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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道
并盛町内有一家私人的道场。因为从来不对外开放,所以谁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在教授怎样的剑术,又或者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在练剑。答案几乎是否,至少这个道场临时的主人是从来不使用或者说没有以练习剑术为目的用过这个道场的。道场主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道场前的木阶上喝茶,这种失礼的行为倒是也从来没有被责怪。
近来,他在品茶的时候多了一个聊天的人,虽然只是个初中的小姑娘,而且也不是那种温和可爱型的孩子,但是因为并不无聊尾原倒也没有不乐意。不过今天有些特别,本来应该一起品茶的小姑娘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另一侧的木阶上。
“啊--因为在潜入我家的时候发现我有研究过幻术所以你来找我这种事情是可以理解啦……”尾原看着面前双手扶地的少女懒洋洋地挠着背上突然痒起来的地方,“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背后那个闪闪发光的可疑家伙是怎么回事?”
“额……”
白良斜着眼睛看着身后正坐在草地上一脸三月春风般微笑的言叶,感觉无力到了极点。
Reborn从医院走了之后,白良就想到无论如何要先将自己的暗示解除。记得之前自己深夜潜入尾原家的时候发现的关于幻术的手札,所以才会想到先让尾原来帮忙。但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就看见原·平川白凉的美青年二哥平川言叶泪眼迷蒙地冲过来,说着什么“一定要好好照顾受伤的妹妹”这种话,随之就任性地跟在了白良的身后。言叶有着所有女性都不会拒绝的样貌,而且那种且商量且任性的说话方式让人抓不准门道,最后对方不管是谁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就妥协了。白良自认为没本事赶走言叶,就任他跟着。
“啊、他就是……那个……我哥,不用管他。”
“哦。”
尾原看得出来,言叶极力想摆出作为兄长的威严,但是可能是天性就不适合这样,结果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守着白良的某种大型洋犬被孤零零地摆在一边。比起赶走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生物还是就这么放着比较好,尾原忽略了来自言叶那种“你可不许动我妹妹哦”怎么看都毫无威慑感的眼神,继续对白良说道:
“既然事情都如你所说,我就试试看能不能替你把暗示破除吧,以及你想学习幻术的事情我会再考虑。不是不能理解你想要对付一件让自己吃过亏的事,只是你并不是适合学习幻术的那种人啊。”
“为什么啊?”
“因为你注意力非常容易涣散。”
尾原将白良带到道场后面的庭院,依然忽略跟过来的言叶。他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很大的木箱。他将木箱里的类似香炉、干草、铜铃等等一样一样拿出来,边拿出来边对白良解释:
“精神容易涣散的人是没有办法掌控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而构筑的幻术的,因为你容易出现破绽。当然同时也不容易被施加幻术,这种不集中会让人在施加幻术的时候很难牵引你进入他的领域,说白了,就基本是幻术绝缘体。可见能够对你成功施加幻术和暗示的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听了尾原的话,白良有点郁闷。总觉得……自己有种被当成笨蛋的感觉。
“大叔你是怎么看出我注意力不集中的?”
“那个啊,好像平时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很容易神游呢,而且还会马上问我一个和前面的话题很不相干的问题,眼神也会涣散,大概就是这样发觉的吧,因为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没有特地提出来。”
“那么失礼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啦。好了,过来闭上眼睛坐好。”
用不知名的干草、兽骨、铜铃、香炉至于四方的正方向,之间的小坐垫便是让白良正坐上去的地方。
“怎么感觉这么像要作法似的……”
“本来就是要作法啊。”尾原说着就把白良往小坐垫上赶。
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白良还是在小坐垫上正坐着,并且照尾原说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听我说。”尾原的声音从正面传来,“感受着风……感觉到了吗?”
“可是没风啊。”白良皱着眉头。
“我说有就有啦,没有的话你自己幻想一下风吹过来是什么感受然后假装一下有行不行?”
“啊哦、行行。”
“好,再来啊,感受风……”
“这风得多大?”
“你觉得多大都可以啦……嗯?”本是随口应付的一句话却让尾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一个灵感突然窜上。
尾原有了一个设想,如果这个设想是对的话,搞不好会有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这就像是在深山里穿行偶然在某个不起眼的洼地里发现了松茸一样让人觉得有趣。
“咳咳,”他清咳两声,“大概是那种可以让风铃微微响一下的风。你就试着想象吧。”
“嗯。”白良轻声答应。
皱着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白良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随着她轻轻的呼吸,周围新发出的嫩绿青草开始有了微微的浮动,都统一地朝着一个方向曲着柔软的草叶,然后又停下。与草一起舞动的还有白良耳侧几缕没有束上的发丝,与地上的青草一样,随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一阵一阵地吹着。
一直坐在一边等待的言叶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嘴。
在周围连一点风都没有的寒冷初春,只有白良与其身周如同有风在流动一样不断浮动着。少女与其周围就好像一副和整个庭院动静完全不相符的立体动画一样在那里,仿佛和自己所处的不是一个空间一般。
风,真的在吹,仿佛是夏日阴雨前几日的熏风一般醉人,尽管它只是在局布的范围,但是言叶仿佛已经听到了玻璃风铃被吹得叮当响的声音。
尾原有些意外地看着效果且不动声色。
“好了,那么接下来开始幻想当时得情况,在和那个叫做六道骸的人的接触中有没有让你感觉别扭但是并非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发生?”
