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

　　冥魁自说自话：“梦城中，你引导肖骐砸烂风铃，破我妄像镜，再幻成黑爷引众人离开。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局你已经赢了？

　　你不会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以在妄像镜中来去自如？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

　　“我说过，”那人肃声道：“我从未答应过要进入你的赌局。冥魁，你到底要执着到什么时候？”

　　冥魁突然厉声一句：“赌不赌，从不是你说了算！”

　　冥魁带着恨意的双眼瞪着门外之人：“你和莫道联手把孔沛推进生死门一事不也是在赌？”

　　那人道：“你又错了，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冥魁怔了片瞬，恍然大悟：“想不到孔沛的十世功德竟成了杀他的最后一把利刃。”

　　那人说道：“功德可以是福，也可以是祸。若他行善路，百世千世，福禄双全，可他偏偏走上一条恶路，毁了他们家族的百年福德。

　　如此，你觉得他的先人们，会轻易放过他吗？”

　　冥魁道：“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用仅存的微弱功德福运汇聚成咒魂令，开启生死门，让牛头马面将他带入无间赎罪。”

　　“没错。”那人接着道：“孔家彻底断在了孔沛手上，你满意了吗？”

　　这一次，变成了冥魁沉默不语。

　　良久，冥魁开口了：“他们能平安从九幽村出来，是因为你找了盘嵬吧？”

　　那人道：“就算我不找盘嵬，你也会让他们出来的，不是吗？”

　　冥魁淡淡说道：“那至少要脱一层皮才可以。”

　　“唉。”那人无奈道：“你总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冥魁不同意他的说法：“是你总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那人不与他辩解，只道：“魑来见过你了？”

　　冥魁嗤道：“那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又何必把气撒在它身上？”那人浅声道：“它从未背弃你。”

　　冥魁眸色微闪：“若不是你替它解了禁法，它踏入万古玲珑塔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捏成了碎末。”

　　“冥魁，”那人突然打断他：“这么久了，你不累吗？”

　　冥魁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没有应声。

　　那人叹三叹，道：“你不累，可我累了。你我之间纠缠了上千年，我真的累了。”

　　冥魁喉尖一涩，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那人继续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前事的来龙去脉，我今日来，是想……”

　　“你不要说！”冥魁突然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那人侧过身，留下一脸岁月沧桑，“冥魁，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冥魁合上眼，声音尖利：“你不要和我说这个，我不爱听！”

　　那人背过身，道：“你我之间，终要有个结果。”

　　冥魁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那人轻声道：“我造下的孽，到今日为止，已经还清了。我再无羁绊，也再无牵挂。”

　　“冥魁，好自为之吧。”

　　话音消失在黑暗尽头，只余下淡淡的檀香飘在牢门之间。

　　冥魁沉默许久，许久。

　　终于，他起身来到门前，冲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吼道：“你给我回来！”

　　“回来说清楚！”

　　“明洄，你回来！！！”

　　与此同时，颜情心念一动，闪身出了玲珑塔。

　　塔外，站着一名白发老者。

　　颜情不等老者开口，掐了诀便往老者身上打去！

　　老者袖袍一挥，将攻击收入袖中，化为乌有。

　　颜情欲再出招，老者连忙转身，抬手做中止动作：“等等！”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潜行居士！

　　颜情一见他人，怒意更重，“你个老不死的，终于肯露面了是吗！”

　　潜行居士笑眯眯道：“我的好徒儿，这么久不见为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啊。”

　　颜情一团虚光向他砸去。

　　潜行居士躲避不及，被他砸了当头，那身本就破烂的外袍更加不忍看了。

　　“停！停停停！”潜行居士退出几丈，喝住还想出手的颜情，“你又发什么癫？想砸坏我这身老骨头是不是？”

　　颜情怒喝：“就怕砸不死你！”

　　潜行居士面露骇色，再退几丈，立在一座八角塔尖上，“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颜情面容扭曲：“还不是拜你所赐！”

　　潜行居士自知理亏，又扯上笑脸，道：“涅天境不是被你打理的很好么？”

　　“你还敢提这事！”颜情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烧穿，“你拍拍屁股就玩消失，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我欠你的吗！”

　　潜行居士不敢与他争论，赶紧转了话题：“这么久没见了，要不我们去喝两杯好吧？”

　　“我喝你祖宗！”颜情脸都气红了，“这些我先不与你说，你告诉我，你和冥魁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潜行居士：“没什么意思，就闲着没事唠嗑几句而已。”

　　颜情大怒：“谁闲着没事会跟一个大魔头唠嗑闲话？你当我傻的？”

