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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猎手普楚
尽管索伦人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多半是依靠着他们超强的体能与战力,在冷兵器时代建立起来的。到了清末民初,火枪异军突起。
这几个少数民族因为其特殊的生存环境,很快就从冷兵器时代,完美的过渡到了火器时代,即便是到了解放后,这些几百年来渔猎为生的民族依然还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一直到了世纪末,国家才最终取消了他们的持枪证。
既然这些少数民族是天生的好猎手,卓立仁现在又需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队伍,卓立仁就得想办法,与这些少数民族建立起牢固的关系。
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他可以通过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这种简单直接而又惠而不费的办法,让这些人为自己效力。
他已经从陈强那得知,不管是木材厂的那些工人,还是家里收养的那些孤儿,虽然他们也跟这些少数民族的猎手一起训练打靶,却很少有人能赶上这些人的射击水平,就算是多打靶练习都没用,哪怕是接近的都少。
按照陈强的说法,就像之前被庞健孙明他们带到上海去的马小虎他们十几个‘神枪手’,也不过是‘矬子里拔大个’,跟他们一起的那些汉族小伙伴比较起来还算是出类拔萃,跟这些少数民族猎手的射击水平根本就没法比。
究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压力不一样,这些少数民族猎手常年奔波于荒野山林之间,几乎每天都要面临着生存还是死亡的考验,一张獭兔皮只能换来一颗子弹,一张狐狸皮也就能换三颗。
如果这颗子弹打不到猎物,不仅是你自己,就连你的家人都可能要面临着饿死的威胁,谁敢轻易让这一颗子弹打空?
关键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汉人还可以依靠去给别人扛活种地,让自己得以苟延残喘,所以他们对于射击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那些少数民族猎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强本打算让卓立仁去里边的单间吃,这些人都是在山野间生活惯了,也不懂什么餐桌礼仪规矩,吃起来就跟抢饭差不多,不仅声音大,什么怪模样都有。
陈强担心卓立仁被这些人闹得心烦吃不好,卓立仁正想着通过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跟这些人拉近关系,自然不肯去单间吃饭。
拉着陈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挤进去就坐下了,弄得旁边的人开始都有点拘谨,只不过这些人不像那些孤儿那么腼腆,互相之间挤眉弄眼的,很快就开始跟卓立仁熟络起来。
食堂的人知道自己家的大少爷也来吃饭,想着弄几个好菜,巴结一下大少爷,却被陈强吩咐不要给大少爷单独准备饭菜,大家伙吃什么大少爷就吃什么。
卓立仁的面前跟别人一样,只有一饭一菜,饭是高粱米饭,菜是雪里蕻炖冻豆腐,里边有几片肥猪肉。
那年头东北到了冬天根本看不着青菜,只有这个雪里蕻抗冻能存住,除了它也就只有腌酸菜了,可是腌酸菜得用白菜,那年头还没有现在那种个头大产量也大的大白菜,都是小棵白菜。
那种小颗产量低,种的人也少,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家里才吃得起,到了秋天挖个菜窖储备一些,得够吃一个冬天才行。
问题是一斤白菜能买十多斤雪里蕻,腌酸菜还容易坏,稍微热一点,或者腌菜的缸里进了油就烂了。雪里蕻这东西拿盐腌上,不仅便宜还扛吃,怎么选都不用想。老百姓还苦中作乐的把这个雪里蕻炖冻豆腐叫做是‘穷人家的富贵菜’。
陈强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卓立仁,唯恐他吃不惯这个雪里蕻,这东西的味道真心不能算是好吃,最多也就是有那么点鲜味,只是到了冬天除了它就没什么东西了。
陈强家里现在虽然不缺钱,他媳妇却是那种极其节俭持家的人,三天两头的还是要做一顿这个雪里蕻炖冻豆腐,按她自己的说法就是人不能忘本。
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了,谁敢保证将来一直能这样?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大少爷居然跟这些人一样,稀里呼噜吃的还挺香。
卓立仁觉得自己不算饿,就让盛饭的人给自己拿了一个小碗,加上他吃的还快,这一桌子十来个人,他是头一个吃完的。
放下饭碗,一直站他身后伺候的那个伙房的管事麻利的端过一碗温水,请大少爷漱口。管事的左手还拿着一个空碗,是给大少爷漱口之后倒漱口水的。
结果卓立仁仰着脖子哗啦啦的漱了几下之后,居然把漱口水顺口就给吞了,顺手把碗递给管事还跟他开玩笑:“哪有那么多穷讲究?再说了,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就我那么矫情?”说完了就跟赶苍蝇似的,把这个管事的撵走了。
刚才卓立仁看似粗鲁的吃饭,现在他又把漱口水给吞了,还有他跟管事的说的这几句话,旁边这些一直在观察他的人脸上明显露出来轻松的表情,其中有几个还挤眉弄眼的做鬼脸,气氛瞬间就比刚才那种拘谨要轻松多了。
卓立仁趁这功夫开口问坐对面的普楚:“普楚兄弟,你们鄂伦春人是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粮食更多一些?”
