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飞不过沧海

　　那晚回到家发现林晓已经回来了，我喜出望外。
　　“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你有时间吗？我看你忙得很！”他的语气充满嘲讽。
　　我察觉出他不对劲，抚摸着他的脸说，“怎么了？工作不开心？”
　　“怎么会有你开心！”他冷冷地说。
　　“你在说什么！你……喝酒了？”我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你管我！”
　　“你到底怎么了？”
　　“你晚上去哪了？”他质问我。
　　“我……”
　　“你最好别又像上次那样编谎话骗我！”他瞪着我，眼神凌厉而恼怒。
　　我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认识林晓以来，他对我说过最狠的话就是这次，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那是我不熟悉的眼神，我觉得害怕，觉得失望，也觉得心痛。我好象突然间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不敢把他和平日那个爱我的林晓划等号。
　　“你是这么看我的？”我平静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感情的起伏变化，“既然如此，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你是不敢说吧？你去了旧情人家还怕承认吗？”他几乎歇斯底里。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几乎想狠狠地扇他一个嘴巴，我从不知道原来林晓也有这么绝情的一面。
　　“是！你既然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我口是心非地说，心里在淌血。
　　林晓好像没料到我会承认，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你果然没忘记刘天明！这么久了，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林晓的语气充满悲伤和绝望。
　　我不明白这个晚上林晓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我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根线在慢慢地抽紧，抽到我的心开始痉挛，胸口也微微疼痛。我打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他没有追出来。
　　自从林晓去日本，我每天都在期待他回来的日子，可是我怎会想到，等待我的是这样一幕？为什么他去了一趟日本，回来就什么都变了？我知道爱情里总会有伤痛，可是我不知道它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林晓还会为这样子虚乌有的事吃多少次醋，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会永远温柔地对我，我没料到他也有失去理智的一面，我是否应该原谅他，还是借此机会放弃他？
　　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天明家的时候会感到有点伤感和担心，原来那是预感，预感到将会发生这一切。我知道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口不择言，我也相信林晓并不是故意中伤我，可是我的心仍然被刺伤了。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林晓，以前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男孩，单纯地爱我，原来多么深的爱，也会有恨，也会有猜忌，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一份真正单纯的爱。
　　我在街上游荡到深夜，直到所有的店铺都打烊。午夜的中环吹起了冷风，我觉得自己有点像电影《HILARY AND JACKIE》里的JACKIE，孑然一身地离开家，踏上了孤独的人生之路。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天明。
　　“方晴，你在哪？”天明的声音很焦急。
　　我“哇”的一声哭了。这个寒冷的夜晚，一声温暖的问候像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里，心里的委屈也都发泄出来了，只因对方是天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大哥哥，是永远能带给我温暖的人。
　　“你怎么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十分钟后，天明开车来接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扑进他的怀里，号啕大哭。
　　天明把我带回他家，给我冲了杯热咖啡，让我躺在他的床上。
　　“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明天还要上班呢！”天明了解地说。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打电话去你家，想看看你到没到家，林晓接的，他说你出去了。”天明笑着说。
　　“只是说我出去了？”
　　“嗯，我想他刚回来你就出去了，你们俩一定是吵架了。”
　　“佳音呢？”我转移话题。
　　“回去了。”
　　“哦。”
　　我和天明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想起来真是可笑，天明是我和林晓发生争执的导火线，可是现在我却还在他这里，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我们关系暧昧，可是只有我们明白那种兄妹般的感情，它是岁月的积累，它不会动摇，也不能被动摇。
　　“今晚你不回去了吗？”天明问我。
　　“你要赶我走吗？”
　　“不是，只是如果你不回去，我想有一个人一定也不会睡的。”
　　“你说林晓？我想今天不会的。”我沮丧地说。
　　“方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总是要面对他的，你今天可以不回家，可你总要回去的，这么逃避不是办法。”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想我真的应该好好想想要不要回去。”
　　“你不是想分手吧？”天明吃惊地看着我，“方晴，很多人都会犯错，尤其是男人，你想想他是公众人物，可能每天的工作压力太大，有时候会情绪不好发发脾气，你别放在心上，更何况你也说了，他那么爱你！”
　　其实，我只是害怕，怕这样的争吵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怕林晓会越来越讨厌我，怕我们越来越厌倦，然后就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方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林晓这次的争执可能更加深了你对爱情的恐惧，可是既然你害怕，为什么不积极一点呢？幸福不会自动降临，要靠自己争取。爱情是需要经营的，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经历过考验和磨难的感情才会日久弥新。万一还是不行，再放弃也不迟，到时候你也不会这么绝望，因为你尽力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看着天明像个爱情专家一样在那里滔滔不绝，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白爱情？是你的经验？”
　　“是啊，我自揭伤疤来提醒你，你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对得起我？”他笑着说。
