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的猫竟是我的死对头

　　广播已经在通知高三参加男子一百米的同学进行检录，沈无瑕在开幕式结束之后就把身上的班服换下来，换了宽松的运动服。

　　徐清静拿着两瓶水走到终点处，看在沈无瑕这些天这么努力帮她的份上，她打算给沈无瑕递个水。

　　“哈？一次就八个人比赛，送水的人是不是不成比例的多啊？”徐清静见到终点处全是拿着水的学生，好多是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手上各拿一瓶水。

　　前两年她项目少，又是随便混一混就能结束的比赛，她经常给参赛的好友加油送水。但当初她可没见过这么庞大的场面。要不是在终点的体育老师尽力维持秩序，说不定这些人都要把终点后的跑道全部占满。

　　徐清静完全挤不进去，她也没硬挤，走到离终点稍远的地方。反正跑完之后都要往前走走，这个距离挺合适。

　　一声枪响，跑道两边的人群如入油锅的水一般，沸腾不已。徐清静捂着被尖叫声冲击的耳朵，勉强从混乱的加油声中辨别出两个人名。

　　沈无瑕？苏立旭？

　　没等她确认，加油声变成了毫无章法的尖叫，两边跑道的人群瞬间围上去。

　　徐清静才意识到这八个人的比赛结束了，一百米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她能在十几秒里听到关键名字已经很不容易。

　　那……她手里的水？

　　被人群围得最多的那两人，个头都比周围的人高一截，徐清静轻而易举认出那两人就是沈无瑕和苏立旭。他们周围的人争先恐后把手中的水伸到他们跟前，脸上带着激动地神情。

　　徐清静无奈地握着手中的水，对此情景表示她大受震撼。

　　季节和吴潇之前在准备接下来的一百米和四百米接力，现在她们觉得热身得差不多了，正好在一百米终点处看到徐清静，两个人便一起过来找她。

　　“你站在这干嘛呢？手上拿着水，又不去送。”季节问，她看了眼前面热闹的场面，恍然大悟，“原来你要给沈无瑕送啊。”

　　“对啊，”徐清静扶额，“好歹人家也当了我大半个月的教练，送瓶水表达一下我的感激。没想到……”

　　“没想到他人气这么高，根本不用你送。”季节补充后半句。

　　“唉……”徐清静叹气，“以前从没关注过他，我哪知道……这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事，我俩也第一次见。”季节道，“今年多了一个人，热闹乘双倍。”

　　“更大的热闹来了嘿嘿嘿……”吴潇猥琐的笑声在她俩背后响起，徐清静和季节疑惑不解，吴潇举起手臂，让她们注意看前方。

　　沈无瑕脸上带着不耐烦，两只手一点也不留情面，一瓶水都没抓。姜齐几人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早就远远地在一旁看戏，没想过要上前帮忙。

　　“都是美女同学美女学妹，咱几个糙老爷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啊。”损友的理由是这样的。

　　苏立旭那边也差不多，在徐清静印象中，他一直是只快乐大狗狗的形象，没冷过脸。现在的他像一只生闷气的大狗狗，鼓着双颊撞出人群。

　　“等等，这两人……”徐清静没错过他俩挣脱人群后闪亮的眼眸，以及对她手上两瓶水的渴望。

　　在不认识的人中随便拿水，后续的舆论和谣言肯定无止境。但这个送水的人是认识的话，不就没乱七八糟的说法了吗？

　　他俩的眼神告诉徐清静的理由是这样的，但还有没有更深的意思，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不知道吴潇又磕到了什么，在不停碎碎念。

　　“两位与女主都有不解之缘，两位之间又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敌对关系。一个狗塑，一个猫塑，截然不同。但他们现在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那就是——一起过来找女主要水喝。而我们的女主，一只手一瓶水，正好雨露均沾。”

　　徐清静若有所思：“等会，你说的女主角是我？”

　　“这里除了你像女主还有谁吗？”吴潇点头，“不过当女主要面对各种情敌，比如现在。”

　　徐清静回头，在挣脱人群的两人身后，追逐着不放弃的人。

　　“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撤退比较好！”徐清静掉头就跑。多亏沈无瑕，现在的她强得可怕，穿着皮鞋和小裙子、携带两瓶水都能急速跑过半个操场，停下来甚至没感觉有多累。

