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飘飖

作者:嬴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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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探逍遥山庄秘洞 林飘飖楼望月交锋


      待一觉醒来,林飘飖望窗外尚觉明亮,她松一口气:“幸而还早,我太疲倦了,以为睡过头了呢。”待她收拾好床褥将包着陈御阳送她的红衣的包袱背到背上,开门出屋后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天早已黑透,窗外发亮完全是因为下了雪的缘故。天已放晴,积雪却覆盖整个大地,院子里的灯笼全用的粉色绸布,灯光照映下可不亮堂堂的。恰此时有一侍女经过,她忙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将过。”那侍女道,“晚饭时夫人差人叫过你,喊了两声你没应,见你睡得沉就没打扰你。这会儿那位仙姑和夫人准备休息了,不过吩咐了我们,若见你醒了给你准备些吃的,还说让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谢谢你,不用了,我还想再睡会儿,你们别来打扰我。”林飘飖说完又回到屋内闭上了门。心下暗急:“我怎么会睡这么久?有人喊我都没听见。不知狴犴他们行动了没有?”贴窗细听,院内无人。她悄悄出了屋,行隐蔽处快速转至后院。后院的格局与前面这些院子一模一样,她凭着许愁曾给她的信息,知道最里面是楼望月的院子,旁的便是易水清居所。这一排院子已是在庄内主人们所居最后一排院落,林飘飖有些摸不着头脑:“许愁说的最里面会是指哪个方向?何谓最里面?”她只有碰碰运气。若从正大门方向来说,最里面就应该是这排五个院落里最西面的那个院落。于是她凭着超人听力和速度须臾即到了最里面的旁的那个院落口,幸而无一人发现。她躲在院子口旁的一根柱子后,没敢进去,因为这个院里点了几十盏灯笼,整个院里亮如白昼,屋内却漆黑一片,一旦进到院里必被暗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能确定狴犴他们是已有所行动还是潜藏在暗处,只得小心行事。她凝神细听,安静的夜里可以听到此院南屋有熟睡的微微鼾声,北屋内也有一个呼吸声,但那个呼吸乍听如鼾,细听却偶有急促,显然北屋内的人并未睡着,而且思绪烦乱。林飘飖知道她大概真的找对了地方,只有心中有事不安的人才会把院里的灯笼点得如此亮,屋内漆黑,还无法入眠。
      林飘飖在柱后听了好一会儿,附近并无异声。忖道:“难道狴犴他们还没来?也对,眼下正是人们初入睡的时候,他们应该会在沉睡之后来。”如此想着她寻一角落黑暗处躲了起来。过不多时,北屋的门竟有被打开的声响。林飘飖闪至院门口窥望,见出来的正是易水清,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又回屋关上了门,神态很是疲惫难过的样子。林飘飖的恻隐之心被牵动了,差点就要冲过去扶她一把,为她解这难言之苦。最后林飘飖仍回到角落,她的心情也低落了下来,抱膝蹲在那里,静静等待。
      直到过了丑时狴犴他们还没出现,林飘飖受了大半夜的冻,苦不堪言,不禁怀疑:“狴犴他们不会不来了吧?难道是易水清在院里点的这些灯笼让他们却步了?”忽然院里的那些灯笼“噗噗”尽数灭了。林飘飖听到让灯笼熄灭的声音是从西面传来的,她忙乘着黑迅速进到易水清居住的院内,闪身进了易水清卧室挨着的那间屋,动作之快形同鬼魅。
      易水清于屋内忽见院里霎时一片漆黑,心内一紧:“终于来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院里却久无动静,易水清终于按捺不住走出房门,四下里探望。正值黎明前的黑暗,虽有雪光也难看清一二,外面一片寂静,她一无所查。
      躲在暗处的林飘飖却听到了极微的脚步声、风声。她在院门口看得清楚,一个黑影已于易水清身后进了她的房间,行动极快,看身形正是狴犴,而易水清丝毫未觉。同时林飘飖还听到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循声看去,有两个人影暗伏于西、北两座房上,林飘飖知道他们自然是望风的牛头和马面。
      易水清静望良久看不到有任何异像,心下纳罕:“狴犴葫芦里买得什么药?藏头缩尾小人行径!”遂回身进屋关上了门。黑暗里她刚要上床,狴犴的声音道:“让你久等了。”易水清一惊之下险些出声,这一惊牵动她背上的伤口,不由冷汗直冒。稳了稳情绪才道:“狴犴山主果然是九冰山的前辈高人,来无踪去无影的,看来我区区一女子只有顺从的份儿了。”
      “不用废话,走吧。”狴犴道,“别耍花样,否则你会死得很惨。”说着他手一扬,易水清直觉一缕清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让人神清气爽,正不知狴犴此举何故,狴犴道:“这香叫‘醉神仙下凡间’它初闻之如沐春风,心旷神怡,过得一个时辰就会让人失去理智□□焚身,就是大罗神仙也会被它控制,将自己的衣服一层层剥下,见了男人就往上扑,所以叫下凡间。你是聪明人,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你在这庄里或外面当众出了丑,冯逍遥的老脸怕要用布遮起来才敢出门吧?”
