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喊着材料啊掉落啊就冲上来了

作者:Eni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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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llo baby blue


      乔治经常好奇普鲁托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修女的。经过近几年的生活他已经接受了普鲁托就是个“普通人”的底层设定,虽然他还是会不经意间转头然后被那张脸美上一大跳。那不是地球人能有幸看到的脸。
      总之,在乔治发现的时候,修女就已经对普鲁托情根深种了。他原本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普鲁托有过很多追求者。
      但修女是其中最有毅力的那个。
      普鲁托的追求者大多都会折损在“看到台下的普鲁托”这一步。空中飞人的魅力确实超乎想象,但普鲁托本人其实不太爱说话,像个书呆子,傻傻的,“闪闪发光的明星”与“土气乡下妹”的差距之大可以让人患上“普鲁托综合征”。而如果你正巧不在乎书呆子属性而撑过了这一步,普鲁托身上还有别的惊喜:她的守约意识奇差,就像从没接受过诚信教育一样。她比团里的魔术师都会放鸽子,永远勇于无下限背叛约会对象的期待。而如果你把这两步都撑过去了,还有惊喜:
      这是个控制不住情绪的精神病。
      哪怕不算那些在太空中的生活,这个人也活了上百年。在这数百年中,她得到了很多,失去了更多。她就是个行走的创伤聚合体,乔治有时候甚至会绝望,因为没人发现这个小姑娘正在一边飞天一边惊恐发作。她是唯一一个被迪泽特允许摸他耳朵的人,因为他们会一起保持着姿势进入PTSD病发状态。
      而修女,就乔治所知,她和普鲁托的初识不会发生在大于一个星期前。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四女神用七天制定了新约,而修女用七天速通了普鲁托的三个阶段。她看到了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在正午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但还愿意为她献上一朵仙灯。没人知道乔治那一瞬有多感动。
      虽然他还是觉得这是俩神经病。
      而昨天,乔治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忒利斯凯普,一个神奇的以打倒行星侠为己任的组织,自行星侠出道以来就在追逐她的身影。虽然乔治觉得他们只是一群狂热粉丝,对行星侠的拳头上瘾,但不得不说他们真的给普鲁托带来了很多困扰。自他们停留在韦斯特后,忒利斯凯普搞事的频率就从“十几天一次”变成了“一天十几次”,普鲁托的日常生活几乎被他们占领了。她最近从睡梦中惊醒的概率也明显变高了,显然没得到充分休息。别问乔治是怎么知道的,这姑娘从来只在别人起床的时候入睡。
      而昨天,乔治撞上了忒利斯凯普游街。他们戴着蒙面头罩,拿着“行星侠滚出我们的城市!”的牌子(全然不顾他们全是死外地的),惹来了几乎全镇的牛仔围观。乔治原本也是过来看热闹的,直到他在那群蒙面人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修女。
      乔治的啤酒喷了。
      修女,一个爱上了普鲁托的女人,一个反对行星侠的女人。那一瞬间,乔治发誓再也不会让修女出现在普鲁托面前。
      而现在,乔治对着一个刚认识不过半个小时的少男,将自己最近的忧虑全盘托出。
      陈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难得的哑口无言——除了他的青梅外,很少有人能让他这样——那颗还好用的年轻的脑子飞速思考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矮人。他没做到。
      因为下一秒,一帮人冲进了酒馆。啊哈,说曹操曹操到!
      忒利斯凯普拿着武器跟在行星侠屁股后面。一枚流弹穿过了陈左的额发,他栽倒在地。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标志着混乱的开始。在陈左的脑瓜袋着地的下一瞬,这件酒馆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你永远不知道在魔法加持下人们拥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乔治甚至来不及反应。但有人替他反应了——行星侠。她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扔进只剩几块木板支撑的吧台后,让她的养兄没成为倒在地上的一员。在感到恐慌前,乔治先一步意识到了普鲁托正在进行记忆闪回。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透过木板的裂缝看前方的战况。行星侠又在手无寸铁地打一帮满手武器的暴徒,制服被血染成鲜红。
      乔治骂了一句。他感到焦虑,想要为普鲁托做些什么,但他自己是个真真切切的普通人,连成为马戏团演员的体力都没有。长子无意识地啃着手指甲,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他的养妹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这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
      他这才低下头去看:那个可怜的刚和他聊完就被爆了头的男孩。他死不瞑目。乔治抱歉地看着他的眼睛,想如果没人替你收尸的话那我就替你收了吧,看在这一场邂逅的份——操。
      男孩眨了眨眼睛。
      在乔治震悚的目光中,男孩抹了抹脑袋上的血,一双大眼睛灵动地转了两下。他站起身来,一颗流弹又命中了他的心脏。
      那血实实在在飞溅在乔治脸上。他面色惨白,看男孩因作用力又躺在了地上,甚至能看清他胸口弹孔的空腔效应,那里的肉壁颇具生命力地一缩一放。乔治想去摸摸他的鼻息,而男孩又坐了起来。
      “遭遇战?”他嘟囔着说了一句。
      “什么?”乔治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他只能看到,下一秒,男孩从虚空中也掏出了一把枪。
      他的手腕轻颤,做出无数老兵也无法掌握的微动作,射出的子弹颗颗命中敌人肩膀,夺取他们的战斗力又不致人于死地。
      乔治抱着脑袋,浑身颤抖,这一瞬间他才是真的开始害怕了。妈的,这小子是哪里来的??