　　“哎——”季节被徐清静的速度震惊到，她看看沈无瑕苏立旭身后的人群，当机立断，跟在徐清静身后。吴潇见此，也跑了。

　　沈无瑕厌恶地推开身旁一群不认识的人，他可不敢喝不认识的人送的东西。走出人群后，他一眼就看到徐清静拿着水等在跑道边。不用说，肯定是在等他。

　　终于能解渴了。沈无瑕的心情刚从谷底飞起来一点，见看到徐清静像躲瘟疫一样跑走，他当即拔腿追上去。

　　“徐清静，停下来！我要喝水！！！不，人可以走，水给我留下！”

　　没有比赛的半边跑道，只见三个女生跑在前，中间跟着两个男生，后面乌泱泱一群人。

　　越过半个操场之后，乌泱泱的人群被甩掉，徐清静终于停了下来。

　　季节和吴潇第一次认识被沈无瑕特训后的徐清静：“这还是那个跑八百都得走四百的徐清静吗？是得感谢沈教练哈。”

　　徐清静有些担心她俩：“没多久你们就要比赛了吧，这么一来会不会影响待会的比赛？”

　　吴潇说：“我的比赛还早，准备吃午饭才差不多到我。”

　　徐清静看向季节。季节原地小跑：“又不是冲刺，就当热身了。”

　　沈无瑕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徐清静一跳：“徐清静，我的水呢？”

　　“还有我的！”苏立旭扬着灿烂的笑。

　　沈无瑕：“我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跑道上比赛，这两瓶水都没你的份。”

　　苏立旭眼巴巴望着徐清静：“他说的是真的吗？检录的时候广播会一个一个念名字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是这一次的选手呢？”

　　虽然她很想否认，但真想的确是沈无瑕说的那样。

　　徐清静原本都不知道谁什么时候开始有比赛，广播向来从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这一场是高三男生最早的比赛，还是从班级检录的，一班几个报一百米的男生都上场了。第一场，班里的人总得好好去加油。

　　在她随大流一起往起点处走时，秦曜问她要不要去终点处送水。怀着感激之情，她去了。那时吴潇季节刚换好衣服在热身，杨蔓姚想被自己班或其他班的人围着要拍照，她们的裙子也不好去人挤人的地方，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拿着水。

　　所以，她没听见检录人员的名字，也没看到起点处有谁。

　　不过，她现在肯定不能跟苏立旭实话实说。她一手伸向一边，有些僵硬地笑说：“一个人一瓶，正好。”

　　后来沈无瑕的一百米接力，徐清静说什么也不愿意在沈无瑕的终点等他送水了。于是沈无瑕只享受过一次徐清静的“送水服务”，就又换回了那几位损友。

　　吃完午饭，离高三女子组八百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季节和吴潇换回班服，五个人一起穿着漂亮裙子寻找学校角落拍照。

　　杨蔓和姚想跑完八百米，第一天的校运会来到了尾声。

　　第二天，高三一班最早比赛的人依然有沈无瑕。他和苏立旭在男子一百米比赛又碰上了。

　　苏立旭有抑制不住的得意：“昨天的预赛我好像是第一个达到终点的，比你快了那么一丢丢。虽然我知道今天的比赛很多，但我可不会放水哦。”

　　苏立旭只报了一个一百米，他更喜欢球类运动，而不是田径运动。沈无瑕今天却有一百米决赛、一百米接力决赛，还有下午的两千米长跑。理论上说，沈无瑕用尽全力进行这一场比赛，不久后的接力赛会受影响。

　　苏立旭是转学生，不知道前两年沈无瑕都这么过来的。他每一年都是一百米冠军，但接力赛从没一次受影响过。

　　沈无瑕只是掀起眼皮浅浅看了他一眼，话中不带任何感情：“你不放水也比不了我。”

　　他沈无瑕只用考虑怎么在拿第一的过程中跑得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速度。因为这个原因，他一般都只参加短跑，接力赛他是第一个。因为可以根据身边的人调速度，使他最后的速度在一个正常值范围内。

　　至于下午的两千米，跑到后期就没有可以参考的人了，他选择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的配速。

　　高三男子组一百米决赛冠军就在他们这八人里胜出，苏立旭看了预赛的结果，他发挥正常的话，只有沈无瑕一个人比较有威胁。

　　但他一想到沈无瑕参加了那么多项目，瞬间觉得这个最大的威胁是最小的威胁。沈无瑕要是在接力赛第一棒就落后别人，其他人肯定会埋怨。如果是他，他会保留一些体力。

　　枪声响起，两边跑道如同昨天一样，尖叫连连。徐清静此刻站在人群最外围，手上空空。

　　杨蔓问她：“听说昨天你送水差点送出问题了？今天不去了？”