      易水清花容失色,这比毁了她的脸还让她畏惧:“你就不怕我自我了断吗?”她恨不得上去啃狴犴的肉,喝狴犴的血。
      “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自我了断,等到毒发你是不可能有意志抵抗它的魔力的,那时你想的只有男人,不会有其他任何心思。”狴犴发出一声诡谲的笑,黑暗里他的笑让易水清汗毛直竖。“你会先败了自己和冯逍遥的名节、声名,最后被我们昨夜种到你身体里的蛊毒把命拿走。”狴犴道,“所以你还是尽快请吧。”
      易水清没有再说什么,她带着狴犴出了房门向西行。林飘飖疑:“西院里不是住着楼望月吗?密室在那里?”继而她又想到许愁说冯逍遥最宠楼望月,那苏绣所藏密室在楼望月的院里也顺理成章。只是眼下怎么躲过牛头和马面的眼睛追过去是个问题,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否则以她的武功让牛头马面暂时闭上眼睛和嘴巴也不是什么难事。思量下,她只得兵行险招。说险是因为她的一身白衣太亮眼了,为不让易水清和狴犴走远,她瞅准牛头和马面望向别处时一个“仙人变身”从院子这头闪至西拱门,迅速进了楼望月那个院落。牛头在北房由于回廊遮挡较多丝毫无觉,马面于西房视线从远处移到易水清院内时林飘飖的身影在北廊末一闪,马面像看到一丝白亮的,忙跃下屋顶来寻,却空无一人,悄悄追至西边的院里也不见有人,暗笑自己太多疑了:“雪看多了眼睛发花,看什么都一片白。”
      林飘飖进到楼望月院内后早已听声辨位循着易水清和狴犴的脚步声进到西院的后院。
      原来楼望月的院子比其他院子大了一倍有余,分前后两进。前院住着人,后院的屋内是什么,逍遥山庄里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林飘飖见易水清带着狴犴进了南面的一间屋内,这南房和前院的北房是背靠着背的,只一墙之隔。她没敢直接跟进去,一个“蝙蝠倒挂”双脚像长在回廊顶壁上的。身体后弯,将头挨到窗户上倾听里面动静,用得正是蝴蝶剑里的“吸”字诀。
      “密室入口就在墙角的那个大柜子里。”易水清指指屋子西南角,靠在南墙边的一个一个人多高,足有一丈高的大柜子道。
      狴犴于夜色中看到黑乎乎的那个大柜,易水清刚要向大柜走去,狴犴道:“不急,先歇歇再进去。”
      “怎么?不敢进去了吗?”易水清道。
      狴犴冷笑一声,坐到一张椅子上:“怕就不来了。”
      易水清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心里焦急不已。她担心狴犴拖久了自己身上的毒发作,况且她身上有伤,精神也不佳,只想尽早解决这一切。因道:“你这样耗着对我太不公平,我已经告诉你入口,你是不是该先给我醉仙人的解药?反正我还被你们另一种要命的毒控制着,跑不了的。”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谈条件,我喜欢顺从我的人。”狴犴道,语气冷冷。易水清没敢再多言,两人就那么在黑暗中等着。
      林飘飖也觉奇怪:“狴犴在等什么?他们心心念念的,为之九死一生的不就是苏绣吗?苏绣近在咫尺了为什么还要等?”猛然她记起狴犴和那黑白无常曾经的谈话,“是了,他在等冯家的少爷带路,只不知这冯少爷会如何作为?”