      行星侠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对陈左的百发百中和不死特性接受良好,反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生命体。她死死捂住肩膀上那一处最大的伤口,尽可能地用自己的身体给陈左作掩护。
      忒利斯凯普很快就被打倒了,剩下的人叫嚣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然后狼狈地逃走了。陈左此时遍体鳞伤,随便一个人都会好奇他此刻怎么还能站在这里,除了他本人。他把枪收进虚空,又从虚空中拿出一瓶没人知道是什么的药,灌下去,所有伤口都在三秒内愈合了。
      行星侠快速地对他道了声谢,下巴和嘴唇都是一片苍白。她道完谢就跑走了,连飞的力气都没有,看来是要去处理伤口。
      陈左活动活动肩膀,发现颈椎愈合错了,就又把它掰断然后重新愈合了一次。
      乔治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此时,酒馆中一片狼藉,尸体三三两两地堆叠。陈左看着这满屋子的混乱,感叹了一句“好可惜啊”。于是,乔治就又看到遍地的木渣走回原处,破碎的玻璃玩起了无缝拼图,渗进木板的啤酒原浆流回高地,“尸体”们扶着脑壳站起来哼哼唧唧,“你怎么压在我身上?!”,门外,警车与救护车以就业以来最快的速度赶来,将罪犯和病人带去应许之地。
      陈左抱着胸:“嗯,这才对嘛!”
      乔治什么都不敢说。他看着蓝发男孩突然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来过,这才瘫软到地上,大哭特哭,大吐特吐。

      陈左摘下眼镜,把它放到床头的挂钩上。
      “醒了?”旁边的周右摘下了耳机。
      陈左惊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玩得起劲的时候。”周右把耳机也挂在了挂钩上,又把平板和电容笔收进收纳袋里。
      这是陈左的房间,或者说,是陈左在周右家的房间。整间屋子几乎只有一张长一米八宽一米五的床和一处用来下脚的空地,是周右家里最小的屋子,是她专门为了他开辟的。陈左喜欢这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风格,这能给他安全感。
      这里的空间利用率特别高,门后收着一个幕布,电动的,让他们可以一起用投影仪看电影。床四周是内嵌进去的柜子,里面摆着他收藏的微缩景观、漂亮本子、精巧的糖果盒和各种莫名其妙的小赠品,以及陈左最新的心头好,小瓶酒。也不喝,就摆着看。
      周右拍亮床头的硅胶小鸭子灯,从柜子里拿出她的眼药水,开始每日的护眼环节,“你又和你爸怎么了?”
      陈左沉默半晌。“我不想说。”
      “你们吵架了,”周右肯定地说,“吵了什么?”
      “……我永远不会说的。”
      周右没有逼迫他。她把眼药水又收起来,闭上眼睛靠在床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非常差,”陈左又受不住地开始挠头,“……我,我不知道……我是个坏孩子!”
      “你骂你爸了。”周右有些惊讶。
      “……是的,”陈左呼出一口气,“我骂了他,而且我不想道歉。”
      “但现在你又在被负罪感折磨。”
      陈左咬着唇,“我……我其实知道他爱我,哪怕他有时候的行为在说他完全不在乎我……可是——!我骂了他,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受伤的样子。我让他心寒了,我是个白眼狼!”
      周右睁开眼睛看向他,湛蓝的晴空便为少年敞开窗户,“可你还是不会道歉。”
      “嗯,”陈左往后一靠,“就算时光倒流了,我还是会骂他的。”
      周右没说话。陈左控制不住地问她:“我应该这么做吗?”
