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Beta身份驯服S级Alpha

　　第三十二章卫士

　　四月初的决赛前夜，一场意料之外的寒潮突袭了中心星区。

　　林序凌晨三点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宿舍的供暖系统发出吃力的低鸣，玻璃窗上凝结出冰花。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给熟睡的陆星遥掖好被角，走到书桌前。

　　屏幕上亮着最终版的设计图纸——经过三周的合作与修改，“新铁盔”已经成型。深灰色的主色调，暗橙色的功能标识，粗犷但精细的线条，模块化的结构……它既保留了最初装置的灵魂，又具备了现代工业产品的完成度。

　　但林序盯着图纸，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距离决赛只剩十八个小时。按照计划，今天上午九点，他会和周明远团队的工程师一起完成最后的组装和调试。下午三点，进行赛前最后一次完整测试。晚上，休息，准备。

　　一切看起来都在正轨上。

　　可那种不安，像暗流一样，在心底涌动。

　　***

　　早上七点，林序号着陆星遥来到周明远家的设计工作室。昨晚的寒潮让整个城市覆盖了一层薄冰，悬浮车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半。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李总监和小刘已经到了，两人都顶着黑眼圈，但眼神亢奋。工作台上，装置的所有零件整齐排列：合金骨架、能量回收层、控制模块、新型复合材料外壳……

　　“就等你了。”周明远从会议室走出来，“工程师团队半小时后到。对了，陈师傅也说要来，正在路上。”

　　八点整，陈师傅到了。老人穿着厚厚的旧棉衣，肩上背着那个永远不离身的工具包。他看到工作台上的零件，眼睛亮了一下。

　　“这些新材料……”

　　“是您建议的复合装甲。”小刘走过来，“外层是碳纤维增强陶瓷，抗冲击；内层是柔性缓冲层，减震；中间夹了您要的K7合金骨架——没全换，保留了核心承力部分。”

　　陈师傅戴上老花镜，仔细检查了几个关键连接点，然后点头：“可以。不过装配时要特别注意扭矩，这种复合材料脆性大，拧过头了会裂。”

　　“明白。”

　　九点，工程师团队准时抵达。领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Alpha男性，姓王，是周家企业里的资深技术主管。他一进来就直奔工作台，拿起零件开始检查。

　　“设计图我看过了，思路不错。”王工的声音粗哑，“但装配工艺很关键。林同学，你来负责核心部分的组装，我们辅助。有问题随时说。”

　　装配开始了。

　　林序戴上静电手环，拿起第一块合金骨架。温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一个月前在陈师傅修理铺里，第一次打磨这个零件的情景。那时候它还很粗糙，边缘有毛刺，现在已经被精密加工得光滑规整。

　　但奇怪的是，那种“亲切感”消失了。

　　他按图纸指示，把骨架固定在工作架上，然后安装第一组关节。万向节是新的设计——在陈师傅的原始方案基础上做了优化，轴承用了更耐用的材料，密封性更好。

　　“扭矩控制，三牛顿米。”王工在一旁提醒。

　　林序调整电动扳手的参数，拧紧螺丝。咔嗒一声，到位指示灯亮起。

　　一个，两个，三个……

　　装配过程有条不紊。工程师团队专业高效，每个步骤都精确到毫米和毫秒。但林序渐渐感觉到一种疏离——这个正在成型的装置，越来越像一个“产品”，而不是他“做出来的东西”。

　　中午十二点，核心骨架完成。大家轮流去吃午饭，林序留了下来。他站在工作台前，看着那个半成品的金属框架，忽然开口：

　　“陈师傅，它……还认识我吗？”

　　老人正在啃三明治，闻言抬起头：“什么？”

　　“这个装置。”林序的手指轻轻拂过合金表面，“现在这么多人在做它，用这么专业的设备，这么标准的流程……它还记得最开始的样子吗？那个在修理铺里，用旧零件拼出来的粗糙原型？”

　　陈师傅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三明治，走到工作台边。

　　“孩子，东西没有记忆。”老人粗糙的手掌按在骨架上，“但做东西的人有。你记得它是怎么开始的，它就永远是从那里开始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师傅打断他，“你现在觉得陌生，是因为它长大了。就像小遥，刚来的时候那么小，现在长高了，会认字了，甚至能帮你查资料了。他变了吗？变了。但他还是小遥。”

　　这个比喻让林序愣了一下。

　　“你的装置也一样。”陈师傅继续说，“它现在穿上了新衣服，学了新本事，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想救人的东西。这就够了。”

　　林序看着老人的眼睛，心里的那点不安，稍微消散了些。

　　***

　　下午两点，装配进入最关键阶段——能量回收层的集成。

　　这是整个装置的技术核心，也是林序坚持要自己完成的部分。新型的热电-压电复合材料比之前的版本薄了百分之四十，效率却提高了百分之六十。但它的安装精度要求极高，错位超过零点五毫米就会大幅降低性能。

