富裕,财力上跟不上来,只好暂时搁浅了。
在武大法学院就读的张国庆更是难得见到春晓了。他原以为来了同一所大学就能和高中时期一样天天可以见到她,谁知道不同系又不同课程的他们根本就很难遇到。自从在食堂里见过了春晓的两个室友,他和洪晚珍有了一些不亲不疏的交往,其目的也不过是想借用她室友兼好朋友的身份顺便接近春晓而已。因为他发现,上了大学后的春晓是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忙碌了,别说碰不到,就算特意去找都未必好找,更何况她还婉转地表达了她不希望他总去找她的意愿。所以,他只能和洪晚珍维持一定的交往,在找晚珍的时候看能不能顺便碰到她,运气好的话碰到了就简单聊几句;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很久都见不到她一面。多数时候他都只能从晚珍那里打听到一些她的近况,知道她一切安好,他才放心。
有一天,学校发生了件让每个女生都特别揪心的大事件。传说学校里有个叫林玉芳的学哲学的大三女生死在了人流的手术台上,仅一天,消息便传遍了每栋女生宿舍楼和几乎每个女生的耳朵里。
春晓是在晚上回来后才知道的。她一进屋,快嘴的马晓燕就围过来问她:“你知道那个林玉芳的事儿了吗?”
“林玉芳是谁?她出什么事啦?”春晓还不知道哩。
“你真不知道呀?”坐在床上织围脖的晚珍插嘴问。
“真不知道呀。怎么啦?我一下午都在上课,晚上又在教室画了一些图稿。”
晓燕就把那事儿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给春晓听。她说:“那个林玉芳,读大三,好像是哲学专业吧,和人那个了,怀孕四个多月才知道,自己偷偷跑去小黑诊所做人流,结果死在了手术台上。听说死的时候两条大腿还被绑在两个架子上,那个地方都露着,血都流干了。啧啧,好惨呀。”晓燕说到这里又特意对着她的下铺——郭丽丽的空床喊了一嗓子:“这就是一些不检点的女生的下场。真是活该。”
郭丽丽经常不回来过夜,也不知道她在忙些啥,也没人见到她的男朋友什么的。所以,她们老是怀疑郭丽丽有不轨行为。
春晓听着有些不自在,感觉毛骨悚然。她说:“以前在村里听小媳妇们传过,说某某村有哪个没结婚的小姑娘悄悄跑去堕胎,结果堕死了的。还有的说堕完胎后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什么的,也不知道她们传的是真是假。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的事儿,是挺惨的。真可惜了,她爸妈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谁说不是呀。唉,咱们女人就是命苦,千辛万苦上个大学结果还命丧黄泉。那个男的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要是他肯负责,要么陪她一起去正规医院,要么就辍学回家结婚生下来,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个鬼影都没有,该干嘛还干嘛,死了一个没准儿马上又去找一个更好的来。”晚珍愤愤不平地说。
“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春晓问。
“不知道。要是知道非给他揪出来不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这样的人我见一次骂一次。”
春晓默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想着,万一她和贤斌哥也干了那事儿了,会不会也有同样的遭遇?还好没干,不然那就是种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呀。她越想越害怕,很想问问贤斌哥的态度,因为好几次他都含含混混地暗示了他很想那个,如果真的那个了,他会不会也像那个害死林玉芳的男人一样,关键时刻做缩头乌龟,把她抛弃到一边?不过,她又马上释然了,觉得不该拿贤斌哥和那个渣男相比,完全不存在可比性嘛!
忽然间,她特别地想他,想见到他,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学校了,那只有耐心地等明天了。这一夜春晓睡得很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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