　　“你这话有歧义，听着好像是我弄出问题来了一样。”徐清静眼睛随着跑道上移动的人头而移动，“首先，围着他俩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想把手里的水给他们，这个乱与我无关。其次，他们见到我手里的水，那个眼神像恶狼扑食，后面的人也追过来，我能不跑嘛？”

　　“你第一天知道沈无瑕的人气？”

　　徐清静一脸疑惑：“他不就人缘好点？平常也没见什么人给他递情书啊。我以前还奇怪呢，这人要么就一直冷着一张脸像别人都欠他钱一样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在三句话之内把人噎死，这还能人缘好？我不理解。”

　　听到徐清静的吐槽，杨蔓姚想对视一眼摇头。杨蔓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沈无瑕只有在对你的时候才露出极强的攻击力？”

　　姚想替她补充：“以前，我们说的是以前。现在你们的关系比之前好很多了，他还那么对你毒舌吗？”

　　徐清静仔细回想，自捡到小白后和沈无瑕缓和关系后，他好像真的不怎么噎她了。刚开始她不愿意跑步，他忍不了的时候顶多说两句，比之前的攻击力降低了不是一点半点。

　　“好像真没有。”

　　“那不就是了。”杨蔓道，“虽然他是有点傲娇的气质在身上，脸也老是没什么温柔的表情。但是他颜值高啊，而且他以前除了对你，对其他人没说过重话，大家都只认为他性格冷淡，而不是恶劣。所以——”

　　“所以他的恶意全部给了我呗。”徐清静不爽哼哼。

　　姚想笑出声：“你的恶意不也全部给了他？这局扯平。”

　　“谁让他小时候那么可恶！”徐清静暗骂。

　　沈无瑕艰难从人群中逃离，走到徐清静附近的空地上，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小时候到底怎么可恶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到底是哪点惹到徐清静，让她一直敌对他？

　　原本还想在徐清静面前若无其事小秀一下他跑过苏立旭拿到冠军的沈无瑕，现在只能若无其事找水喝。

　　另一边的苏立旭还陷在被沈无瑕反超的伤痛中，跑到无人的地方静静去了。

　　一百米接力的时候，沈无瑕还是第一个把接力棒传到下一个人手中的人，好似刚才的一百米决赛根本没尽力跑，接力赛一点影响也没有。

　　苏立旭这下彻底认输。保留体力的沈无瑕，他都没能跑过。那面对全力奔跑的沈无瑕，他肯定毫无希望获胜。

　　自此，他在篮球、羽毛球、短跑这三项都输给沈无瑕过。这些……还被他自诩为特长，而不是爱好。

　　沈无瑕：没办法，谁让我身世开挂呢？作为一只能变成人的猫，跑不过区区人类，是不是太菜了些？

　　下午，终于要到徐清静的长跑了。作为高三一班唯一一个长跑的女生，和她关系好的同学纷纷替她加油。季节手上拿着一杯葡萄糖水，就等她跑完之后补充能量。

　　刘溪在一旁安慰她：“没力气跑的话就走，重在参与。”作为体育委员，徐清静在他心中就是一个乌龟形象。

　　季节朝刘溪摇头，低沉着声音缓慢道：“体委呐，看来你消息落后得太多太多。等着看吧，让你见识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不定咱们班还能靠这个项目加分呢。”

　　刘溪不可置信脸：“你是说……”靠徐清静？那个报名的时候哭天喊地的徐清静？

　　刘溪在如果不是体育委员，他就是那种容易被班级同学忽略的那种人。他成绩一般，长相一般，人缘一般，还不爱吃瓜。成为体育委员，他靠着每年举办校运会的时候，成功在班里实现刷脸。

　　所以，沈无瑕和徐清静之间的种种，他还停留在两个人从开学就是死对头上。

　　那天沈无瑕对徐清静说的话，刘溪完全没当真。

　　沈无瑕问道：“你需要我在旁边陪着你么？”

　　之前徐清静很少一个人跑完全程，大多数时候是跟在沈无瑕身后。

　　沈无瑕在此之前比完了两千米，以正常人能跑出来的速度拿下冠军。此刻他的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水，几缕头发贴在额上。下面是比平常人更白的皮肤，和运动后泛红的脸颊和嘴唇。

　　怎么那么像男鬼妖精？

　　“嘶……”徐清静转移视线，眼神突然闪躲，“你要是不累的话……算了，你都比两天了能不累么？这么压榨你不太好，我自己来吧。”