　　“哎哟~”潜行居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哄小孩的语气道：“你问那么多作甚么？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乖，别问了。”

　　颜情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要死了？”

　　潜行居士怔了怔，一笑而过：“你在说什么蠢话？你师父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

　　“是个人都会死！”颜情打断他：“你以为你是神？可以超脱生死？”

　　潜行居士实在不想和他的好徒儿讨论如此深奥的问题，“放心吧，我要是要死了，肯定回来死在你面前。我还想看你哭唧唧的可怜样呢~”

　　“住口！”颜情火气喷发：“你和冥魁说的那几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潜行居士揉着眉心道：“说了别问别问还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娘唧唧了？”

　　颜情拳头握得咔咔响，“不说，今天就休想离开这里！”

　　“嘿~”潜行居士抱胸道：“我要走，你还拦得住我？”

　　颜情挥起一团灵光向他砸去。

　　潜行居士闪身后躲，道：“既然你不想同我叙旧，那我就告辞了。”

　　“你休想走！”颜情飞身追了上去。

　　他快，潜行居士的速度更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潜行居士已不见了身影。

　　颜情立在原地，仰天狂吼：“颜潜！！”

　　苍穹之上，潜行居士的声音幽幽响起：“楚燿那小子没事了，去看看吧。”

　　颜情怔在原地，忘了动作。

　　————————————

　　肖骐把铁锹放在一旁，蹲下身，道：“挖这么深够了么？”

　　“够了。”千面将手中翠绿的青蛇放进去，道：“好好上路吧。”

　　肖骐双掌合十冲着青蛇拜了两拜，拿起铁锹，覆上泥土。

　　一切妥当后，二人便往清净峰走去。

　　走着走着，肖骐突然捂住了脸。

　　只要想到还躺在床上不知何时能醒的楚燿，肖骐就控制不住心痛，泪水跟决堤了似的。

　　千面早已想不出什么华丽的安慰话语，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复着那句数百遍的话：“放心吧，你家二郎会没事的。”

　　肖骐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没了信心。

　　如果，如果…真的醒不来了怎么办？

　　肖骐根本不敢想！

　　每夜每夜，他都能梦见楚燿在黑暗中挣扎着向他求救的样子。

　　肖骐从不敢想，那样明媚张杨的楚燿，竟会在他面前哭得像个被人遗弃的孩童。

　　肖骐拼了命跑过去，试图将他拽回来。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就在他快要抓住他的手时，那些潜伏在角落中的怪物又硬生生将他拉进了黑暗！

　　肖骐在悲痛中惊醒，又在深夜中流泪到天亮。

　　千面搂住他的肩膀，坚定道：“他会没事的，信我。”

　　肖骐点点头，抬手抹去脸上泪痕。却在这时，余光瞥见半空中划过一道奇怪的虚影。

　　定睛看了个仔细后，肖骐脸色一变：“千面，我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千面奇怪问道：“什么意思？”

　　肖骐指着天道：“我好像看见一面镜子在天上飞。”

　　要是换作其他人听他这样说也会觉得他的眼睛出了毛病，可涅天境的人却不会。

　　只见千面头猛一转头，惊声道：“境徽那玩意又出来发疯了！”

　　肖骐‘啊’了一声，奇道：“你们涅天境的镜子还真会飞啊？”

　　千面道：“那不是普通镜子，那是我们涅天境的境徽！有灵气的那种！”

　　肖骐的悲伤立即被转移了一分：“意思就是镜子真的会飞？！”

　　千面一时解释不清，拉上他边跑边道：“境徽时不时就出来发癫，要赶紧把它截下来，不然又不知道哪个倒霉家伙要被它砸脑袋了！”

　　肖骐吃了一口风，边咳边道：“啊？它为什么要砸人家的脑袋？”

　　“谁知道它！”千面抬头看了眼境徽的去向，立马刹住脚，转向另一条小路，再道：“境徽这老家伙就跟个劣童一样，十分喜欢捉弄人。上一次它发疯出来就砸晕了十几个人，要不是境主及时赶来将它驯服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肖骐惊道：“不是吧？”

　　千面脚步不停，越跑越快，“你等下就知道了！”

　　二人一路追着境徽来到广场。

　　广场上乌泱泱一群人仰着头，面色惊恐地看着在半空中绕圈乱飞的境徽。

　　“啊！”

　　一名弟子应声倒下。

　　旁边几名弟子一涌而上，惊声惊叫——

　　“克解，克解，你没事吧！？”

　　“天，克解被砸晕了！”