      前院的拱门处传来脚步声,林飘飖听出来者有三人,想到:“定是黑白无常带着冯逍遥的儿子到了,须得找个藏身之所。”只见她后弯的身体折回,前爬,整个身子伏贴于顶壁上,像一条游在水里的鱼,倏地顺壁滑出,从南廊滑到了西廊。
      黑白无常带着一位舞勺之年的少男从角门进来,那少年身量虽不足,却也不比黑白无常矮,走路时脚下咚咚作响,像是没有武功的。白无常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背道:“走路轻点,别以为我们看不出你那点心思,你若招来了谁,谁就得死。”
      那少年快步走到易水清和狴犴在的那屋门口停了下来,道:“就在里面。”
      “你先进。”白无常推他一把。那少年不慌不忙地推门进去,易水清先就站起来道:“双先,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冯逍遥的唯一视若珍宝的儿子。他待看清是易水清后惊道:“小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我让她带我来的。”狴犴也站了起来,“看来你们俩都挺识趣,那我们就进去吧。”说着一只手扣住了冯双先的右肩,挟着他向大柜去。黑白无常便让易水清前行。
      冯双先拉开大柜的双扇门,里面空空的,天又黑,看不清入口。狴犴扣在冯双先肩上的手一紧,冯双先吃痛,吸一口气,身子微斜停了下来。
      “易水清去点个灯来。”狴犴阴冷地道。
      易水清心下愤恨还是乖乖地点亮一盏带罩的灯递了过去。狴犴向白无常使个眼色,白无常忙接过灯站在狴犴旁边。灯光下大柜里的一切看得分明,空柜一个,没装东西也无任何缝隙,更别说密室入口。
      “入口在哪儿?”狴犴问。
      冯双先在柜壁上敲了三下,大柜底部的木板应声从中打开,像两扇门。黑洞洞的口露了出来。
      “请。”冯双先语气轻松,全不似受制于人的。狴犴疑心顿起,回头对马面道:“你等在这里。黑白无常,你们和易水清跟紧了。”
      冯双先面若傅粉,眼不大却亮亮的,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道:“原来你们是九冰山的人,想不到九冰山的人也如此胆小。”他小小年纪仅凭狴犴喊出黑白无常的称呼就知他们是九冰山的人,可见他识之广。
      “冯逍遥教子不错,有胆识。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了?”狴犴斜睨这冯双先道。
      “狴犴山主的大名不知道的定是不入流,孤陋寡闻的,您的胆识高了我一小辈不知多少去,请随我来吧。”冯双先淡定地道。
      狴犴自然知道他言语间的激将之意,事至此,他狴犴又怎么能退却?冷冷一笑道:“小家伙,你不用激我,天下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走吧。”
      因入口处通向地下密室的石阶太窄,不够三人并行,狴犴从白无常手中拿过灯盏与冯双先头行,白无常紧随其后,易水清和黑无常行于后。
      阶尽,来到一室。不过小小一间,室中建有一灯台,上面有“一树梨花”的灯盏,此外别无他物。狴犴将手中的灯递给白无常,白无常像知道他心思的,很快将一数梨花点亮,真个像一树梨花十分耀眼,满屋生辉。
      “苏绣呢?”狴犴瞪着冯双先问。
      “在内室。”冯双先带着狴犴走到一树梨花灯前,伸手握住梨花灯中的一盏,轻轻转动,室壁上一门应声而开。光线照进,可见处堆了大批苏绣。黑无常先就惊喜道:“在里面,是苏绣!”