　　林序戴上放大镜，打开工作灯。周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第一片材料，贴在肩部骨架内侧。他用镊子小心调整位置，然后按下激活按钮——材料底层的生物胶开始固化，同时与骨架内的传感器建立连接。

　　指示灯亮起，绿色。

　　第二片，胸部。

　　第三片，腰部……

　　进度过半时，问题出现了。

　　在安装左大腿内侧的材料时，传感器反馈异常——连接电阻值偏高，意味着接触不良。林序尝试重新安装，但问题依旧。

　　“可能是材料批次差异。”王工检查了数据，“这片材料的导电层厚度有微小偏差。换一片？”

　　林序看着那片已经贴上一半的材料。如果现在撕下来，会损坏底层的柔性基底，而且不一定有完全匹配的备用件。

　　“我来处理。”他说。

　　他关闭了那片材料的主动电路，启用了一个之前设计但没打算启用的“冗余模式”——在每片材料周围，其实都预留了手动的导电路径，就是以防电子连接失效。这是他从荒星管道通讯得来的灵感：最简单的，往往最可靠。

　　用导电银浆手工绘制连接线路，然后用微型烙铁一点点焊接。这个过程花了四十分钟，完成后，那片材料的效率只能达到标准的百分之七十，但至少能工作。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小刘不解，“换一片不就好了？”

　　“因为矿坑里没有备用件。”林序号头，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如果在那里出了问题，矿工不可能立刻拿到新零件。我的设计原则之一就是：即使不完美，也要继续工作。”

　　李总监在旁边记录着什么。她的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是理解，也是感慨。

　　***

　　下午五点，装配完成。

　　工作台上，完整的装置静静躺着。深灰色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哑光，暗橙色的功能标识清晰醒目，关节处的密封圈严丝合缝。它看起来既坚固，又精密；既粗犷，又现代。

　　“测试吧。”周明远说。

　　他们转移到隔壁的测试间。这里有全套的模拟环境设备，比学院的试验场更先进。

　　第一项，基础功能测试。林序号上装置，做了一套标准动作：行走、奔跑、跳跃、攀爬、负重。所有数据正常，助力反馈精准，能量回收效率达到预期值的百分之一百零五——那片手工修复的材料反而因为冗余设计，在某些角度下效率更高。

　　第二项，环境适应性测试。模拟粉尘、高温、潮湿、震动……装置全部通过。新型复合材料的防尘性能远超预期，高温下的隔热效果也比旧版本提升百分之三十。

　　第三项，故障应对测试。工程师团队模拟了电源中断、信号干扰、机械卡死等故障。装置的表现近乎完美——在多重故障叠加的最极端情况下，它依然能保持基础移动功能。

　　测试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林序号下装置，后背全湿，但眼睛很亮。

　　“数据出来了。”王工盯着屏幕，“综合评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林同学，恭喜。”

　　工作室里响起掌声。李总监走过来，递给林序一杯水：“你知道吗，这是我职业生涯里，参与过的最特别的合作。”

　　“为什么？”

　　“因为通常的合作，是设计师主导，工程师执行。”她说，“但这次，是技术内核主导，设计为内核服务。这种优先级关系，让我学到了很多。”

　　林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真实的慰藉。

　　“谢谢。”他说。

　　“不用谢我。”李总监微笑，“是你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技术不一定要追求最先进，而是要追求最合适。”

　　***

　　晚上九点，林序号着陆星遥回学院。

　　孩子一整天都待在设计工作室的休息区，做作业，看书，偶尔看看大人们忙碌的身影。回程的悬浮车上，他小声问：

　　“序哥，那个新的……还叫‘铁盔’吗？”

　　“还叫。”林序号着陆星遥的脑袋，“不过我们给了它一个新名字。”

　　“什么名字？”

　　“‘卫士’。”林序说，“不是保护一个人的卫士，是保护所有在危险环境里工作的人的卫士。”

　　陆星遥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听。”

　　悬浮车在夜色中滑行。窗外，城市的灯光连成一片星河。林序看着那些光，忽然想起陈师傅今天说的话：

　　“东西没有记忆，但做东西的人有。”

　　是的，他记得。

　　记得第一次画出草图的那个深夜，记得在修理铺里打磨第一个零件的那个下午，记得陆星遥说“它会救人”时认真的眼神，记得矿工大叔粗糙的手掌，记得安娜说“先改变一点点”时温柔的语气。

　　所有这些记忆，都融进了这个装置里。

　　它不是完美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完美。但它是有温度的，是有故事的，是有“人味”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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