      “没什么应不应该,”她坐起来,耸耸肩,“'把话说明白'不一定是有用的,有时候事情就是能变得更糟。'坦诚'不一定能比'逃避'好使。时间有时候就是能解决一切啊。”
      陈左笑了,“但你总习惯坦诚。”
      “那只是我,”周右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每个人都有习惯的方式,留在舒适圈里又不可耻。”
      陈左看向天花板,那上面的星空是他们一起画下来的。周右也没继续聊,而是从柜子里抽出一本书。这些小东西也是他们一起整理的。周右本人可能无所谓,但这个小窝给陈左带来的情绪价值无可比拟。每当他拿起某件物品,回想起这是他们何时何地为何把它摆放在这里,就会有一股存在感格外鲜明的血液流经心脏。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陈左问。他不去看她。
      周右才刚把书翻开。听到陈左的话,她叹了口气。她放下书,捧住陈左的脸,让他们直视彼此。
      “没有什么对与错,”她一字一句地说,“也只有你有资格评价自己。”
      陈左又听到心脏在耳边跳动。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迅速地转过头,却还是听到了周右的轻笑。
      “好啦,”她拉过他的肩膀,话语里的风吹向他的耳廓,带起一阵暖融融的痒,“陪我看书来。”
      陈左做贼一般地扫了眼她放在被子上的那本书,被烫到一般地收回了目光,“……俄语的我又看不懂!”
      周右还是笑,那笑声就像有羽毛在他耳朵里挠。
      “——所以,是我带你读啊。”周右说。
      陈左想装听不懂。但周右已经拉过他的手,炙热的手心覆住他的手背。她领着他的食指,他的指腹摩擦书页,痒痒的,稍长的指甲划过一行行陌生的语言。他们的头发靠在了一起。她半阖上眼,声音低沉而倦怠。
      Мыслю: ?Чтоестьад?? Рассуждаютак: ?Страданиеотом, чтонельзяужеболеелюбить?.
      我在想:“什么是地狱?”我认为,地狱就是“再也不能爱”这样的痛苦。

      陈左在三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周右。那时他们住在别墅区,陈左的爸爸妈妈领他去看新邻居,爸爸和他说他们刚从法国回来,中文可能不太好。
      那年的陈左还听不明白这句话。他爸把他领到另一家人的客厅里,陈左害怕地缩起来。一个胖胖的阿姨领了三个孩子过来,“这是周一,这是周二,这是周三……周右还在楼上学习呢。”
      一,二,三。陈左当然会数数,所以他疑惑地问了:“为什么不是周四?”
      他看到爸爸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并不害怕,因为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爸爸放在他背后的手拧了他一下,所以陈左哭了。
      他以为爸爸妈妈都会来安慰他——之前都是这样的啊!——可他们只是对着那个胖胖的阿姨和那个漂亮的叔叔哂笑,“孩子小不懂事,不好意思……”
      阿姨反倒没怎么生气,“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我们家周右和他同龄,比他让人操心多啦……”
      之后,他们让那三个哥哥带他去玩。最大的周一那时已经初中了,周二和周三是一对小学生双胞胎。他们凑在一起,说着陈左听不懂的语言。他以为是他们说得太快了,想让他们慢点又怯懦于开口。最后,周二或是周三领着他的手,说:“我带你找周右玩吧!”
      那句是中文,陈左听懂了,没明白意思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点了头。他们带他上了二楼,领他去一间屋子门口,“你敲门进去就行!”三个男孩风一样地刮走了。
      陈左很害怕,但他只能推门进去。
      午后的暖融融的光洒进屋子,一个同他一边大的小孩子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座很帅很宏伟的大桥。周右听到有人进门了,摘下耳机,转过椅子,酷酷地看向来者。那时她的金发比现在更浅,脸上撒着雀斑,蓝色的眼睛在光下闪闪发亮。
      那时的陈左还没来得及翻开那本《博物》并由此诞生对昆虫学一生的兴趣,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被诊断出红绿色盲,他磕磕巴巴地说:“你是蓝色的!”
      周右瞥他一眼,酷酷地说:“因为我是个混血儿,傻卵。”
      那便是他们的初遇。同时,也是陈左此生拥有的第一段记忆:以看到她的眼睛为始,以周右的话语为终。那是他生活的锚点,是一颗种子,其上绽放的所有才是“他”。他的人生在那时才刚刚开始。
      在陈左的世界里,彩虹只有两种颜色。周右生着金发,生着蓝眼,她就是他全部的彩虹。
      之后,陈左问过很多次周右当时看的是什么,但周右根本不记得那个午后。她根据陈左的描述去推断,发现他看到的可能是布鲁克林大桥。但它实在在太多作品里都有出场了。更远的将来他们一起去旅了游,在晚霞中与那座桥合照。
      但目前,陈左的人生还是单线程,每日任务只有“上学并且活下去”。他们躺在小小的屋子里,看青春期的他们合绘的星空。周右问:“所以你打算学经济吗?”
      高一的孩子问这些可能有点早了,但谁让陈左的爸爸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让孩子接触“上流社会”呢?
      陈左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他没法不去爱他爸妈。但他坚定地说:“我绝对不会学那种东西。”
      周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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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hello baby 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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