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不璃

　　这里……是哪里？
　　小小的恩凉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牙齿将樱红的唇咬到泛白。
　　这里……好黑……好冷……
　　她蜷曲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冰冷的身体缩成一团。
　　好害怕……
　　有什么硬邦邦的物体仿佛毒蛇的躯干一般环绕在小女孩的脖颈上，凉丝丝的触感使她浑身一颤，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呢喃声传来——
　　忘记他……忘了吧……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终究属于黑暗……
　　“不……不要……不要！”
　　小恩凉惊恐的叫起来，却仿佛只是对着一片虚无的空气一般无用功。
　　黑暗中传来阴森的恐怖的笑声，尖利而刺耳。
　　小恩凉紧紧捂住双耳，她颓然蹲在原地，长长的茶色卷发一直垂到冰冷的地面上，发丝一直包裹着小恩凉颤抖的身体。
　　我……忘记了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泪水顺着瓷一般细滑的脸颊向下流淌着，耳边的发丝也被泪水所晕染。
　　“不要怕。”
　　黑暗中，一道奇异的声线响起。
　　小恩凉抬起头，大大的眼中依然饱含着泪水。
　　是谁……
　　“你是……谁？”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小恩凉试探着伸出小手，不一会就触到了一片温暖。
　　“我是……”
　　是……谁？
　　衡玥恩凉一脸细密的冷汗，即便在睡梦中她依然不安分的翻来转去，惊恐的低喃一直流连在嘴边。
　　她双手紧紧攥住薄薄的被子，天蓝色的被套被衡玥恩凉抓的面目全非。
　　楚慕风一直斜倚在床边的墙壁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外面渐渐变黑的天空。
　　刚刚到达总部，那个被袭击的小女孩就醒过来了，询问的时候她却一直说是一个红色眼睛的姐姐救了她。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楚慕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发展，但是出于谨慎起见，还是要等到衡玥恩凉醒来事情才能做定夺。
　　他有些愧疚。
　　因为他隐约觉得，是自己冤枉了她。
　　他沉默的把衡玥恩凉安置在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安静的倚在墙边等待着她苏醒过来。
　　衡玥恩凉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脖颈上的寒光闪闪的锁链一直未除去。
　　原本伤口只是慢慢的渗着血丝而已，但是衡玥恩凉睡着睡着就开始做恶梦，在梦魇捆绑着她的同时她还不停地翻着身子连声低喃，所以说伤口就不断的扩大，直至最后血液又是直接顺流而下。
　　楚慕风侧侧头就看到床单上醒目的红色，连带着少女被痛苦所扭曲的脸庞。
　　他起身，沉吟了一会，缓慢而轻柔的将手指放到了衡玥恩凉的伤口处。
　　他对自己说，只是因为她是Level A，如果她真的是无辜而又有什么闪失的话，那么就会很难解决。
　　衡玥恩凉逐渐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但是柔软的身躯依然在不住的颤抖，不时还会发出一声声低低的求助。
　　楚慕风并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要怎样，而此时衡玥恩凉则是很配合的睁开了双眼。
　　“我……”
　　衡玥恩凉视线一触到楚慕风的脸的时候瞬间一颤。
　　她仿佛毫发无伤一般一跃下床，和楚慕风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楚慕风只是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血液，然后起身直立。
　　正当楚慕风打算开口时，衡玥恩凉突然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硬如同冰块一般：
　　“你走开。”
　　“你有没有伤人？”
　　楚慕风全然不理会衡玥恩凉的排斥，直奔主题但是却紧紧攥起了拳。
　　“你走开。”
　　一成不变的三个字，其中有倔强的孩子气。
　　“你有没有伤人？”
　　一直如一的问句，却没有他所期望的答案。
　　“你走开。”
　　衡玥恩凉不理会自己流淌着鲜血的伤口，眼神倨傲，她伸出苍白如纸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玉白脖颈上的锁链，微微的痛感充斥在喉间。
　　“回答我。”
　　“走开。”
　　“回答。”
　　“……我走。”
　　衡玥恩凉的喘息依然没有平稳下来，她强撑着镇定的样子掠过楚慕风身边。
　　“你走不了的。”
　　楚慕风开口，冰蓝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丝毫情感，但是仿佛隐藏着无奈。
　　衡玥恩凉自然清楚，自己的脖子上有他套上的锁链，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掌控，就算她费尽心神去挣脱，他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
　　脚步停滞。
　　“我，有伤到人，这样的回答，可以了吗？”
　　倨傲的冰冷语气使房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
　　“你清楚这种回答的下场。”
　　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是仿佛又多出了一个问题。
　　“清楚。”
　　衡玥恩凉闭上双眼，眼中有着微微酸涩的疼痛，刚刚的梦境自己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即便梦中的声音并没有说错。
　　我，终究是属于黑暗。
　　“那么……”
　　少年的声音回荡着，门却发出一声闷响。
　　“姐姐——”
　　阳光而充满活力的笑声洒进房间中，一个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小女孩跃入门中，直直的扎进衡玥恩凉的怀中。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小女孩扬起可爱的小脑袋，天真的双眼不掺一丝一毫杂质。
　　“我……”
　　衡玥恩凉语塞，只能微微垂下睫毛，但是反手搂住了小女孩柔软的小身躯。
　　“你妈妈来了吗？”
　　“嗯！我是来和姐姐道别的，谢谢姐……”小女孩笑得极为开心，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咦？姐姐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有链子啊？”
　　衡玥恩凉迎着小女孩的目光，感觉像看到明媚的阳光一般刺眼，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滚动着，但是却笑得一脸灿烂，“是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哦。”
　　“咦？”小女孩微微侧头，看到一直靠在墙壁上低头不语的楚慕风，仿佛会意一般，随即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姐姐好幸福哦——姐姐再见喽，我是丽丽，下次一定来找我玩哦——”
　　小鸟一般的女孩子跃出衡玥恩凉怀中，却对着她极为用力的挥挥手，脸上灿烂的笑容折射着残留的余晖。
　　天幕，终于黯淡了下来。
　　衡玥恩凉手臂上的血液，终究是被遮挡的没有被小女孩看到。
　　她只是沉默的含在自己伤处，也不论到底是多么疼多么难受，一个劲的往口里吮吸着血液。
　　“够了。”
　　楚慕风突然伸出手，用力的扳过她的嘴角，迫使她离开了自己的伤口。
　　“你连我觅食都要管？”
　　衡玥恩凉的笑容中有着决然的意味，疼痛虽然没有散去，但是她已经近乎麻木。
　　“不要这样。”
　　楚慕风只是浅浅的开口，目光浅淡的如同对着空气一般。
　　“走开。”
　　衡玥恩凉劈手打落了他冰凉的手臂，眼中的锋芒尽显无疑。
　　楚慕风并不言语，却也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你走啊——”
　　衡玥恩凉双眼紧紧闭上，伸出双臂用力的往门外推着楚慕风，心底的的绝望弥漫成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慕风对自己的怀疑会让她情绪这么不稳定，就像是踩到一颗埋藏已久的地雷一般炸裂。
　　楚慕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身一把抓住少女僵直冰凉而有些苍白的手，恍若无骨。
　　“既然你这样，那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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