　　“境徽又开始砸人啦！”

　　“救命——”

　　广场众人开始四处逃窜。

　　境徽跟在人群头顶飞得那叫一个欢乐。

　　千面将肖骐安置在安全处后，跃身而上，“境徽，快回来！”

　　境徽哪能听他的话，身子一抖，飞得更快了。

　　千面紧追其上。

　　飞着飞着，境徽猛地急停，逮住某个跑得最慢的弟子哐当就是一下。

　　得，又晕了一个。

　　境徽盘旋半空，嘚瑟扭了几下身躯。

　　千面震怒：“境徽，快住手！”刚说完，便意识这家伙没有手这种东西，遂立马改口：“境徽，别再胡闹了，快回去！”

　　境徽原位转了两圈，一转身挤进人群当中。

　　弟子们不敢对它动手，个个捂着头哄散而去。

　　混乱之际，千面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境徽跟前。

　　境徽正嚣张着，就被他抓了正着。

　　千面抓紧境徽，喝声道：“还敢捣乱！”

　　境徽疯狂震动身子，试图从他手中脱离。

　　千面双手死死捧着他，道：“还敢乱动！”

　　境徽就像一个做了坏事被大人逮住的皮孩子，全身上下都透着反抗二字。

　　远处肖骐见境徽已被千面控制，屁颠颠跑了过来，道：“它怎么挣扎得这么厉害啊？没问题吧？”

　　千面阴森森道：“现在没问题，等下交给境主就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肖骐不明所以：“啊？”

　　而境徽在听到千面这句话后，顿时变成了‘乖宝宝’。

　　千面很是满意，转身便往境心殿走去。

　　走了没几步，便撞上闻声而来的颜尘。

　　千面二话不说就告状：“少境主，境徽这家伙又跑出来乱砸人！”

　　颜尘面色疲倦，只摆摆手道：“将它放回去吧。”

　　千面气汹汹道：“我准备带它过去找境主，让境主教训一下它。”

　　颜尘却道：“算了，师父那边还有事要处理，别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千面虽有不甘，还是点点头道：“知道了。”说罢对着手中的境徽道：“我待会就在你身上加多几道禁制，看你还能不能乱跑！”

　　境徽直接装死，动也不动、

　　如此反常倒叫千面生出了疑虑，“少境主，这家伙怎么回事？平时见了你跟狗见了骨头一样兴奋，怎么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颜尘心思不在此处，只淡淡道来：“许是受了苦地山异变的影响吧。行了，赶紧把它放回去原位吧。”

　　千面道：“是。”

　　刚要转身去了，肖骐突然来了一声：“谷雨！”

　　定睛一看，谷雨鬼鬼祟祟藏在兵器架后正往这边看来。

　　千面一向不怎么待见他，也没准备给他好脸色，刚要转身继续走，肖骐却开口将他唤了过来，“谷雨，过来啊。”

　　谷雨看看颜尘，再看看千面，扭捏两下后还是朝他们走来。

　　千面翻了翻眼，道：“你叫他过来作甚么？”

　　肖骐道：“我感觉他好像很想过来啊。”

　　千面无语，还想再说两句，谷雨已经来到面前。

　　却在这时，装死装成石头的境徽突然活了过来！

　　只见它身子一抖，浑身震了起来，伴随而起的，还有声声嗡鸣。

　　境徽突然而起的异常叫在场四人都惊了一惊。

　　肖骐疑惑：“它这是怎么了？”

　　千面骂道：“又想搞什么花样？”

　　颜尘蹙眉：“附近有妖邪之气？”

　　话音刚落，嗡鸣转为震鸣！

　　广场上的弟子无一不被这震鸣震得耳朵发痛，纷纷捂住双耳，面色痛苦。

　　与此同时，千面惊叫一声，境徽已脱手而去。

　　肖骐低头看去，便见千面双手有被灼伤的痕迹，遂大惊：“千面，你的手……！？”

　　原来，境徽挣脱不掉千面禁锢，竟用灵力将镜身烧得滚烫，逼得千面不得不松手放它自由。

　　境徽脱离控制，飞箭似地窜到谷雨面前。

　　谷雨不知这镜子是何诡物，也不敢上手，只好呆在原地没敢乱动。

　　一人一镜‘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境徽凑到他的跟前，像只小狗一样‘嗅’了他一下。紧接着，转动镜身，用刻着‘涅’字的那一头对着颜尘，跟着，又转回去，对着谷雨。

　　在场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站在远远处的弟子们也都纷纷往这边看来，十分好奇。

　　千面转向颜尘，道：“它这是在做什么？”

