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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语回响
最近天气转凉，为了早上能多睡一会儿，程缘连自己家都很少回，天天窝在蒋宁这个还没他家半层大的小房子。
结果就是他反而会比之前迟到一点。
逸程的员工们私下里偷偷八卦过，是不是家里有了牵挂，让他们程总“从此君王不早朝”。真相是，牵挂的确有，是个除了极端天气外雷打不动地出门晨跑，回来带早饭并喊醒睡美人的人。
程缘的确是没有起床气，不过本来就是个需要闹钟千请万请才起得来的主，这下换了蒋宁这个人肉闹钟，还多了撒娇耍赖这一步。
总算将人哄起来，督促着洗脸吃饭换衣，蒋宁才心满意足地领着早安吻离开。
对此，可能会有人有疑问，作为年长者，不是应该照顾对方更多一点吗？怎么程缘好像才是活成了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曾经的亲历者，程缘的亲弟弟妹妹表示：
“我哥啊，高三刚开始那段时间，说要给我们陪读。”
“每天早上给我们做营养早餐，送我们去学校，晚上再接我们出去吃。”
“不过早上的环节只持续了半个月就停止了，后面还是让保姆和司机照顾我们。”
姐弟两对视一眼，纷纷控制不住笑意。
“不过哥哥的爱我们一直都能感受到。”
“他自己高三那段时间，因为睡眠不足，状态差的和鬼魂一样。”
“有一次易感期，直接在房间里昏迷了两天，把周围人都吓坏了。”
“爸妈都劝他不要勉强自己，家里不需要他站得多高。”
“我们可就这一个哥哥，当然要好好对他啦。”
睡眠需求这东西可能是天生的，也有说法是人类需求的基本三大欲望，缺少某种便会用其他两种来弥补。
程缘尝了一口新炖的汤，瞥见旁边的手机亮了屏，便放下碗勺去看。
是邯景杰的语音通话，他点了接通重新放到一边。
“在干嘛？”
“煮晚饭。”
“你真是一步就从单身迈入了婚后生活，才三十不到就活得清心寡欲的。”
程缘轻笑了下，心想倒也没有多寡欲。
不过是午睡占比变少了，像是高中时期趁着午休多做几道题，现在趁午休多处理一些工作，早一点下班回去准备晚饭，特别忙的时候就和蒋宁一起出去吃。
那边的邯景杰不知又吐槽了些什么，总之，程缘回过神时，就听他强调到：
“这周六你必须陪我出去！”
“为什么是周六？”
“因为周六橙子要去看演唱会，不带我。我送她过去，然后晚一点再去接她。”
嗯…原来都是有家室的人呢。
程缘想了想，对他说：“行，不过周六早上我要去外公那，你午饭后来接我。”
“晚上见也行，听说最近有个很火的酒吧叫Whisper，一起去看看呗！”
“你喝酒了还怎么接女朋友？”
“重点在接～我现在酒量可练上去了，不会轻易醉倒的。”
“知道了，我先和蒋宁说一声。”
门口响起钥匙的声音，程缘朝邯景杰说完就挂断了通话，走过去抱住刚进门的蒋宁，在他颊上亲了亲。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晚饭过后，程缘就跟蒋宁说了这件事。
“到时候可能会喝几杯，你会来接我吧？”
“好，记得给我发消息。”
程缘难免想起了许久之前的那一晚，调笑着问，他的小男友会不会又坐地铁来见他。程缘倒是问过蒋宁要不要选一辆喜欢的车作为代步工具，蒋宁却说，他一个学生还是地铁出行比较方便。
转眼就到了周六，邯景杰和程缘一起走到导航指示的地点，推了推伪装成墙壁的酒吧门，不禁随口吐槽：
“现在的酒吧真是开得越来越隐蔽了，这消防检查能合格吗。”
“现在的个体户不都是以小众为卖点吗？新颖的不是酒的调制方式，而是取名方式。”
“唉～还有调酒师。”邯景杰走在前面给他解释到：“这一家就是有个一天只调一杯酒的调酒师。”
邯景杰听到身后传来的轻笑声，补充到：“还有还有，据说他只会给有眼缘的人调酒，还会回答对方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程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问：“所以你有想问的问题？”
“就是去凑个热闹而已，我更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被他选中。”
穿过狭长昏暗的走廊，可算是见到了酒吧内部的全貌，吧台附近挤满了人，但看样子，那位神秘的调酒师还没有到，两人坐在一个偏僻但能观察到吧台的位置。
“不行了，我咋有点想上厕所。”在位置上坐了半天后，邯景杰嘟囔了一句“真是吊胃口”就去找卫生间了，程缘用手指拈着炸薯条吃，眼神一瞥，看到了场地边缘开了一条缝的门。