“……”
依照着尾原的指引,白良开始回想起今天早上的经过。
她想到了耳边因呼吸而带来的微微热气,仿佛六道骸又像猫咪一样在她身侧蹭着……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雾,穿越前的白良曾经在朝阳未起的山林里见过这样的雾,如轻纱一般美丽而迷乱,不似深夜的山雾那般浓密,只是淡淡地,模糊了一切。看不清楚,并不会让人感觉不安,白良知道,只要太阳升起,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Kufufufufu……
又是那个令人厌恶的笑声。因为太过厌恶,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谁。
“六道骸?”
呼唤出对方名字的一瞬间,白良便有了完全的知觉。
脚下有了踩到大地的触感,空气中可以感受到雾水的寒冷与潮湿,她看见了自己的手和没有穿着鞋子的脚背。明明刚才还像看着图画一样看着这个世界,但是此时此刻她自己就站在了这里。对于这个空间来说白良便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Kufufufu……
笑声也有了方向感,是从身后传来的!
猛然一转身,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长得瘦瘦高高,和山本差不多,但体格并没有山本那么健康,感觉还稍稍有点营养不良。少年墨蓝色的刘海遮住了右眼,如蓝宝石般的左眼正笑呵呵地看着白良。
与其说是意大利人,这个人面孔更似东方人。明明也是一个不输于狱寺、云雀的美少年,但是在白良看到他发型的那一瞬间便憋了一口气。
哈哈哈……那是什么啊,中分就算了,那个绑得奇怪到不行的发型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头发太短了还是特地制造效果?完全就像菠萝的叶片了嘛。
不过美人毕竟是美人,就算是中分加菠萝头发型对方依旧是个帅哥。
白良笑了一下便重塑面容,让自己尽量严肃一点。然而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却还是被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模样呢。”
“这种发型可不常见。”白良说得很老实,但接着便马上就问,“为什么要对我施加暗示?”
听到“暗示”这个词,六道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波光。即便如此,还是被白良捕捉到了。
“是啊,为什么要对你施加暗示呢?”
“嗯?什么意思”
“给你施加保守我秘密的暗示的是我,但是那种程度的痛苦排斥效果可不是我做的。这样折磨人不是我的兴趣,反正,只要我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操控你不是吗?就像让你去攻击笹川了平一样。”骸笑着说道。
虽然已经解开了暗示的误会,但这个人还真是让人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白良不自觉地咬咬自己的嘴唇。
“你在这里没关系吗?会不会太悠闲了?我的朋友他们呢?”
“他们啊,好得很啊。”骸说道,“没想到可以让我觉得有点吃力,就稍微承认他们吧……也承认你了。不过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六道骸意犹未尽,话里有话。明显一副“你是不很好奇呀快来问呀”的口吻。
“我对你说的事情没有兴趣,快让我离开这里,我身体都不知道现在哪里躺着了。”
“哦呀,看来已经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物质世界了啊。虽然很少人能够这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遗憾,我没法让你离开这里。”
并没有说“不想”,而是说“没办法”。
“为什么没有办法?”
“因为这是你构筑的世界。”
“什么?”
“这里并不是我构筑的世界,而是你制作的。大概是因为有什么强力的东西作辅助吧?其实做得很不错,是很适合幻术师的意识场地。我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被拉过来呢,明明现在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处于危机之中……”
虽然本人说自己处于危机之中,但是看六道骸一副悠闲到还可以慢慢泡壶茶的样子,白良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危机。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白良构筑的话,她也并非无法相信。毕竟从一开始在这里她就感觉很放松很自然,也没有什么害怕或者不舒服的感觉。
话虽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知道怎么离开了啊喂!”
得知真相白良苦恼地以OTZ的造型伏于地上,就差一束特定的强光来增加喜剧效果。她觉得以被尾原大叔评价为“幻术绝缘体”的素质,怎么想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这就像把头伸进两个栏杆间容易,要退回来就难了。
“嘛,也不用那么着急,其实要破除这种意识世界的幻术只要给予施术者足够的精神打击就好了。”
就像抚摸路边的小猫一样,骸在白良面前蹲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大概是因为在意识的世界里,白良知道凭什么都不懂的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实质的伤害,索性也就放任骸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还因为你利用我伤害笹川前辈的事情而生气?”白良抬起头问。
“怎么会忘了呢?但是这又不会让我们离开你无意制作出来的世界。”
“……”
骸说得句句在理,白良无法反驳。
“所以,就让我们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问题吧。”
“啊?”
在骸的脸上,白良看到了一个天然灿烂的笑容,差点让她错觉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个纯洁无垢的天真少年。紧接着这个笑容离她越来越近……
少女的脸颊被修长的手指托住,来自少年嘴唇的柔软触感就这样覆上。
“chu!”
