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 白昼永夜

　　Natasha端着水果沙拉走进餐厅，一进来就看到这诡异的场面。
　　那个曾经是他们最大敌人的邪神坐在餐桌边，自如地和Tony交谈着。虽然在那话唠的喋喋不休下Loki只是“嗯”“啊”几个字。他的笑容自然而邪气，拿起刀叉切割食物，放入口中的动作优雅，如果能忽略Loki眼里偶尔闪过的习以为常的淡漠和轻笑，她还会以为他是他们新招进来的复仇者新成员。
　　“Hi，早晨好。”Tony跟Natasha打招呼。
　　“早晨好，”Natasha含糊地回应着，端着盘子走到了Loki身边：“我可以坐这里么？”
　　Loki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像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当然。”
　　Natasha落座后，Tony快速和她对视一眼，他的眉毛上上下下的跳动着。Natasha在心里叹气，总有一天她会忍不住告诉Tony，他那自以为隐蔽的沟通方法在别人看来实在是……
　　也许是经历过长时间的中庭生活，现在的Loki不再像几年前的纽约之战一般让人讨厌了。那时候带着外星生命入侵的邪神疯狂嗜血，不可一世的骄纵与傲慢给复仇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像黑夜里的噩梦，席卷而来带给纽约无数人长时间的痛苦和折磨。而时隔数年，Loki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端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用餐。
　　“Loki，”Natasha放下刀叉，不锈钢碰到瓷盘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你们还会在这儿呆多久？”
　　那头的Tony一口咖啡呛到了。不过Natasha的直接是有理由的，对待谎言和欺骗之神，她不会再犯之前在Odin面前那样的错误。
　　所有不怀好意的试探都由她来做。Natasha的目光落到自己面前的三明治上，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恐怕三明治已经七零八落了。
　　Loki拿起纸巾轻轻擦拭嘴角，他的笑意轻柔。“Fury找你们麻烦了么？”
　　“对，”Natasha舒了口气，耸耸肩膀说：“你知道，这么多外星人留在地球，安全问题实在是，很令人头疼啊。”
　　Loki看向她，他的眼神是酝酿了很久的清酒：“我们也不希望过多停留。只要Thor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不会让你们为难。”
　　“问题是，”Tony忍不住说：“你真的那么想离开你哥哥么？”
　　Loki微微偏头，笑得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他答非所问：“所以，Thor松口，对我们都有好处。”

　　“他想借助神盾局的压力，让你答应他们的条件。”会议圆桌上，Natasha干脆的对Thor说。Thor沉默不语，他像是蛰伏隐忍的狮子，眼神里蕴含着深沉的情绪。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牵制Loki，还是应该……”Clint摊手用眼神询问众人的意见。
　　Steve沉吟片刻，说：“Loki现在看起来对我们并无威胁，这可能只是阿斯加德和约顿海姆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太应该插手。”
　　Thor不发一言，像是阿斯加德冬日里森林。

　　复仇者大厦顶楼，Loki依旧是平常的中庭人打扮。他坐在栏杆上，长腿悬空搭着，脚下几百米是车水马龙道路。迎面而来的风掀起他的头发，让他黑色的衬衫紧紧贴在消瘦的身体上。
　　“是Thor让你来的？”Loki游离地看着庞大城市景观，喃喃地问。
　　“不是，”Fandral靠到栏杆上，看了看Loki那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危险极了的姿势，递给他一瓶啤酒：“我自己上来的。”
　　Loki接过易拉罐，冰凉的瓶身沿着温暖指尖泛起白雾：“看来他还没那么蠢。”
　　Fandral笑笑，拉开拉环喝了一口这个他这趟中庭之旅最喜欢的收获：“我最近很喜欢它，想想回到阿斯加德后就喝不到了，就觉得可惜。”
　　“你可以随时到这里来，我不知道Thor对你们的管制会不会严厉到连偷闲的时间都没有。”Loki低头看着手里金灿灿的啤酒罐。
　　Fandral踮起脚眺望纽约景观：“就怕至此一去，经年累月，再也不归。错过自己喜欢的东西，过后想想，真的会很可惜啊。”
　　Loki笑起来：“我不知道Thor知道他的朋友和臣子，在私底下把他比喻为东西时，会是什么心情。”
　　Fandral扭头看Loki，笑意扩大。Loki的笑容却没持续多久，他扬起手里的易拉罐，对上Fandral的目光：“中庭人用很多种不同的植物来酿酒，燕麦，水果，甚至马铃薯。而且他们喜欢不断改进酒的配方，你现在喜欢的这种酒，可能下次来了，就不是同一种味道了。”Loki的笑意只剩一点薄薄的嘲讽：“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在阿斯加德日思夜想的东西，再得到的时候远远不是你想象中的惊喜。”
　　Fandral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你不是他的惊喜，你是他所有的欢喜。”
　　惊喜是在平平常常的日子里，突然降落的幸运。而每日沉浸在痛苦的人，他的心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而麻木，他的世界因失去所有的欢喜而冰封千里，万物枯萎。
　　“五年，”Fandral低下头看来来往往的车马众生，“你离开了五年，在这五年里，Thor从来没有像在中庭找到你的时候那么开心过。”
　　Loki不再出声，他静默在几百层的高楼上，静默在宽广湛蓝的天空底下。
　　“如果啤酒也会变，”Fandral把玩着手里的啤酒罐，他看着上面复杂的图标说：“我不会在意后来的味道怎么样，我记得我拿着它在陌生的国度游览，我记得我用它和新的朋友们交谈，我记得它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记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将一如往昔。”
　　Loki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从几千年的静谧里发声：“所以我和你，和你们不一样。”他快速笑了笑，没等Fandral再度开口就纵身跳下高楼。
　　耳边呼啸的风声，突然失重的快感，Loki在短暂的下落时间里闭着眼。几秒钟后他落到地上，Loki稳稳地站着，看着繁华的街道，从身边走过的人的笑脸。阳光灿烂。
　　没有人看到这反常的坠楼事件，不是奇幻的魔术，而是上石源源不断给予他的丰富的力量。Loki迈开腿走进拥挤的人群，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声音。深陷在深深的寂静里，他看着那些人或开心或平淡的脸，不断变化的嘴型。
　　他变了，Thor也变了。他爱着的冲动莽撞，热情可以燃烧一切的Thor，和Thor爱着的天真邪气，喜欢用小小的狡黠来吸引注意的自己，都早就死在了远古逝去的时间里。
　　一如往昔，唯爱永生。他们都变得不成样子，只是依旧咬牙切齿的爱着对方。可惜Loki除了爱以外，还有永远不会抛却的骄傲和尊严。
　　还有不会放弃的野心。Loki自嘲地想着，他穿梭在一片眼花缭乱里。Laufey的话还响在耳边。他的确爱Thor，他的确曾因为他死去。但那又如何呢，除了Thor，Loki还有更多想要得到的。上一次死去之前，他差一点得到。这一次，Loki不会放手。