      “不急,让冯少爷先带我们去验验货。”狴犴看着冯双先道。
      易水清心里煎熬不已,问道:“狴犴,密室你们也进来了,是不是该给我解药了?”
      “易大小姐急什么?”狴犴不慌不忙道,“我讨厌没有耐性的人。”他挟着冯双先向内洞去,白无常举灯在侧。
      进到里洞可见几十匹苏绣排放得整整齐齐,足有齐胸高。狴犴扭头对白无常道:“把灯给我,看好冯双先。”白无常将灯递过去,右手掐在冯双先脖子上,冯双先微微地带有蔑视地一笑。
      狴犴举灯到那些苏绣前查验,只见他打开一匹苏绣的一头,见头上有一粉红蝴蝶图案,脸上神情微喜,用手一摸之下神色忽变,将灯再贴近苏绣,脸已变得可怖,猛地挥手就在冯双先脸上掴过,直打得冯双先口角噙血,眼冒金星,左脸肿得老高。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敢骗我!我狴犴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狴犴恶狠狠道。
      冯双先不怒反喜:“眼里揉不得沙子干嘛要生活在风沙肆虐的西域?你们找密室,我带你们来了,你们要苏绣,苏绣就在眼前了,还是说你们想要的其实是我们的命?可以随便取呀。”
      “有种!”狴犴冷冷牵动嘴角,“这些苏绣根本不是振南送来的那些,你最好快说出那些苏绣到底在哪儿,否则我不会让你痛快地就死!”
      冯双先敛了笑容,淡淡道:“你是前辈高人,真假自瞒不过你。我只是一不及弱冠的孩子,能知道多少?只是把我知道的毫不保留,望能保全小命而已,你若不信我亦无法。”
      “你这小孩比大人都精,果然是冯老狐狸的儿子,好,我先不与你计较。”狴犴看着一直站在外洞口的易水清道:“姓易的,你来说那些苏绣藏在哪里。”
      易水清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从没来过密室里,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苏绣藏在那里。”
      狴犴目露凶光,复看向冯双先:“我最后一次问你,苏绣在哪儿?”
      冯双先小小年纪面上虽淡定,心里却是害怕的,他用双手抓住白无常放在他脖上的手让白无常不要掐得太紧,道:“别那么紧张嘛,我可以帮你们找找看,洞里还有其它机关,我们去外洞。”
      狴犴听他如此说,大步跨到洞外,白无常挟着他来到外洞的梨花灯前。冯双先道:“你们随便转动其它的灯盏,看看那些苏绣到底在哪个机关下藏着。”
      黑无常刚要去转那灯,狴犴道:“易水清,你来转这些灯。”
      易水清暗骂:“真是老奸巨猾!这冯双先先别害人害己才好。”遂上去一盏灯一盏灯试过。好多盏灯是转不动的,能转动的灯,所控制的洞门开启处里面也只是些兵器、古玩或空无一物。待所有灯盏转遍,也没看到那些苏绣。狴犴注视冯双先,脸现杀气,道:“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别动怒!”冯双先脸上也已冒出一层汗:“那些苏绣真的是振南送来的,说不定振南送来的根本就是假的,真的早已被他们暗藏了。”
      “是吗?”狴犴刚说出两个字,挟着冯双先的白无常以及黑无常、易水清突然不约而同闭目倒地。冯双先一失禁锢忙向后跃出,远离狴犴。狴犴惊目圆瞪,刚欲发作,身子一软也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冯双先哈哈笑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竟敢入我逍遥山庄逞威风,这才是活得不耐烦!”
