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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福笙在车驾旁,百无聊赖地甩着鞭子,不知这顿饭为何会用这么久。
好不容易见着人出来,却是见颜云玦像扛米袋一样,把落云从泷香门里扛出来。
“君上,这是……”
福笙连马车都顾不上管,便跑上前去搭手,颜云玦却一闪身躲过他,顺带给了他一个眼刀。
福笙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有点尴尬。是他唐突了。
“马要跑了。”
颜云玦一抬下巴,福笙顺势回头看,发现自家的马有脱缰撒欢的趋势,赶忙追上去勒住缰绳。
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才勉强把落云弄上马车。
福笙擦着额头上的汗,虚虚问道:“君上,她怎么喝得这么醉?”
“兴许是没怎么喝过酒,上头了吧。”
颜云玦侧头去看乖巧趴在肩上的落云,肩膀松了下来。
“我看她一杯一杯往嘴里倒,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她心里有数。竹叶青喝起来甘甜醇厚,可后劲儿大。该拦着她点儿的。”
福笙见落云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喟叹道:“还好她不闹。”
但他这话说早了。
“停车,停车!”
福笙从未听过冷淡的落云发出如此惊慌的声音,吓得他赶忙勒绳,马儿不满地发出一声嚎叫。
一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难受的落云,和在一旁看着她也一脸难受的颜云玦。
“我……我晕。”落云的脸皱成一团,声音甚至都带着颤。
福笙小心地去看颜云玦的脸色:“那我驶慢点?”
颜云玦点头,福笙复又驾驶起马车,马的步伐跟散步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都晃得落云头昏眼花的。
“不行了不行了。”落云把头埋在颜云玦颈窝里蹭着,“我能不能自己走……走回去啊。”
这声音,这姿态,是从来没见过的落云。
她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人,倔强得很,窝在他怀里这么奶声奶气地撒娇,怎么都不该是她清醒状态下能做出来的事儿。
“你怎么走回去?路都看不见。”
颜云玦招架不住落云这般娇媚姿态,急忙让福笙停车,两个人一起又把落云从车里弄出来。
落云已软成一滩泥般,瘫在颜云玦怀里,怎么都站不稳。
福笙见状,也挠了挠头,无奈至极:“君上,现在怎么办?”
颜云玦把落云背起,还掂了一掂。
“我背她回去吧,也不远。”颜云玦对福笙道,“你把车赶回府,让平儿煮些醒酒的汤药。”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平儿终于在街口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忙跑上前去搭手。
“落云姑娘怎得喝得这么醉,大白天的。”
平儿护着落云从颜云玦背上安全着陆,把她安安稳稳地扶到床上。
颜云玦坐在落云床边,看着闭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的落云,想起他背着她走过的那一路。
落云安静乖巧地靠在他肩上,收去凌厉的棱角和坚硬的外壳,显出一丝平常难以捕捉到的柔软和脆弱。
她的手垂在他眼前,依稀可见她手腕处的伤痕。伤疤已老,必是以前留下的。
她命运也坎坷,被父母贱卖后流浪多处,又因得罪权贵而遭受非人折磨。
但她鲜少展露出她的不幸和痛苦,提起这些该是伤心的往事时,看起来又总是那么坚强。好像彼时谈论过往的她,只是从前的叶落云的人生看客一般,云淡风轻到事不关己。
可她明明才是痛苦的亲历者。
颜云玦的心不受控制地下沉着,像是有根暗针一般,刺刺的。
他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落云的脸颊,柔情弥漫,仿佛手里托着的,是他最爱的珍品宝藏。
平儿端着汤药,自门缝内瞥见这般温情一幕,不忍心打破,只站在门口等着。
“怎的不进去?”
福笙看她愣愣地站在门口,面上还带着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诡异微笑,没有多想,便大咧咧地冲进屋。
平儿来不及劝阻,虚掩着的门被福笙一把推开。
一进门,福笙便见颜云玦的手,居然抚上了落云的脸。而后那只手便如闪电一般,被颜云玦藏入袖中。他的耳上,还带着可疑却明显的红晕。
福笙就是再愚钝再不通情事,也看得出自家的君上,这是对一个小刺客动情了。
可是怎么会呢?
他跟着自家君上已有数载,且因着他对外的纨绔伪装,各色女子他是见了个遍。
不提那些风月之地的邂逅,就是墨城内的名门女子,对着君上暗送秋波、嘘寒问暖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多年,也从未见君上对哪个女子动过情。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对男女之事一点儿不上心,只一心揪出当年灭他颜家的恶人。
但应陪伴在自家君上身边的,就算不是谢大小姐那般的名门闺秀,也该是个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体贴温柔的女子,怎么也不该是落云这般出身卑微,又冷淡孤僻的人啊。
当了这么多年的世俗和尚,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刺客手上呢?
平儿瞪了一眼尴尬地愣在原地的福笙,上前向颜云玦福了一礼:“君上,劳烦您扶落云姑娘起来吧。”
颜云玦闻言,迟疑片刻,这才回神,暂时按捺下心头万千情绪,把落云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是大夫开的醒酒汤药,可能会有点苦,但喝了之后小睡一觉,醒后便不再头晕恶心了。”
颜云玦接过汤药,先自己尝了一口。确实有点苦,但温度刚好,不烫嘴。
“落云,醒醒。”
颜云玦一手端着碗,一手轻拍着落云的脸。
怀里的落云被扰了清梦,脸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趁落云不注意,把勺放在她嘴边。
怀中的人不疑有他,很是顺从地喝了,可汤药刚进嘴,就让她苦到睡意全无。
“这是什么啊。”落云侧头,把脸埋进颜云玦颈间,声音软软糯糯的,“太苦了。”
落云这幅样子,颜云玦回来的这一路上看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可平儿和福笙却瞪大双眼,神奇地看着面前窝在颜云玦怀里柔声撒娇的落云。
尤其是福笙,见识过她打斗时的凌厉气势和何时都不懈防备的警惕劲儿,怎么都不敢相信现在这幅样子的落云,和之前他所见的是同一个人。
“喝了就不难受了,乖,听话。”
颜云玦柔声哄着,怀里的人也很配合,非常孩子气地把头埋得更深:“太苦了!谁爱喝谁喝,反正我、我不喝!”
“你们女子……喝醉之后都这样吗?”
福笙侧头悄声问平儿,眼神却离不开面前这幅诡异画面。他还是不敢相信,几杯酒就能把一个人,生生变成另一个人吗?
“应该不是吧。”
平儿突然反应过来,撇一眼福笙:“你问的是什么问题,我看起来像是认识很多喝醉过的女子吗?你在外头见过的女子,应是比我还多吧!”
福笙未反应过来平儿的言下之意,只愣愣道:“但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平儿只想把手中的木盘,朝这个榆木脑袋上扣。
他们俩还在窃窃私语的时候,颜云玦不知用了什么奇招,居然成功哄着落云喝下苦口的汤药。
“君上不愧是君上,连哄女人都很有一手。”
福笙贱兮兮地笑,果不其然收到了颜云玦的眼刀。
平儿好奇地问:“君上是怎么做到的?”
颜云玦把汤碗递给平儿:“秘密。”
平儿接过碗告退,连拖带拽,才硬是拉着还想多问几句的福笙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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