　　颜尘摆手，示意他不要惊扰境徽。

　　千面只好问谷雨：“你对它做了什么？”

　　谷雨连忙摆手：“我从未见过此物！”

　　千面：“那它为何对你生出兴趣？”

　　谷雨哪里知道为什么，“这镜子是何物？”

　　颜尘回道：“这是本境的境徽，只有……”

　　话到此处，他却住了口。

　　就连千面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错愕道：“不可能！”

　　肖骐道：“什么不可能？”

　　“他……”千面语无伦次道：“总之，不可能！”

　　就在这时，在半空中来回拉锯的境徽用刻有‘涅’字的方向再次转向颜尘，似乎是在深深地凝望。

　　然后，转动镜身，往谷雨方向挪了几寸。

　　众人不明所以。

　　只有颜尘默默退了两步，神色不明。

　　下一瞬，风云翻涌！

　　众人面目诧异，纷纷仰头向天上看去。

　　这场景，似乎有点眼熟……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境徽突然升至上空，携着一团亮瞎人的金光直往谷雨罩去！

　　嗡——

　　整个涅天境都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嗡鸣。

　　直到这一刻，众人的疑惑终于变成了惊悚。特别是千面，连面目都扭曲了。

　　唯有肖骐和谷雨二人神色茫然。

　　“怎么回事？”闻声而来的颜情从天而降。

　　众弟子在惊愕中行了一礼，皆是不知如何开口。

　　颜情先是看向颜尘，跟着扫了境徽和谷雨一眼，心下了然。

　　只见他一挥袖，高声道：“即日起，颜尘接任诛门门主一职。而谷雨，将是涅天境第十九代接任境主，赐名——颜谷。”

　　众弟子惊呼相望。

　　紧接着，就见颜尘双手作揖，恭敬道：“拜见少境主。”

　　众弟子见状，纷纷拱手行礼：“拜见少境主！”

　　谷雨，不，颜谷瞪大双目，不知所措。

　　入夜，星河灿烂，弦月冰冷。

　　颜尘驻足院中，仰着头，双眼紧闭。

　　片刻后，他才慢慢睁开眼，眼底不见任何情绪。

　　自从楚燿出事之后，他所有的情绪已渐渐失去，没有什么事值得他欢笑，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落泪。

　　他在一日一日地枯萎。

　　也许到了某一日，他的神魂便会随着楚燿一同沉睡，不再分离。

　　颜尘就这样怔愣愣站了一会，然后才迈开脚，往厢房走去。

　　吱——

　　深夜中，一声空灵清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越来越近。

　　颜尘遥眼看去，那只通身青翠的青鸟正振翅飞来。

　　青鸟不在房檐落脚，也不在树上落脚，偏偏在颜尘的肩上落脚。

　　颜尘无奈，冲它晃了晃手，道：“现在没空理你。”

　　青鸟像个老无赖，黏上就不愿走了。

　　颜尘叹气：“你想作甚么？”

　　青鸟用头顶了顶他的脸颊，吱吱轻叫两声。

　　颜尘快步来到凉亭，将青鸟放在石桌上，道：“你自己在这里玩吧。”

　　青鸟立马叼住他的袖口，疯狂扑腾着翅膀。

　　颜尘不凶不恼，一点一点扯回袖子，重复道：“自个玩去吧，听话。”

　　青鸟见他执意要走，终于放弃挽留，只端坐在桌上直勾勾看着他。

　　颜尘轻柔地摸了一下它的头，不加犹豫，转身便走。

　　亭上藤蔓遍布，星月微光隔在枝叶外，亭中唯剩一两点昏光。

　　是而，当颜尘从昏暗走到月光之下时，却是浑身一震。

　　他以为不会再有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部爆发。

　　藏了四个来月的痛苦和委屈翻涌而上，几乎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悦。

　　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怕，是夜太深，将他拉入了一场日思夜想的美梦；他怕，只要一伸出手，这梦就如幻影那般，清晰地消失在他眼前；他怕，鸡鸣过后，突然有人告诉他，天亮了。

　　他实在承受不住。他强撑的身子和神魂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可为什么，眼前的这张脸如此清晰，仿佛真的站在他跟前一样。

　　颜尘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冰冷的风从指缝穿过，激得他又是一震。

　　难道，真的不是梦吗？

　　“不是梦。”

　　颜尘连呼吸都停了。

　　心跳如雷之际，他听见：

　　“颜尘，我回来了。”

　　月色下，那人倚着房门，笑得灿烂。

　　一如当年那个窗下少年，耀眼非常。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