      “冯双先,你怎可带外人来密室?”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冯双先只听声音即知是冯逍遥的第五个老婆楼望月,忙转过身对来人恭恭敬敬躬身一礼道:“见过五娘,孩儿也是被他们挟迫的。五娘肯开密室门让我们进来,我就知道五娘定是有办法降他们,谁知五娘这会儿才来,孩儿还以为五娘生气不管我死活了呢,刚刚那凶老头儿把我吓得够呛。”
      原来这密室入口的机括装在楼望月卧室里,在大柜壁上三击不过是通知墙那面的楼望月开启机括。这一密室只有冯家父子和楼望月知道,就连冯双先的生母,大夫人也不能知晓。楼望月虽排行五,入冯家门较晚,年纪却比易水清大得多,看上去有三十出头。她一身西疆打扮,头发卷曲,深邃大眼,长睫毛,高挺鼻子,嘴角微翘,五官精致,体态丰盈而不失婀娜,皮肤白皙,眉间一颗红痣。但见她玉手一扬道:“罢了,我原是生气想让你吃点苦头,想到你爹视你如命,我只能出手阻拦,免得他到时知道了怪我。”
      冯双先上去搀住楼望月的胳膊道:“我知道五娘最疼我了,你说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他们是九冰山的人,把他们禁起来,来日有用。”楼望月道,又指指躺在地上的易水清:“你爹的眼光退步了,怎么会娶一个这么败家的女人!就把她关在密室里饿几天,让她长长记性,背叛逍遥山庄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冯双先笑笑道:“五娘,别人随你处置,小娘是我爹的女人,不如让她回她院里等我爹回来处理吧。”楼望月斜视着冯双先,眼里是不屑与鄙夷:“看来你还是跟你小娘亲些,她年轻貌美,我徐娘半老,自是不能与她比,恐怕在你爹心里她也已重过我了。”
      “五娘说哪里话?我和我爹一样都把五娘视为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就连我亲娘都不能与您比。”冯双先一张巧嘴直把楼望月说得心花怒放,在他脑门上轻轻一点到:“你呀!和你爹一样,只是嘴巴甜。”
      冯双先撒娇一笑,冲着密室入口喊道:“小银、小河进来把小娘抬回她屋里,我五娘同意了。”他话音落,从入口处走下来两位侍女,长得一模一样,形同一人,也是西域人,西域人的打扮。看上去二十来岁,两人都清清秀秀的。她二人走到冯双先和楼望月面前站定,楼望月没发话,二人却不肯去动易水清。
      “把她抬回去吧。”楼望月无所谓的样子,手一挥道:“小心点,她身上有伤,弄痛了她可有人心疼。”
      小银、小河这才应声“是”抬起易水清向密室外去。
      冯双先指指地上躺着的狴犴和黑白无常:“五娘打算把他们关在哪里?这狴犴可不是等闲之辈,一旦给他逃脱,祸患无穷呀。”
      “狴犴只是九冰山一卒,与他匹敌的还有八个,若怕他,怕得过来吗?九冰山和天山一样自负,自诩天下用毒第一,还不是识不出我楼望月的毒,中招倒地。什么花草毒,虫兽毒都不能与我的尸毒相较。”楼望月难掩得意之色,“就把他们关在密室的囚牢里吧,也好让他们随时尝尝我尸毒的滋味。”
      冯双先陪笑道:“五娘高明,一切听从五娘的安排,我来把他们拽进囚牢。”他伸手到一支刚刚易水清转不动的灯盏上,用力向下一按,密室底出现一五六尺直径的圆形洞口,深不见底。他走到洞口掩住鼻道:“这囚牢好久没用了,牢口一直密闭着,里面死的那些人的腐尸,臭味至今还在,真让人受不了,你说把他们丢下去,会不会被熏死呀?”
      “你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多,他们的死活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如果以狴犴的身份,这点尸毒都顶不住死也不可惜。”楼望月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睡会儿,折腾了我这半天。”
      “别急着走呀,我还有话没说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声音浑厚充满了整间密室,从耳朵直传入心底,让人一阵发慌。楼望月惊疑地望向冯双先,见他也是一脸惊愕,可密室里除了他俩和倒在地上的三人,再无他人。二人惊慌四望,不知声音从何处传来,正不知所措时狴犴从地上一跃而起:“别看了,话是我说的,你们以为小小的尸毒就能把我怎么样吗?”
