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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谁家(五)
五章
万花谷仙迹岩内,有一处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瀑布一侧的峭壁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绝情谷,传闻中谷主东方宇轩的未婚妻方碧玲在此处隐居。裴元从小在谷中长大,方兰郁入谷之后,两人时常在绝情谷外玩耍,兰郁天生生的一双杏眼,长的十分好看,一来二去,谷里不少万花弟子,都非常喜欢方兰郁。
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二八年华正值情窦初开之际,这个貌美的姑娘,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裴元大了兰郁三岁,他潜心跟随孙思邈学习医术,很快便成了万花谷药王的首席弟子。裴元的沉稳和温和对于方兰郁来讲无疑成了致命的吸引力,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爱上了裴元,并且是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疯狂的追求裴元,甚至不惜将自己弄伤弄残,好让裴元为她亲手治疗。
起初裴元并不在意,也仅仅只是当做师妹的小玩笑。渐渐的事态越来越严重,裴元也意识到方兰郁存着的心思,但是并不喜欢方兰郁的裴元选择了拒绝,面对方兰郁的追逐攻势也一一回避。而方兰郁意识到裴元回避的态度,行为也越来越变得极端和变态起来,先是将裴元身边的小弟子一个个绑走,逼着裴元去解救他们,要不然这些小弟子就会被方兰郁一个个的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再是围追堵截裴元,次次在裴元面前屡次自杀要挟,裴元都是置之不理。方兰郁见此,终于忍耐不住,她将裴元最心疼的小师妹捉起来吊在凌云梯上,手里举着火把威胁裴元出来相见,裴元心疼小师妹,立即赶去相救,然而,方兰郁没有烧断绳子,却在两人的争执中将绳子砍断,致使小师妹惨死在凌云梯下。方兰郁逐渐疯狂且失去理智的举动动终于惹恼了裴元,裴元将方兰郁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代门主僧一行,僧一行盛怒之下将方兰郁囚禁在了水月宫下面的水牢里,日日夜夜受着冰冷刺骨的潭水侵蚀。方兰郁的弟弟容若得知姐姐遭此责难,心痛但是也无可奈何,他知道方兰郁犯下的大错无可挽回,也没有办法再去代门主和师父跟前哀求什么。而裴元始终待容若如一,他也不好怪罪裴元什么。
而于此,裴元因无论如何也救不活自己的小师妹,便立下重誓,此生此世,来万花谷求医者,活人不医,医者必死。潜心在万花谷修习活人医术,而后陆续来万花谷求医的濒死者,都在裴元的手下活了过来。这几年间,青芷从颜真卿身边刚跟孙思邈修习医术,才真正算是与裴元开始接触。而被关在水月宫水牢的方兰郁,却因为司徒一一在水月宫附近下了毒药,那些毒水日渐沁骨,渐渐失了疯。
容若一次去看望自己的姐姐,见姐姐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样,心下不忍,便私自做主放走了方兰郁,而发了疯的方兰郁却一边喊着裴元的名字,一边奔向了绝情谷。最后,一头撞死在了绝情谷前的石壁上。
可巧的是,当时刚好裴元与颜真卿在仙迹岩附近对弈,方兰郁的凄厉的嚎叫声传进裴元耳朵里,惊的他气息大乱,险些经脉逆行毁了心脉。接着方容若跟着跑过来,裴元顺了气之后便赶过去看,却看见方兰郁横尸绝情谷的凄惨景象。
方容若即便再是知道一切都是姐姐自己一手造成,但也无法抑制内心痛苦,俯身痛哭起来,裴元见此,想到所有事情皆因自己而起,不禁内疚万分。他将方兰郁的尸身亲手埋在了花海里面,本想立碑,却被方容若阻止了。容若埋了姐姐的尸身后,向裴元立下了决斗书,两人在方兰郁墓前大打出手,整整三日三夜都未分出胜负。最后还是裴元心下不忍,出手让了容若一招,但是这招容若却点在了裴元的厥阴穴上,致使裴元遗忘了整整六年的事情。他忘了方兰郁,也忘了惨死的小师妹,更忘了六年来的一切悲哀之事。再过了三年,青芷长大了,生的同方兰郁一样漂亮可爱。她再次与裴元相遇,是在仙迹岩的书亭旁,裴元见到了拿着笔笑的分外动人的青芷,便将这一刻的倩影,印在了心底。
他回去便将青芷的模样画了下来,并在画卷一角题了诗,但现在想来,他画中女子的模样,竟然是跟方兰郁有着惊人的相似。
或许说,裴元对方兰郁还是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的,若不是容若将自己的记忆隐去,估计到现在,他也不可能会娶得青芷为妻。
他是喜欢青芷,不想将这份感情掺杂了任何其他的情份在里面。他喜欢的单纯,也爱的单纯。这样单纯的情感在他看到青芷为了容若伤心落泪,会心痛,会难过;在他看到青芷郁郁寡欢之时会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郁郁寡欢;在他实在不想让青芷因为容若的死去而伤痛之时,他跪在颜真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颜真卿将青芷许配于他为妻;当颜真卿拒绝时,裴元说,他此生,非青芷不娶。
只是因为纯粹,所以不想对青芷的感情里有着其他人的存在;只是因为纯粹,所以想着要跟青芷一起白头到老,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只是因为纯粹,他对她的每一分都是真心实意,从没有想过半分虚假。成亲后不久,青芷怀孕了,整整的十个月里裴元没有让青芷干过一次重活,也更没有让青芷碰过一次凉水,下过一次厨房。从里到外的家事全部由裴元一个人打理了。青芷生产时痛的死去活来,裴元不顾着男女禁忌,亲手为青芷接生,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孩子终于顺利降生。喜的裴元抱住儿子搂着青芷一个劲儿的亲。
坐月子,到后来儿子裴容舒两岁……裴元依旧待青芷同新婚时一样好,青芷虽然变得安静,不喜言语,进一步说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容若,就算如此,裴元依旧还是纯粹的,纯粹的喜欢她。
绝情谷之前的瀑布,依旧哗啦啦的流淌着。那块被方兰郁鲜血染红的石壁,早就被瀑布清洗的一尘不染了。裴元缩回抚摸着石锁的手,跳回了亭子旁。颜真卿将手里的六和清曲笔交给他,微微笑了笑。
“你既然做好了决定,那么就将这个决定执行下去吧。”
裴元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三师父。”
颜真卿挥挥手,不再言语。裴元转身打了个响哨,呼咻一声,便听得山那边传来一声鹰啸。
一只巨大的凌雕拍打着翅膀落在了裴元跟前,他一个跃身跳上雕背,又是一个唿哨,凌雕拍拍翅膀,飞向了蔚蓝色的天空。
芷儿,不论你走到哪里,我也要找到你。
再也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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