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活下去

　　方西圣的猜测应验了。
　　伽祎亲自来找了明川，提出了希望她可以带队进八城的想法。
　　这个带队，当然不单单指的是六城的队员。
　　说白了，就是让她带着这两个基地的队员组队进八城。
　　而由明川来带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搜寻之前进去的那几拨人的行踪。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定论。
　　特别处理处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这是伽祎的原话。
　　明川听着这话有些动容，但她并没有马上同意，只说是自己需要考虑一下才能给他答复。
　　而伽祎显然比她看起来着急，在看出明川的犹豫之后便在此请求之上又多加了一个砝码。
　　“我可以给你送一批武器装备过来，”伽祎看着明川，又加了一句，“需要人手的话也可以。”
　　“嗯？”明川挑眉，本来已经半站起身打算送客的姿势停在了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留在八城吗？”伽祎微微抬头，和对面已经站起来的明川对视，“要长久留在这里的话，人和武器缺一不可，我都可以给你提供。”
　　闻言，明川看了他两秒，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轻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但给我人手这好像不怎么合规矩吧？毕竟这是两个基地的事情。”
　　这话明白就是在说，她留在八城是六城的安排，三城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基地的事情还是不要混在一起为好。
　　不过因为三城的武器确实不一样，所以明川话里拒绝的也只是三城的人手。
　　伽祎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再考虑考虑，武器稍后我就给你送过来。”
　　这么说着，伽祎便从座位上起了身。
　　明川应下，接着便抬手送人下了车。
　　车外等着的方西圣一见人出来便立刻给礼貌地让开了路。
　　就这么看着伽祎回了三城的基地，站在车门口的方西圣扭头看了看明川的脸色，试探着开了口。
　　“明司，你真的要带队进去吗？”
　　天色已晚，两个营地里都已经生起了火，跟着明川回来的滕青和709这会儿正在火堆那边和冯自任、佟今聚在一起说话。
　　站在这车门口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于是在听到方西圣这么询问之后，明川侧眼看了看他，接着便嗯了一声，“也是时候了。”
　　这么说着，明川便整个人一放松，双手抱臂倚靠在车身边上，视线在营地里扫视了一圈，而后对着方西圣开口道，“这几天，我把八城周围的地形探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些新东西。”
　　“嗯？”方西圣闻言便来了兴趣。
　　“这几天我经过探查八城附近的地质地貌，发现这里的土质挺特别，”说到这里的时候，明川压低了些声音，“在离着八城不同距离的土质中都有晶体出现，随着距离越近，晶系也有所不同。”
　　方西圣眨巴了几下眼睛，就这么听着明川说。
　　“目前我在这里已经发现了纤水石、沸石、贫水石、杂卤石、青铅石和绒石，”明川神色郑重，方西圣却听着一脸懵。
　　明川见他疑惑，便干脆说得直接了些，“这些晶体的含水量不同，晶系也有区别，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可以培育异种的天然晶系，而且具有很好的吸附作用。”
　　提到培育异种，方西圣眼睛立即就微微睁大了一圈。
　　明川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便继续解释道，“之前我让安奇带回六城去检测的土质里面也有晶体成分，而且含水量比起这些晶体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方西圣眨了眨眼睛，看着明川越说越显郑重的脸色。
　　“这些晶体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明川视线飘向了三城的基地，脸上露出些思虑来，接着目光转回来看向了方西圣，回答了他的问题。
　　“所以八城的土质本身就是具有清毒效果的，这里的异种病毒浓度按照正常逻辑来讲是不应该一直居高不下，甚至有上涨趋势的。”
　　方西圣呆住了。
　　“明白什么意思了吗？”明川对着他挑了挑眉，轻呼了一口气，目光在四周转了转。
　　“明司，你的意思是说？”方西圣说这话的时候先是犹豫，接着又一脸纠结地左右望了望，最后才对着明川低声说道，“有人一直往八城这里排毒？”
　　明川颔首，递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方西圣张着嘴，呆愣住了。
　　见他这样，明川被逗笑了一下，直接想也没想地伸出手扶上了他的下巴，手动给他把嘴合了上去。
　　而这一幕被很多留意着这边情况的人给收入了眼里。
　　“这…这…是真的吗？”方西圣还是难以置信。