      楼望月见是狴犴,神情倒沉静下来,冷笑道:“果然是九冰山的山主,有两下子。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进了逍遥山庄没那么容易出去。”
      “你是什么背景?可敢说出?”狴犴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丽的西域女人。
      楼望月道:“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你还不配知道。”
      “不配?”狴犴呵呵乐道,“你不过是冯逍遥一妾,好大的架子!有什么能耐可以使出来了。”
      楼望月的脸红了红道:“我正想见识一下你们九冰山的厉害。”话音甫落,手扬处向狴犴射出数枚暗器。那暗器闪闪发亮,不但快、狠还不断斜变方向。狴犴来不及拔出背上的长剑,慌忙跃身闪躲。他虽武功一流,楼望月所发暗器中的一枚还是擦破了他左腿大腿处衣服,险些及肉。狴犴吃一惊:“她一女人,比我年轻竟出手不凡!她用的暗器定是剧毒无比。”那些落空的暗器打到石壁上,火星四溅“丁玲”落地,狴犴看到那是一种像弯月的暗器,江湖中见所未见。
      “狴犴山主小心了。”楼望月一击不中抢上一步,出掌拍去。狴犴见她来掌指尖闪闪发亮,知道她手中有暗器,便躲闪趋避,不与之近身相搏。几个回合,狴犴因有所顾忌丝毫占不得便宜,遂找了个契机拔剑在手,直逼楼望月而上。楼望月见对方把兵器使出,她手中的暗器也不时射出,而且她飞出的那些暗器大都被她来回飞时又接了回来再度发出,一时间密室里星星点点,让人眼花缭乱。狴犴能安全穿梭其中不被暗器击中,又能接住楼望月攻来的招数,楼望月已觉脊背发凉,只得使出浑身解数。
      冯双先在看到楼望月的月牙镖满室飞时早已躲到了那间放了苏绣的洞里躲于洞口,不时探头看一下战况。见楼望月吃力,向狴犴喊道:“你一个九冰山的山主偷入我山庄,又手握兵器对付一个女人,羞也不羞?”
      “要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才是羞人,先去问问你爹羞不羞吧!”狴犴一边与楼望月缠斗一边口不留情于冯双先。
      小银、小河送完易水清返回密室,见楼望月正与人斗,喊一声:“小姐,我们帮你!”就要出手,正此时,牛头马面于她们身后道:“先帮你们自己吧。”已出手向小银、小河。四人在密室口的阶梯上直打斗到密室里来。狴犴暗叫:“不妙,牛头马面躲不过这女人的暗器的。”
      楼望月听到小银、小河喊声时满希望她们能助自己发动密室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道的秘密机关对敌脱身,不料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她二人被来的两人缠上,心急下一手迎向狴犴的长剑,一手甩出月牙镖射向牛头马面。狴犴原用了十成内力刺去,见楼望月徒手来挡,一惊之下倒收了两成力,剑尖挨到她手时只听“当”的一声,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楼望月的手一用力,整个身体借势后跃。原来她在危急时刻用月牙镖挡住了狴犴的剑尖,手法之准让人咋舌。那边牛头见有暗器袭来马面浑然不觉,他与小河打得正难分难舍,无暇出手助马面,情急之下不顾小河的攻击闪身护向马面,数枚月牙镖射进其身,登时七窍流血,暴毙。
      “牛头!”马面恸叫一声,撕心裂肺。狴犴也恨得牙齿咬到“咯嘣”响。
      楼望月道声:“真男儿!”向狴犴道:“你们若肯离开逍遥山庄永不进来,我就放你们走,我楼望月生平最喜欢有义气的人,看在死去的人的面上我愿收手。”
      “你说了算吗?”狴犴长剑一挥,凌厉出手。楼望月与他电光石火般打了几十个回合,渐渐感到吃力,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内力上的悬殊决定了成败。楼望月招架吃力下破绽微露,狴犴的长剑向前一送,楼望月见剑冲面门已然躲避不及,心里一凉:“我命休矣!”闭上了双眸只等一死,听到面前“当”地一声,左脸上一凉,而后是一阵刺痛。
      “狴犴山主又再杀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楼望月睁开眼见狴犴手握长剑,剑尖抵于地,右手微微发抖,她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左脸已是鲜血一片,知被毁容,惊恐、痛苦至极,待看到入口处白衣翩翩的林飘飖也全没了惊讶之色。小银、小河、马面三人也似雕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剩眼珠随着林飘飖的身影转动。
      “又是你!怎么到哪里都能碰上好管闲事的你?”狴犴瞪着林飘飖道,“你就是这样三番两次和你爹做对?这样回报你的亲爹吗?”
