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成道：我有千徒化仙缘

　　金色圣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神使悬浮在半空，那由纯粹圣光构成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可辨的怒意。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碾碎这些敢于挑衅神权的蝼蚁，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些蝼蚁的顽强和层出不穷的手段，远超他的预料，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耻辱。
　　“聒噪！”
　　神使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淡漠威严，而是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狂暴。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他周身的金色圣光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凝聚。
　　原本扩散开来如同巨大光茧的圣光，此刻正向着他的身体急速回流，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更加凝实、更加耀眼的金色战甲。
　　战甲上流淌着繁复而神圣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闻道崖上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每一个修士都感到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困难，四肢百骸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他们毫不怀疑，这一次神使发动的攻击，将是毁灭性的。
　　之前的圣光压制或许还留有余地，但此刻这凝聚到极致的力量，一旦爆发，恐怕整个闻道崖都会化为齑粉。
　　古月娜脸色苍白，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目光死死盯着天空中的神使，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魏长风眉头紧锁，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能感受到弟子们传来的恐惧情绪，正竭力维持着镇定，思考着对策，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赵乾坤刚刚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气血，此刻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那越来越亮的金色战甲，眼中充满了不甘与决绝。
　　慕容清影、柳絮儿、司徒破军等人也都停下了攻击，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的毁灭气息，任何攻击在其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但眼神深处，那抗争的火焰却并未熄灭。
　　就在这生死一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和随意，突然在闻道崖上响了起来。
　　“咦？”
　　声音的主人，正是林子豪。
　　他之前一直站在人群中，歪着头，兴致勃勃地看着天空中五光十色的攻击和金色圣光的碰撞，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烟花表演。
　　他甚至还在小声嘀咕着哪个招式更“好看”，哪个更“实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何等危险的境地。
　　此刻，看到神使身上圣光的奇异变化，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咦。
　　这一声轻咦，在死寂般的闻道崖上，显得格外突兀，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集中到了林子豪身上，有惊愕，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中的荒谬感。
　　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引”竟然还在看热闹？
　　古月娜心中一紧，刚想开口让林子豪小心，却听到林子豪又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就像在和一个普通朋友聊天一样轻松：
　　“你看起来很强，”林子豪仰着脖子，看着天空中如同战神般的神使，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观察，“身上的光亮晶晶的，比云霄宗晚上挂的灯笼还亮。”
　　神使凝聚力量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金色的战甲光芒微微闪烁，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蝼蚁”中的蝼蚁，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法则奇点”。
　　听到林子豪的话，他那由圣光构成的脸上，怒意更盛，仿佛被这凡俗的比喻玷污了神圣。
　　林子豪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神使的杀意，他皱着小眉头，似乎在努力理解着什么，然后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般，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继续说道：
　　“可你的力量，好像不是你自己的。”
　　这句话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深潭的巨石，瞬间在神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神使凝聚圣光的动作猛地一滞，周身那原本凝实如金铁的圣光战甲，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但却真实存在的波动，就像是水面被风吹过泛起的涟漪。
　　闻道崖上的修士们距离神使较远，或许感受还不那么清晰，但古月娜、慕容清影等修为较高、距离相对较近的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异常。
　　他们心中同时咯噔一下，疑惑地看向林子豪，不明白他这句话为何会引起神使如此大的反应。
　　林子豪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只是凭着自己最直观的感受，继续说道，声音清脆，传遍了整个闻道崖：
　　“是借来的吧？”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猜测，但更多的是一种笃定。
　　就像一个孩子看到别人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玩具，一眼就能指认出来一样。
　　“借来的东西，用起来总归没那么顺手。”
　　最后这句话，林子豪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然而，这句话落入神使耳中，却如同九天神雷炸响，又似一把最锋利的无形尖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力量的核心、他存在的根基！
　　“轰！”
　　一声无声的巨响在神使体内爆发。他周身的金色圣光猛地炸开，不再是之前的凝实稳定，而是变得狂乱、暴躁，如同沸腾的开水。
　　原本清晰的战甲形态变得模糊，上面流淌的神圣纹路也开始扭曲、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噗——”
　　神使那由圣光构成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道细微的金色“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精纯的能量波动。
　　虽然他没有实体，但这无疑是受伤的迹象！
　　“你……”神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你怎么会……”
　　他想说“你怎么会知道”，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个秘密，是他作为上界神使最深的隐秘，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的力量，确实并非完全属于他自己，而是源于上界的恩赐，源于他对“凌霄神殿”的信仰和连接。
　　这种力量强大无比，但也如同无根之萍，需要持续的信仰之力或上界输送才能维持，并且，极度依赖于他自身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和“神格”的稳定。
　　林子豪的话，不仅点破了他力量的本质，更像是一道魔咒，直接撼动了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动摇了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神格”！
　　“借来的东西，用起来就是费劲。”林子豪看到神使身上的圣光变得更加混乱，像是没抓好的风筝线，不由得出声点评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还有一丝……同情？
　　“你看，现在更乱了吧？”
　　随着林子豪话音落下，神使周身的金色圣光波动得更加剧烈，光芒忽明忽暗，原本笼罩整个闻道崖的恐怖威压也出现了明显的起伏。
　　那副神圣威严的神使形象，此刻竟显得有几分狼狈和……不稳定。
　　闻道崖上的修士们彻底呆住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状态急剧恶化的神使，又看看地面上那个一脸无辜、仿佛只是说了句实话的林子豪，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就……破防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之前不可一世、几乎要毁灭闻道崖的神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古月娜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小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深深的困惑。
　　她一直知道林子豪不凡，是“法则奇点”，是上界阴谋的核心，但她从未想过，林子豪竟然能仅仅通过言语，就对一位上界神使造成如此毁灭性的打击！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言出法随”的理解极限。
　　魏长风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赵乾坤停止了喘息，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异样的光彩，他死死盯着林子豪的背影，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慕容清影手中的长剑微微下垂，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更深的明悟和……一丝敬畏所取代。
　　整个闻道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天空中神使那越来越不稳定的金色圣光，以及他看向林子豪时，那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一丝……怨恨的复杂目光。
　　神格不稳，力量反噬，这位来自上界的神使，在林子豪看似无心的几句话下，竟真的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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