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沉舟挺佩服问明，无论何时何地，八卦人设永不倒。

　　“我不知道。”沉舟摆摆手打发他出去，防止他再提问。

　　午后的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初步形成了方案框架。
　　沉舟将各部分任务细化到个人，叮嘱他们尽快完成。

　　回到办公室，沉舟继续工作，期间问明把外卖送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没感觉太饿，就没吃。
　　等他想起吃晚饭时，已经八点了，外卖也凉透了。
　　他揉揉酸胀的眼睛，起身走到窗前，看看远方，放松双眼。

　　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
　　他打了个哈欠，慢慢走回去，拿起手机。

　　【江骁野：还没下班？】
　　【江骁野：吃晚饭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随便买了一点饭菜，我给你送上去？】
　　【江骁野：单纯送餐。】

　　沉舟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手机自动锁屏，黑屏映出他的脸。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江骁野：我在楼下等你。】

　　一楼大厅很宽敞，江骁野把保温饭盒放到桌上，看着仿佛自言自语的聊天界面，心想真是自作自受。
　　他往沙发上一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注意着电梯方向。
　　每次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都会勾起他内心的期待，然而当里面走出来的人不是他时，他又会失落。
　　如此反复地期待与失落，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的心脏又松开，折磨得他不上不下。

　　“叮——”
　　电梯又一次到达一楼。
　　他等的人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了。

　　沉舟下楼时已经八点半了，他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男人站了起来，大步朝他走过来。

　　江骁野微笑地问：“下班了？”
　　“嗯。”沉舟点头，径直往大门走，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饭菜还热着，你要不要吃一点？或者你拿回去吃？”江骁野快步跟上他，努力克制不去牵他的手，以免他在别人面前尴尬。
　　沉舟的脚步下意识放缓，脑子里名为“理智”和“情感”的两个小人在打架；他扭头看了一眼江骁野，只这一眼，“情感”占据上风，快速赢下一局。

　　沉舟停下脚步，脱口而出：“我想去车上吃。”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的车在地下车库，坐电梯下去是最快的，但他又不想走回头路。
　　“去我车上吃，我送你回家，明早再送你上班。”江骁野跑回去拿保温饭盒，然后带他去车上吃饭。

　　江骁野的车很宽敞，后排还配了折叠桌，原本是方便在车上办公的，现在小桌子上摆满四菜一汤。
　　沉舟第一口就尝出这些菜是江骁野亲手做的

　　“怎么样？”他期待地问。
　　“还行。”沉舟面无表情地回答，抬眸看他，“不发疯了？”
　　江骁野轻笑：“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发疯。”
　　沉舟收回视线，专心吃饭。

　　江骁野看他胃口不错，放松地倚靠到靠背上，摸了摸腕上的手表。
　　他还愿意吃他做的饭菜就好，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等他吃完，江骁野收好饭盒，送他回家。

　　车子停在楼下，沉舟说了声“谢谢”，伸手去解安全带，江骁野按住他的手。
　　“干什么？”
　　江骁野握住他的手，朝他倾身：“沉舟，我能追你吗？”
　　他挑眉反问：“我不同意，你就不追了？”
　　江骁野勾唇，和他十指紧扣，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明知故问。”

　　沉舟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哒”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江骁野也下车，上前几步和他并肩走。

　　沉舟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骁野拿出钥匙，佯装无辜：“我回家。我租了房子，碰巧就在你隔壁。”

　　沉舟心一动，干巴巴地扔下一句“随便你”，抬脚迈进电梯。
　　江骁野跟进去，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盯着电梯门映出的身影。
　　他很想抱住沉舟，吻遍他身体每一处，在他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想做的太多了。

　　电梯快到时，江骁野突然开口：“我能约你明天吃早饭吗？我亲手做。”
　　“到时候再说。”沉舟暂时不想回答，他怀疑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此时大脑处于倦怠期，不宜做决定，不宜回答重要问题。
　　“行。”江骁野跟他走出电梯，趁他输入密码时，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江骁野撤得很快，等沉舟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已经开门进屋了。
　　他无语地摇摇头，重新输入密码。
　　关上门，他无力地靠在门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应该拒绝江骁野的任何示好。
　　他应该这样做。