　　“嗯，那……你加油。”沈无瑕退后一步，身形和人群融为一体。

　　有人一直带着固然很好，但一个人进行也不错。

　　人群中有些骚动，徐清静闻声望去，一只大狗狗艰难从人群后钻出来。

　　“我刚才听见了，他累但我不累呀，我早上的比赛到现在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让我来吧！”

　　徐清静拒绝：“不要，我要一个人。”

　　苏立旭还想说些什么，裁判让各位选手排好队，准备比赛。

　　徐清静按照检录的顺序站在第一位，忽略苏立旭还在输出的声音。

　　听到枪声，徐清静愣了一秒，余光看到身边的人都到她前面去了她才动身。

　　高三一班众人和苏立旭：……这反应是不是有些慢？

　　“我就知道……”季节几人倒是毫不意外。

　　面对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杨蔓毫不留情面掀开徐清静曾经的黑历史：“这一次是长跑，这点距离对最后的结果没什么决定性作用。我记得某一年她参加的是五十米，人家都冲出去快三分之一了，她才慢悠悠跑起来。”

　　“那她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岂不是比别人晚好久，还隔着一大段距离？”刘溪想想那个画面，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总觉得会有围观群众嘲笑……”

　　“放心吧，谁会记得你？人生在世，谁没有过几次丢脸的时候，别人转眼就忘了，只有你还记得罢了。”季节宛如高深学者。

　　“然后想起来的时候半夜在被子里又哭又闹，翻来滚去，恨不得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姚想道，“包括自己。”

　　众人静默，可能大家都想起了自己曾经丢脸的事，在运动鞋里兀自抠脚伪装表面的平静。

　　陆陆续续从他们面前经过跑完一圈的选手，此时选手之间已有差距。令很多人没想到的是，第一圈就坚持不下来，处在最后开始走两步跑两步相结合的人，并非徐清静。

　　季节得意地对刘溪说：“体委，有没有超出你的想象？”

　　“简直是出乎意料……”

　　第一圈下来，队伍前面还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徐清静也在其中。

　　刘溪很难将眼前的徐清静和前两年他印象中的徐清静联系在一起，但这才第一圈，不知道她可以坚持到第几圈呢？

　　徐清静坚持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掉队。在最后一百米，她甚至还能有力气冲刺，一连超过了好几个人。

　　“快快快，我们去终点接人！”季节小心翼翼护着纸杯，招呼其他人去终点线后。

　　徐清静跨过终点，刚才还在冲刺的她瞬间无力，吴潇和杨蔓眼疾手快，一人一边，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跑完不要停下，多走走！”维持秩序的老师拿着大喇叭喊到。

　　季节捧着杯子，给徐清静喂水：“这里面是葡萄糖，要喝光光哦。”

　　徐清静一边喘气一边就着季节的手把整杯葡萄糖水全喝下去，她终于恢复说话的力气：“我可真厉害，差点就能追上前面那两人了。没想到吧，最后一个项目还能给班级加分。”

　　“是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能站在校运会的领奖台上。”刘溪直男发言。

　　徐清静：“体委你够了！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你要有事物都在发展变化的意识。”

　　十分钟后，女子一千五百米的成绩出来，广播宣布前三名选手来领奖台前。徐清静是季军，校长给她挂了一个奖牌，还送了一小捧花。

　　“来，选手们看镜头！”宣传部的同学举着相机，给他们留下见证。

　　徐清静咬着奖牌，看向镜头。镜头外沈无瑕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颇有种功成身退的感慨。

　　放学前，姜齐提议他们组队参加趣味项目的十个人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顿饭，联络感情、加强默契，女生这边都摇头拒绝。

　　徐清静：“太临时了，我还得回去喂猫呢。下次吧，早点说，我出门之前把猫粮多放点。”

　　姜齐：“让你父母帮忙喂喂？”

　　“我爸鼻炎，见不得猫。我妈和我爸站统一战线，同意我养猫的条件是不能打扰他们。”

　　“好吧，你呢？”

　　季节：“不好意思，今天有个我在追的综艺更新，我要第一时间看。而且，大家比赛也累了，今晚早点休息不好么？”

　　姜齐小声吐槽：“谁不知道你是熬夜高手，在这说什么早睡，谁信！”

　　吴潇：“动漫更新，恕不奉陪。”

　　杨蔓&姚想：“有个哥哥回国，参加他的接风宴，不好意思啦。”

　　“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明晚校运会结束，又是周五，不是一个更适合聚餐的时间吗？”季节道。

　　问了一圈，周五大家正好都没有活动，聚餐就这么定下来。徐清静和沈无瑕在很多年后，再次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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