正在闷头往嘴里扒拉高粱米饭的普楚,没注意卓立仁是在跟自己说话,旁边的人怼了他一胳膊肘子他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人家故意跟他捣乱。
要搁平时他早就怼回去了,唯独吃饭的时候他比较老实,从来都不会在饭桌上与别人打闹。从小他父亲就教过他:粮食与山林里的飞禽走兽一样,都是鄂伦春人的命,‘白那恰’(山神爷)不会保佑糟蹋粮食的人。
实际上对于鄂伦春人来说,粮食要比肉更加珍贵难得,因为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气受候条件所限,几乎不能种粮食,都得他们拿着打来的猎物去跟外边的汉人去换。
尽管那些种地的汉人都是好人,可是他们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基本上还是得依靠那些钻山林跑远途的商队或者货郎才能换到。
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一颗子弹他们就要一张獭兔皮,一袋苞谷或者高粱米,就得拿三张甚至五张狐狸皮去换。
要是哪个商队带来了酒,整个部落就完了,部落里边所有的好东西都得让他随便挑,有时候几坛子烧酒就能换一张虎皮。
可是再好的酒喝完了就没了,部落里的人还要天天吃饭,明知道酒不是什么好东西,鄂伦春人就是没办法抗拒酒的魔力。
普楚放下饭碗,却不是吃完了,而是要把刚才把旁边的人碰掉的饭粒捡起来放进嘴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满桌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所有的人都在笑,他旁边的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没等他发怒赶紧指着对面的卓立仁告诉他,大少爷在跟他说话呢。
普楚抬头去看对面,看见卓立仁正在盯着自己,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放下饭碗。卓立仁也忍不住的笑着问他:“我说普楚兄弟,别急啊,饭还有的是,管够,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一顿能吃几碗饭?我怎么瞧着你这是第三碗了。”
普楚满嘴的高粱米饭,两个腮帮子都塞的鼓鼓囊囊的不能说话,他旁边那个小伙子就替他回答了:“大少爷,他一顿最少三碗,晚上得四碗,少了睡不着。”
卓立仁有些吃惊的看着普楚手里端着的大海碗,就算他知道这些年轻人能吃,没想到能吃到这个份上。那年头的人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再加上干的都是体力活,吃得多很正常。
陈强按照卓立仁的吩咐,这些人来了以后就没让他们闲着,还请来训练这些人体能以及一般的战术的俄国退役老兵瓦洛佳。
这个瓦洛佳有一个信条,就是不能让士兵哪怕有一会功夫没事干,只要让他们闲下来,不是惹事就是胡思乱想。
陈强对此也是深信不疑,每天除了正常训练,就是想出来各种办法来折腾这些人,再就是让他们去木材厂帮忙干活。
总不能天天都去打枪吧?本来他们的射击水平就已经很高了,再说天天练射击也真是供不起啊。这些人虽然心里有些不情不愿,可是那年头就这规矩。
东家好吃好穿的供着你,谁家也不能养闲人啊?他们干的那点活,要是跟木材厂的那些工人比起来就轻松多了,他们顶多也就是抱怨几句就完了。
这功夫普楚已经把嘴里的饭都咽下去了,嘴倒出来了就能说话了:“大少爷,我是能吃,可我也能干啊,扛木头我一个顶他们俩,打枪比我强的没几个,我省下来的皮子能换十袋子粮食,啊不,二十袋子粮食,还能更多,你用我不吃亏的。”
卓立仁就知道这小子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以为自己刚才那话是嫌弃他吃得多,想着跟这个傻小子把话说明白,却有点没明白他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扭头问陈强刚才这小子说的什么意思。
陈强告诉他,普楚刚才的意思是他干活一个顶俩,还有就是他的枪法好,所以省子弹,现在他们每个月三次射击训练,每个人每次打三十发子弹。
别人都是把三十发子弹都打完,只有普楚舍不得,他每次训练都是只打十发甚至五发,可是他的射击成绩还是比大部分人都要好,陈强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卓立仁颇为好奇的问普楚,为什么他打枪比别人都要准,普楚刚想端起饭碗继续吃,听见大少爷问话他又把碗放下了:“俺小时候在山里遇见一只带崽的母鹿,让套索给绊住了,本来想把它宰了吃肉,结果那个小鹿过来舔俺的手,俺就把它给解开放了。
俺爹说那鹿是白那恰的坐骑,见俺心里干净,赏给俺一双好眼睛,俺自小就比别人看的远,天上飞的老鹰俺都能看见眼睛,到了冬天雪再大俺也不怕晃眼睛(雪盲症),俺从小打枪手就不抖,俺爹说是白那恰赏的饭碗,不信你可以问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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