　　Fandral看着那个身影淹没在人群里，趴着栏杆无可奈何地笑了：“Thor，这次恐怕很棘手啊。”长长金发被风吹起，Thor平静地说：“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Fandral的视线依旧胶着在人群中：“你比我了解Loki。”
　　“我不知道。”Thor如实回答，他给了回头诧异看他的Fandral一个坦诚的笑容。
　　Fandral看着Thor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无奈又扩大了，这对兄弟啊。
　　小时候Thor惹Loki生气了，在千方百计的讨好和纠缠不奏效后，总是来找他商量。那时候的他想着别扭的Loki，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Thor，就觉得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的兄弟，现在，是爱人。
　　为什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Loki用一整天闲绕了纽约一圈。街上的人多多少少对这个在冬天只穿衬衣牛仔裤的男人侧目。而他闲闲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中国城的时候还饶有兴趣地看了很久的吹糖人。
　　那浅棕色的糖浆带着浓重的甜意，从小小的一团变成各种各样奇妙的形状。他看了看，买了一个小马形状的。那小马栩栩如生，他看着，心想中庭人真是有趣，会弄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或有趣的东西充实自己短暂的生命。
　　Loki转身想离去，目光落到一个小女孩身上，他停下了脚步。其实他从不会莫名其妙的关注别人，只是这个小女孩挡在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手里的糖人。
　　Loki歪歪头看看自己的糖人，又看看这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目光移向他，冲他眨眨眼。酸涩的暖意在Loki心里蔓延开来，他蹲下身将糖人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欢呼雀跃的接过，又迟疑地问：“哥哥，那你呢？”
　　Loki拍拍她的头：“哥哥不吃了。”他不吃了，他怕吃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回到复仇者大厦，Loki只是动动手指，就来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其实他完全可以绕过用钥匙开门这一步骤，只是有人在门口等了他很久。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Loki掏钥匙，背对着Thor，他的语气随意：“如果你不是来给我满意的答复，就请不要再找我了。”
　　Loki一面对Thor，就会止不住的心烦意乱。那是他不能克制的不自在和烦躁，而Thor就是让炸药滋滋作响的导火线。
　　背后的人向前走了几步，胳膊绕过他的身体。Loki闭眼深吸一口气，睁眼打算一个肘击过去的时候愣住了。
　　一个糖人摆在他面前。Loki看着那造型奇特的小人手里还拿着像模像样的锤子，伸手拿过来后，失笑出声。他摇着头说：“Thor，你就和这个你一样蠢。”
　　Thor另一只手顺势过去轻轻抱住Loki，他的声音很有蛊惑力：“我和Laufey谈了。”
　　Loki一脚踹开房门，在巨大的响声过后冷冷的说：“你们谁退步了？我不会承认的，现在我才是约顿海姆的君主。”
　　Thor的鼻子蹭在柔软的黑发里，目光哀声而柔软：“我们没有谈这个，他告诉了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Loki挣开他的怀抱，走进房间里。他把自己狠狠砸在沙发上，余光看到Thor跟着走进来还小心关好房门。Loki心里想，他还是输了一筹，两人对峙的时候，Thor还是像以前那样安静的看着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暴躁如雷。这种感觉很不好。
　　Thor走过来蹲到他面前，像海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他说：“Loki，为什么不告诉我，王位是母亲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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