他眯了眯眼，心想邯景杰这走的还真是不巧，却在下一秒定住了视线。
那位神秘的调酒师确实优雅从容，无论是仪态气质还是行为举止看着都没那么像硬凹出来的人设，也难怪吧台周围那么百花齐放争相斗艳，都想得到他的青睐。
更让程缘在意的，还是跟在他后面出来，又坐到了与之相对的吧台前的蒋宁。
穿着身白T衬衫牛仔裤，任谁看了也不像来喝酒玩乐的，板着一张酷脸，神情凝重，手臂往吧台上一放，倒像是个卧底进来查案的小警察。
还挺可爱的。程缘想，要是他行事放纵一点的话，应该很乐意过去调戏这种男大学生。
众人见今天的“幸运儿”似乎已经被内定，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人上前去打扰，多数是像程缘一样在旁边观望：期待那位调酒师会调什么酒，好奇那个男生会问什么问题。
吧台后的男人依照规矩开始了他的特调，不多时，一杯颜色漂亮的酒被轻轻推到了蒋宁面前。
不过他家小朋友很乖，记住了程缘说的不能在外面随便喝酒，也幸好这里没有强制性要人喝完才回答的规矩，程缘可是瞧见基酒里有伏特加的。坐姿不知道换了几番，有人似乎早就打算起身过去，又担心这是对方还没想好要告诉自己的私事，不知该不该打扰。
整个流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两人已经在出来前聊过了一回，那个调酒师将蒋宁带到吧台，不过是想借此婉拒今天的其他客人。那杯调制好的酒被蒋宁晾在那里直到离开，周围似乎还多了不少惋惜的唏嘘声。
“哎我去……这里的厕所也是真难找。唉？你也要去厕所？”
邯景杰刚回来就瞧见程缘拨开人群，目的明确地信步走向吧台，坐在了调酒师的对面。
“抱歉、今天已经有过一位客人了……”正擦拭着玻璃杯的男人抬眼，眼瞳是极具故事感的祖母绿色，看向来人后，唇下痣随着话语轻轻一牵：“原来是程先生。”
“你认识我？”语气虽是疑问，却没有多少讶然，程缘朝那杯蓝紫色的特调看了眼，指节在台面上轻轻扣了扣：“那我该怎样称呼您呢？”
“叫我Clarance就好，不过，您直接称呼我的本名季良辰也可以。”季良辰放下手中的酒杯，并没有为程缘调制的打算。
“看来季先生今天答疑的机会也用完了，不过……您就当做是闲聊好了，调酒师不是一般都很擅长聊天？”
“那就从这杯特调的名字说起好了，程先生觉得它该怎么命名？”
他们都清楚，程缘的关注从未从这杯酒、那个人身上离开。但他不会问蒋宁今天在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正如他没有问过那双深邃眼眸中背负着的是什么。他想等蒋宁主动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
微小的气泡自酒杯中产生，最终又啵的一下炸开，消散于眼前。
“就叫做‘回响’吧，受到期许的人或事，也许终会有一天产生回响。”
季良辰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才道：“很合适的名字。正如您所说，他与您相遇的这一刻，就实现了他的回响。”
他将那杯“回响”推至程缘面前，像是在说这杯酒也是为他调制的。翠绿的瞳孔中是仿佛看穿了一切命运的幽深，半晌，又补了一句：“无需担忧过程有多长。”
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您的身边就是他所有跋涉的终点。”
是这样吗？原来…他独自一个人承受的，自己未曾参与无从知晓的过去，都是为了他们的相遇。
另一只手在吧台下颤了颤，又立刻被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刻下几道月牙痕。
微妙的不安转变为更加深切的心疼，程缘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沉淀为一种无比坚定的温柔。他站起身，朝季良辰微微颔首：“足够了。谢谢。”
他转身离开吧台，没有再回头。那杯名为“回响”的酒，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折射着迷离绚烂的光，像一个被留下的、不需要言说的秘密。
好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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