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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好的日子也会有过去的时候,就像他们曾在巴黎时的最后几天一样,槟榔在最后几天又陷入了患得患失的不安中。
说好要请康爵那位开披萨店的朋友,他们提前发出邀请,她以女主人的身份接待了客人。她渐渐地习惯了外国人的口音,虽然还是听不太懂,但已然学会了摸索。客人对她很友好,离开时也很满意,这让她多少有些得意。在送他们离开时,她和康爵站在一起,居然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康太太,竟沾沾自喜起来。
月色溶溶,薄云清风。
两人坐在树屋上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康爵拉住她的手。槟榔摸着木板的纹路问:
“这树屋是你建的?”
“不是,爷爷说是他建的,我出生时就有了。”
“里面有很多玩具。”她笑说。
“那都是小时候玩的,以前我经常住在这里。”
“你喜欢这个地方?”
“嗯,这儿是我在这个家里最喜欢的地方。”
“因为它建在树上?”
康爵笑了笑,握紧她的手说:
“因为它可以让我藏起来,远离一切。我小时候很喜欢藏起来,我看不到别人,就以为别人也看不到我。每当想一个人不想回房时,我就会躲在这里。”
“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或者什么也不做。”
“你喜欢一个人呆着?”
“以前是。”
“现在呢?”
“那些只是小孩子的想法,我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因为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喜欢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你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只是封闭着,却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对吗?”
康爵不解地望着她。她笑了笑,看着他说:
“不管你从前有多么不快乐,希望至少和我在一起时,不会让你太难过。”
他望着她,伸手将她搂过来,笑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槟榔靠在他肩上,望着月光,过了一会儿,终于说出来:
“我们明天要走了!”
“嗯!”
“回去后,你还会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难道你觉得我不爱你吗?”
“我希望可以和你在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在一起,像巴黎像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们自己。我觉得在异国他乡你才会多爱我一点。”
“为什么?都是月亮惹的祸?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吗?”他打趣。
“因为在这里你才是属于我的。”槟榔回答得很认真,抬头对他说,“我希望你完全属于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
康爵看着她,在她的额角吻了吻,笑道:
“无论在哪里我都是爱你的,只爱你一个。”
“真的?”
“你不相信我?”他反问。
“不是,我只是怕你一忙起来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
“回去以后,不见面时,你会打电话给我吧?”
“我们不马上回去。”他所问非所答。
“嗯?”
“我们不急着回去,我还要带你再去一个地方。”
“哪儿?”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去维也纳吗?”她笑问。
“维也纳太远了,下次吧,这次去个近点的地方。”
槟榔因为不会马上离开,所以心立刻轻松不少,像有块石头落地似的,笑容也开朗起来。
“高兴吗?”康爵笑问,察觉到她的喜悦。
“嗯,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她大方承认。
他莞尔一笑,将她搂得更紧。她望着浓浓的月色,突然说:
“今晚的月亮真亮。”
“嗯。”
“唱首歌给我听吧!”她突然提出。
康爵想了想,清唱起来,在蛐蛐的伴奏中。他的声音很动听,富有磁力,渗进她的灵魂,直入她的心。她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但知道那是他在为她弹奏吉他的那晚所唱的《月亮河》,他很喜欢这首歌。不知为何,她听起来有些哀婉,但的确很好听。
“真好听!”唱罢,她道。
康爵笑着,轻轻拨开她的长发。一阵风吹来,他说:
“进去吧。”
两人起身走进树屋。她躺在松软的床上,他则到处摸摸看看,对这个儿时的藏身处记忆颇多。她观察着他,他将墙角的箱子打开,突然眼睛一亮,他找到了他的口琴,而且还光亮如新。
“那是你的吗?”槟榔问。
“嗯,这是上小学时打工存钱买的。”他纳闷地说,“后来我高中时离开家却找不到了,怎么会在这儿?”
“掉在床底下了,最里面。”
“是你找到的?”
“我擦地板时,在床底下发现的。”
“那一定是飖飖偷进我的树屋时弄掉的。”
“你还会吹吗?”
“当然会。”他笑说,跳上床与她挤在一起,试音,问,“这是你擦干净的?”
“嗯!”
“你不会是用洗抹布剩下的水吧?”
“当然不是。”她哪有那么恶心?!
他这才放心,歪在床上给她吹奏一首古老的曲子。她靠着他,尽可能地紧紧靠着。口琴的曲调很奇怪,时而厚重时而又会发尖,但很动听。她听着这个曲子,她的心与他靠在一起。她想起外面繁星点点的天空,想起与他在一起。这间屋子实在狭小,但她却愿意和他一直呆在这儿,在这里藏起来,永远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他们。
正式离开的日子还是到了,她很舍不得。她在这里一个星期,刚刚熟悉的房子,如今又门户紧闭,家具再次蒙上洗干净的白布。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难过,虽然他答应以后会带她再来。
也像他答应的,他们并没马上回国。两人坐飞机又坐汽车,而最终的目的地是槟榔怎么也没想到的。
“斯坦福大学?”她仍沉浸在震惊中,好不容易才看清她熟识的英文字母,“这是斯坦福大学!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斯坦福是什么样子吗?现在知道了。”
槟榔粲然一笑,康爵牵着她的手在大道上行走。这里没有别的大学爬满墙的常春藤,西班牙式风格看起来很奇怪,有带着土黄色墙的红顶建筑、拱廊和棕榈树、胡弗纪念塔与斯坦福纪念堂。整座校园古典与现代相融合,充满了浓浓的文化与学术气息。
这里被誉为“西岸哈佛”。
槟榔很高兴,或者说很羡慕。她喜欢这种氛围,心想如果她能变成可以在这里自由进出的一员该有多好。
“觉得怎么样?”康爵笑问。
“很好。”她扬眉回答,看着他,双手拉住他的衣袖,“也许哪一天我就会到这儿来,可以进到那栋楼里去。”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
“那我就会得到心理学的学位。”
“听起来不错,那就努力吧。”他似乎很相信这想法,而不觉得那是荒谬的天方夜谭。
“你就一点不觉得可笑吗?”她忍不住问。
“我为什么要觉得可笑?”
“因为我连普通大学都还没毕业。”
“难道你说你想念只是说说?”
“当然不是,只是……”
“你的自我不确定就是来源于这里,因为你没生长在一个稳定的环境以及有一个确定的人生,所以你认为他们都比你强。可是等你来到这里,你会发现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那时你就会相信自己一样很聪明。奇迹每天都会发生,而考上一所大学根本不算奇迹。人该有自我认知的能力,你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能正确地了解自己,也许你真需要经过熏陶后才能真正地明白自己。虽然来这里很困难,需要时间,可如果你相信你能并且努力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做不到的,关键是要看你敢不敢开始。”
槟榔笑得灿然,觉得他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来这里,你会高兴吗?”她拉住他的手,笑问。
“我会很为你骄傲。”康爵认真地回答。
槟榔的心忽然觉得像被阳光笼罩了一般,分外晴朗,如心花在身体里绽放,痒痒的。她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望着这片高大庄严的建筑,她觉得幸福幸运且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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