　　“谢谢你，天明。”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他可以是一个这么好的谈心对象。
　　和天明聊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我睡不着，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回家，天明说得对，始终是要面对的，无论什么结局，总该说清楚。

　　3
　　回到家里，我看到林晓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抽烟，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显然他也一个晚上没睡，而且还抽了很多烟。
　　“方晴，”他看到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夜之间，他的脸上长满了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沉默地从他的身旁绕过。
　　“方晴，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别不理我……”他挡着我的路。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的心里很乱，不想说话。
　　“对不起，方晴……我错了，你别……别生我气。”他扯着我的手。
　　“一会儿我还要去上班，你别挡着路。”我淡淡地说，绕过他。
　　“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胡说八道，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相信我！”他紧张地看着我，神情苦恼、自责。
　　“方晴……”
　　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晓，“我相信你是无心的，可是酒后吐真言，你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我知道你介意，我爱过天明，对你来说，这是你永远不能释怀的，它就像一根刺一样，插在我们中间，插在你心里。”
　　“不是的，我不介意！”他慌张地说，“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胡乱猜测，不再和你发脾气，不再喝酒，也不再……阻止你去找刘天明，你相信我！”他使劲抓着我的手说。
　　“没用的，你介意就是介意，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我的声音变得微弱，觉得心好痛，“我想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的，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是的，这就是我想了一夜的结果，暂时分开，彼此冷静一下对我们都好。
　　“不要！方晴，求求你，不要这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是生气，也不是意气用事，我只是想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我们是不是……对方要找的人。”我哽咽。
　　“不用想，我知道你就是我要的人，这辈子都是！方晴，求你……别放弃我！”
　　“你别这样！”
　　“我不介意，我真的可以，你相信我！昨天……昨天是因为……因为我姐来了！”
　　“林桐？她发现了？”这是我未料到的。
　　林晓点头，“我本来……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做好了饭在家里等你，然后……我姐来了，她发现我住在这里很生气，她把我骂了一顿，说你去了刘天明家，又说什么我根本留不住你的心之类的话，她就是看准我们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冷嘲热讽，我一时……一时失去理智，喝了点酒，所以才说那些混账话，你……原谅我！总之以后你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只要你别离开我！”林晓的眼睛里溢满了悔恨的泪水。
　　在这场爱情里，林晓付出的的确很多，他为了爱我，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人都可以恨，我真的怕自己无法回报他的爱。
　　“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和刘天明做朋友的。是我不好，我应该相信你的，不应该怀疑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方晴！”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里觉得酸酸的，他为什么这么爱我？我真的值得吗？
　　“我要想想……”我犹豫地说。
　　“要想多久？”他紧张地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再冒险。
　　“我等你，你……不要……想太久。”他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
　　在那天中午的节目里，我听到林晓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林晓！我想在这里向一个人道歉，我昨天做错事，伤了她的心，我希望她会原谅我，尽快接受我的道歉。我知道……这样在节目里公开道歉，她会更不高兴，可是我想让她知道，我很有诚意，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很生气。
　　我的电话这个时候响起来，是他。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我。”
　　“什么事？”我态度依然冷淡。
　　“我很怕……你不接我电话。”他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会不开心，可是……”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挂了，我还要工作。”
　　“有！晚上八点我在时代广场等你，不见不散！”说完他匆忙挂断电话，仿佛怕我拒绝。
　　在时代广场，我并没有看到林晓，也许他又放我鸽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我竟然还是傻傻地来了。可能我真的放不下吧。
　　正要离开的时候，瞥见露天大屏幕上有我的名字。
　　方晴，我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可以原谅我吗？
　　那些字是滚动出现的，设计得很漂亮，中间还有一个丘比特之箭。
　　林晓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看到了吗？”
　　“你在哪？”
　　“在一个我能看到你，但是你看不到我的地方。我很想现身，可是这样一来，大家就知道登广告的人是我，而方晴就是你，我不想你更生气，所以……我不能出来。”
　　“那好吧，我走了。”
　　“等一等，你……想好了吗？”他的声音很紧张。
　　“回家再说。”我挂了电话。
　　说实话，我以为我不会再为这些所谓的浪漫而感动了，但是我确实感动了，虽然现在这些对林晓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是我知道他紧张我，我也知道自己放不下，所以我没得选择。
　　林晓早早地回到家里等我，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投进他的怀里。
　　“你这是……原谅我了吗？”他激动地说。
　　我还是没说话，我只想在这个怀抱里静静地呆一会，这一刻，言语对我来说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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