      楼望月被惊懵的脑袋反应过来后不顾一切凄叫一声,向狴犴袭去。狴犴迅速回击,眼看就要鱼死网破。林飘飖身形一闪,先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去时伸手一带,狴犴的剑向旁刺去落了空,还一个踉跄差点跌出;回身时左手一拨,楼望月击出的手臂被她拨开去。狴犴早就见识过林飘飖的过人武功,不以为奇。楼望月见林飘飖轻轻松松化解了她与狴犴的招数,受惊不小,别说没见过有如此奇人,就是想也不敢想。瞪视林飘飖道:“你是什么人?”
      “她是九冰山主人的女儿林飘飖,你可见识了?”狴犴先一步道。
      楼望月打量林飘飖:“你就是武当山乾坤宫中出手动天下的林飘飖?既然你都来了,我不想多说废话,动手吧,要东西要命请便。”
      林飘飖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东西来,更不是为了要谁的命。我是林凡子的女儿不假,可他没认我,我也不是他能随便指使的,你多心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杀戮。楼望月,我救你是因为你的先人曾被我外婆讲起过,那是一个美妙而伤感的梦,你是我梦中人提到过的人的后人,我不希望你有事。”林飘飖的眼神是真诚的,她的话已经告诉楼望月她知道楼望月的身份、背景。楼望月吃惊林飘飖怎么会知道,碍于有人在前不好多问,只得岔开话题道:“你可以和狴犴他们走了。”
      “林飘飖,实话告诉你,现在人人争抢的那些苏绣里面所藏的东西是你娘留给你爹的,是他们的二十年之约,只要找到那些苏绣,查到里面的机密所在就能知道你娘的下落,完成你爹娘的心愿。”狴犴道,他之所言半真半就。当日林飘飖问林凡子她娘的下落,狴犴即知她在寻母,今日说得苏绣可知其母下落,只是他的有心说辞,而有关苏绣是她娘送她爹的东西却是不假,林凡子曾亲口对狴犴说,狴犴信得过他。
      林飘飖惊道:“此话可真?”
      “千真万确,如果来日得到苏绣看到结果,我言有虚,任你千刀万剐。”狴犴信誓旦旦,林飘飖的心开始信了他。
      “你要夺苏绣吗?”楼望月注视着林飘飖的脸,不禁担心,却强装无所谓道:“你该清楚那些苏绣一开始就是我们逍遥山庄的东西,是我们托振南镖局押送来的,你们要明抢,也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
      狴犴道:“你公爹是从哪里知道有关苏绣的秘密的,怎么运用手段把那些苏绣弄到手的,你们心里有数,还恬不知耻说是你们的东西!林飘飖,今天能不能拿回你爹的东西就看你了。”
      林飘飖听说是她娘送她爹的东西,早已心潮澎湃,能有她娘的消息是她和她死去的外婆的唯一心愿。她开始犹豫,对那些人人觊觎的苏绣她本一点兴趣没有,然而此刻她迫切想知道那些苏绣的下落,知道她娘的下落,便用商量的口吻道:“五夫人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些苏绣,我不拿走,只要让我看看就可以。”
      狴犴对林飘飖没底气,没魄力的做法十分不满。转念想到如果林飘飖能让他们看到真的那些苏绣,知道它藏在那里,也就值了,到时再做计较。便没有吭声,等着楼望月的反应。
      “林飘飖,我信得过你的为人,可我信不过狴犴,所以只能你一人去看那些苏绣。”楼望月道。
      “好。”林飘飖允诺。狴犴不甘心道:“林姑娘你不能上她的当,她知道你不明白那些苏绣中的玄机,看来也无用,才故意这么要求。我陪你一起也好替你验个真伪,揭开里面的秘密。”
      楼望月冷哼一声道:“狴犴你可真是老奸巨猾!苏绣里的秘密谅你也不会知道,不用费尽心思蛊惑林飘飖。我楼望月不是怕死之人,若不是看在林飘飖刚刚救了我的份上,任她武功盖世我也不会屈服的。我愿意让她看是因为她的态度谦和有礼,不像你狴犴山主那么不可一世。”