　　八城因为异种病毒覆灭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关于异种病毒的来源基本上对外的统一说法，或者是大众认可度最高的说法，就是八八城作茧自缚。
　　八城，成也异种，败也异种。
　　一直以来，八城的覆灭都是大众厌恶异种最有利的支撑，也是证明异种与人类不可同存的现实证据。
　　如果现在有个人说，八城的异种病毒是人为排放的，并不是异种本身造成的。
　　那么也就相当于是在说，八城的覆灭其实与异种本身无关，相反，这是人为操控的结果。
　　这样的结论，无疑是从根本上推翻了八城对于证明异种危害性这一论证的证明力。
　　就相当于是从根本上否认了异种和人类的对立性，甚至可以说是为异种平反了。
　　简直是难以置信。
　　而这与方西圣一直以来接受的信息灌输和知识论调是完全相悖的，
　　也就难怪他是现在这副神情了。
　　明川就这么看着方西圣，这与她第一次听到709说起八城时的神情有些相似，不过当时709说的简略，毕竟对于八城覆灭的原因他知道的也有限。
　　而且709本身对于人类和基地就是抱有敌意的，他的说法不能够作为证据完全采信。
　　所以明川当时更多的是感慨。
　　但前几天祝雪连投放雪虫一事给了明川一个灵感，所以她这几天就一直在八城周围进行探查。
　　就和她之前第一次来到八城时自己偷偷出来在八城城边仰望那些高耸入天的树木时是一样的心情。
　　当时她站在八城隔离带外呼吸到的那阵湿润的水汽，就像个疑惑似的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而经过这几天在八城周围的探查，她终于有了些眉目。
　　为什么隔离带外寸草不生的地方会有水汽？经过这几天的探查，明川确定了当时并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来源于那些隐藏于地下和土里细碎的晶体。
　　那些含水量极高的晶体。
　　“我听说八城之前是一个人类和异种共同生活的基地，”迎着方西圣震惊的目光，明川缓缓地，低声说了起来，“异种本身就带有异种生物素，根据种类和科目的不同，不同异种携带的生物素对于人类的影响力有所不同。”
　　“生物素的这种影响，一般也可以理解为是有毒没毒的不同，还有毒性大小的不同，”明川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莫名闪过了当时她在四城和祝雪年他们一起采集生物素的场景。
　　祝雪年当时对生物素的解释言犹在耳。
　　“我这几天看了些八城之前的资料，”明川说到这里的时候，方西圣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几天晚上回来明川翻着资料书一看看到半夜的事情。
　　那些资料书都是他们这次来八城特地带过来的，里面基本都是各个基地的资料和异种的资料，其中尤其是八城的资料最多。
　　而关于八城的资料都是莫南屿那边给的，毕竟莫南屿的父亲就在一城，现在关于八城的资料基本上只有一城留存的是最全最完整的。
　　但也基本上是八城灭城前的资料了。
　　“我翻看了八城之前在册登记的所有居民卡信息，”明川抬手把被风落在耳侧的碎发往后别了别，“里面人类和异种的在册率大概维持在七三的比例。”
　　方西圣专注地听着明川说话。
　　“还有一些没在册的异种，”明川顿了顿，“而这其中生物素有剧毒的异种不在少数，他们能够在八城生活而不威胁到其他人类安危，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和八城本身的土质有关。”
　　这话虽然说的谨慎，但这么看下来基本上是说的没差了。
　　“说起这个，我之前在医会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八城的异种比较特殊的传闻，”方西圣挠了挠头，使劲回想了下，“我有一个师兄来过八城，他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
　　“师兄？”明川眨了眨眼，“该不会你说的是徐栖吧？之前你说过的那个给乐朝辛做身体检测的那个？”
　　方西圣嗯嗯地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他是我们当时医会里最有天赋的医师，去过很多基地，经验丰富，成绩也特别优秀。”
　　徐栖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了。
　　“徐栖当时是怎么说的？”明川问这话的时候抱有一丝期待，但又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方西圣记得的概率不大。
　　“当时是医会的宣讲会，他受到医会的邀请作为往届优秀医师进行宣讲，那时候他已经去过很多个基地了，在提到八城的时候，”方西圣说到这里，对上明川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嘴，“他说过，八城的异种和别的不大一样，但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就没有细说了。”
　　果然，明川内心叹了口气。
　　“没事，”明川抬手在方西圣肩上拍了拍，安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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