　　手机响起，他抹了把脸，接电话。
　　讨厌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沉舟啊，你确定要和我对薄公堂吗？现在你有体面的工作，赚得也多，何必呢？你妈那套房子不值钱……”
　　沉舟冷笑：“既然我妈那套房子不值钱，你为什么不能把它给我？你给那个女人和儿子各买了一套房，加上你们现在住的，一共三套，还不够吗？”
　　“哎你这孩子……你老子想买几套房就买几套房，你管不着！你妈去世，我也是遗产继承人，这房子有我一份儿！”
　　听着老男人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沉舟的心里毫无波澜。
　　这么多年，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毫无新意。
　　等他骂累了，沉舟语气淡淡：“有话留着和我的律师说。”

　　第二天清晨，沉舟被敲门声叫醒，他脸色阴沉地坐起来，摸出手机看时间——七点五十。
　　靠！他没听见七点半的闹钟！
　　他赶紧起床，先去开了门，然后进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早餐已经出现在餐桌上，江骁野留了张便利贴——慢慢吃，我在楼下等你。

　　沉舟坐到桌前，匆忙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他不记得上一次悠闲地品尝早餐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是……还在读书的时候吧。

　　坐江骁野的车到公司楼下，沉舟依旧和他说“谢谢。”

　　“听说崔费提了个项目给你做。”江骁野转头看他，“不好做吧？”
　　“没有项目是好做的。”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走了。”
　　江骁野叫住他：“需要帮忙的话，别跟我客气。”
　　沉舟动作一顿，没回答他，在他的目光中走进公司大楼。

　　又是一上午会议，午饭由沉舟请客，去公司对面的火锅店吃。
　　上司请客，员工们专挑贵的点，嘻嘻哈哈的，气氛很轻松。
　　问明是点菜最积极的，有些贵的菜其他人不好意思点，就由他来点。
　　他敢说全公司这么多部门，就他们部门最好，因为他们有一个最好的上司。
　　不仅不让他们背锅，还一人扛住所有压力，带着他们所有人拿最高的年终奖。

　　“沉哥，今早谁送你来上班的？我看那辆车好眼熟啊。”
　　“沉哥是不是买新车了？还雇上司机了。”
　　“不对吧，沉哥的车在地下车库，我停车的时候看见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很快得出一个事实——他们的沉哥昨晚没开自己的车。

　　问明没加入大家的讨论，他小声对沉舟说：“沉哥，该不会是江总送你来的吧？”
　　沉舟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这在问明看来就是默认。
　　他好像知道了领导的大秘密！还是两个领导的大秘密！

　　“那个……还吃不吃饭了？赶紧把肉下进去！下午还要继续工作呢！”问明非常识时务地打断大家，将话题引回火锅上。

　　沉舟拿出手机，攒了几条未读消息，全是江骁野的。
　　【江骁野：下午临时决定要出差，归期没确定，我会派人给你送早晚餐，记得按时吃饭。】
　　【江骁野：还有，记得想我。】
　　【江骁野：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江骁野：沉舟，等我回来。】
　　沉舟久违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几声掩饰情绪，换了个坐姿。
　　【沉舟：知道了。】
　　他本想放下手机，但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江骁野：吃完午饭了？】
　　【沉舟：正在吃。】
　　【江骁野：专心吃饭。】
　　【沉舟：我本来很专心。】
　　【江骁野：抱歉，打扰你吃午饭了。不如亲你一下，以表歉意，行不行？】
　　【沉舟：……】
　　【江骁野：我当你答应了，回来一起算。】
　　沉舟放下手机，不再回他。

　　“沉哥，你很热吗？”问明见他脸有点红。
　　“还行。”沉舟摸了摸脸，拿起筷子吃东西。
　　都怪江骁野发疯。

　　江骁野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盯着沉舟回复的几句话，他心情好了很多，平日里冷冰冰的眉眼有了些温度。

　　助手苍朋很少见他有这么放松的神情。

　　“继续。”江骁野把手机反扣到膝上，让他继续汇报行程。

　　“是，下个月您的大学百年校庆，电子版请柬已经发到邮箱，纸质版大概下个星期会到，您是否要出席？”
　　“另外，下下个月，S大国内校友会举办聚会，也邀请了您。”

　　“两个我都去，帮我回复。”江骁野垂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沉舟大概率也会去。
　　相比于百年校庆，他更期待S大那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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