      林飘飖道:“你们谁也不用说了,我一个人跟她去,我相信,如果那些苏绣若果真是我娘送我爹的,做为他们的女儿必能与我娘心意相通,看出其中原委,否则既是无缘,我认了,一切随缘吧。“
      “那就请林姑娘解了小银、小河的穴,让她们看着狴犴,狴犴山主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稍稍一点手脚就能让天翻地覆。”楼望月语带讥讽。
      林飘飖衣袖一挥,脚下不动,于丈外就轻松解了小银、小河与马面的穴。马面身体一能动就奔至牛头的尸体旁,将他的尸体抱入怀中,恸哭到:“你我兄弟出生入死多年,今日你为我死,我岂可独活!”狴犴看马面神情不对,喝道:“马面你别犯傻!牛头的仇我会替他报,决不让他白死。”
      “牛头不能白死。”马面喃喃着猛然向楼望月击去。楼望月听他们有报复之意,已自留神,不待他至月牙镖已飞出。马面存了同归于尽的心,全不把她的月牙镖放在眼里,直迎上去,欲取楼望月心要。狴犴见马面突袭,情知不妙,回头欲拦楼望月出手,已是迟了,眼睁睁看着月牙镖向着马面飞去,束手无策,心急面赤,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林飘飖见有危难,本能地拂袖生风,那些月牙镖竟方向一转,绕过马面尽数落了空,而马面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后退。
      “马面,你和牛头的兄弟情让我十分感动也羡慕,但人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不要轻易求死。”林飘飖道。她知道九冰山的人用毒威逼易水清,潜入逍遥山庄密室是卑鄙的小人行径,会有死伤也是咎由自取,可她天生的对弱者心生怜悯,此刻的马面让她不由得出言劝慰。
      狴犴也道:“马面,兄弟不只一个,黑白无常也是你的兄弟,他们被毒晕了,你先带他们出去。”
      马面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抱起牛头道:“我先带牛头出去,他一定不喜欢这里。”说完也不等狴犴回应转身就走。楼望月向小银、小河使个眼色,她二人也跟了去。
      “狴犴山主先不要着急让他们走,待会儿我们大家还有事要商量。”楼望月道,“林飘飖,趁他们人还在,我们先去看看苏绣吧。”楼望月带着林飘飖向放着假苏绣的洞内走去。狴犴从楼望月的神情话语里已感觉出不对,又见她带着林飘飖去看假苏绣,刚要出言提醒林飘飖苏绣是假的,密室的灯忽然灭了,顿时一片漆黑,紧接着发出几声轰鸣,震耳欲聋。狴犴惊魂稍定后慌忙从身上取出火石,摸索到梨花灯前,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火石、灯捻的问题,打了好几次才将一盏灯点亮。黢黑的密室里四围已看不到任何其它洞室,只剩地上那个像鬼口的囚洞,兀自张着。狴犴试图转动那些灯盏,打开洞口,看看她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手脚。奇的是那会儿还能转动的灯盏现在任他怎么使尽回身气力就像浇铸成一体的,纹丝不动。狴犴变得急躁起来,冲到密室入口用力推动压在入口上的石壁,那石壁却如千钧重的,直把他累得满身汗湿,气喘如牛也动它不得。此时此刻狴犴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困,已无法脱身,只能任人宰割了。于是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高声道:“林飘飖你在哪儿?冯逍遥的女人诡计多端,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别上了她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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