轻轻一声,骸在白良的脸上亲了一下。
“咦!”
伴随着白良惊叫一声跳起,周围的白雾构成的世界从某个边缘开始渐渐地化为小小的晶莹颗粒开始消失,一点点地被周围的黑暗蚕食着……
“哎呀,虽然我也稍微做了点手脚,但是没有想到这么成功。”骸一边揉着脸一边起身笑道,“不愧是练过的,打人就是疼啊。”
“混蛋!”白良红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我一定要把你给……唔!”
崩溃的世界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仿佛流水回转般换了一副天地。
一个异常明亮的、洁净的世界出现在眼前,这里的人们脸上都徜徉着幸福而淡然的模样,心如止水,彼此之间谦逊而温和,就算称其为至上的梦幻之境都不过分,可是他们却还是需要忍受着时间和命运的煎熬。“那个”行走在期间,并不觉得自己已经犹如清水般明澈,漫长的等待成了一种煎熬。
不幸因缘的诞生,让“那个”跌落修罗之道,化身修罗,全身浴血。常年的战争、战争,结果见物有欲,有欲有生,转眼又入人间。
人间处处皆物,迷恋上则无法自拔,转而为畜。
“那个”被剥夺羽翼,被撕扯毛皮,被人张开大口痛快地咀嚼成千万碎片,浑浑噩噩之中成长,在恐惧中不断死亡……因缘再造,又成鬼。
“那个”大口似乎可以吞噬山林,大肚似乎可容纳百川,可是唯有脖子却如针细,每一口进食都痛苦无比,饿啊……让“那个”不断地绝望,诅咒着本不该有的命运。
又沦入地狱,白良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色彩,每一个都无比光鲜,每一个都让人晕眩恶心,这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一切的感官都被那种异样堵塞、填满。
六道轮回,有漏皆苦。
白良仿佛被卷进了一个无止境的漩涡之里,不断地看着六道里的场面如书卷一般在她的身周展开,将她包围,勒得让人窒息……
这其中并没有悲伤,也没有认命。就算如此“那个”的不断轮回还是让她忍不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
温柔而有些熟悉的手蒙了上来,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骸遮住白良的眼睛,从背后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两人一起在风中跌落。从骸身上传来的温度让白良身体上的痛苦与不适也渐渐褪去。
“啊拉,看到你看到了一些不适合看到的东西呢。”骸对着白良轻声低语。
但白良只是张合着唇,说不出半句话来。又过一会,她才颤颤悠悠地问:
“这,是……”
“我在六道中的记忆。”
--那是来自少年深深的叹息。
幽远,深长。
“现在你已经可以回去了。而且你应该高兴,托你把我拉过来的福,我的身体貌似已经被放到了一个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地方了呢。嘛,再会啦。”
骸将白良推开,白良如同漂在水面上的浮木没有办法选择,只能够在黑暗中凭着风和波浪将自己推送往不知是哪里的目的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触到了岸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地的触感意外厚实,稳稳地托住了白良的身体。眼中映着的是夕阳下金橘色的天空,以及眼泪汪汪的言叶的脸。
“……白良你终于醒过来了!哥哥我担心死了啊!还以为你就要这么一去不回了。”一见到白良醒来,言叶立时喊了起来,某滴泪水洒到了白良的手背上。言叶的脸色煞白,似乎是吓坏了,可他始终都没有触碰白良。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虽然很想这么斥责言叶,但是白良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发出声音就做不到。只能勉强睁着眼睛看着言叶哭泣。
“啊啊啊,你等等,我去找尾原先生过来。”突然想起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言叶说着就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往室内跑去。
白良一个人躺在院子里,之前那些小铜铃和香炉早就已经东倒西歪。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躺着,不过也懒得管了。
金橘色的天空看上去如此高远,白良感觉自己仿佛才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心情很平静,可不知为什么在呼吸到清冷空气、感受着厚实大地的刹那,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她睁着眼睛,失神无主地流着泪,毫无焦点地看着上空。
经历了六道的轮回之苦……
可是这能与六道骸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吗?白良心中立刻就有了结果
--答案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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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已经说过山本、云雀、大哥的房间,这次应景聊聊骸的房间好了。
骸的卧室……其实就只是在黑曜乐园的某个大房间而已,还可以看见水管。但是房顶很高,也很宽敞。里面很舒服的沙发和很搭调的圆桌,还能看见放了几件衣服的衣柜(理论上里面应该是各种校服)。还有放置冰箱,总觉得这是头儿特权的彰显。放有纸箱(家具不够?)
不过也就这么点东西了,骸搞不好睡觉也就在他靠得很舒服的沙发上解决。毕竟是没什么钱的逃犯啦。(所以你们黑曜为什么不像狱寺一样打工呢?
整体看上去就是在一个很废旧的地方营造了一个其实还蛮舒服的基地的感觉。
虽说可以用幻术把这里搞得很舒适,不过不用幻术的理由太多了。除了储存力量之类的,骸搞不好就喜欢这种中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