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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乡下来的,我不知道啊

作者:捧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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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A总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可乐、薯片和各种零食,从厨房里钻出来。

      “来来来,补充能量!”他不由分说地开始热情分发。

      又是这种黑乎乎的叫可乐的饮料。小明不动声色地往沙发角落挪了挪屁股,假装没看见。

      唉,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品味。

      推销失败,A总立刻转向沙发另一侧,把易拉罐往秘书面前一怼:“秘哥,你试试嘛,真的特别好喝!”

      秘书先生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近在咫尺的罐子上,又缓缓抬起,对上A总殷切的眼神。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用那种惯常的、处理公务般清晰的语调回应:“嗯,听起来不错。之后我会考虑的。”

      A总太熟悉这种“之后考虑”了——在这人的字典里,它基本等同于“永久搁置”的委婉说法。

      又是一个没有品位的人!他暗自腹诽,只好悻悻地收回手,转而利落地给自己连开两罐。仰起头,“咕噜咕噜”灌下冰凉的液体,动作带着点赌气般的豪迈,颇有些借可乐消愁的架势。

      来找小明那天他正忙着卖惨博同情,不好借题发挥。之后几天,两人在他这间公寓和小明那个新住处之间来回乱窜,玩得又兴起,也把这茬儿忘了。

      现在想起来,A总立刻抖擞起来,指着小明控诉道:“你搬家了竟然都没告诉我!我还傻乎乎跑去你原来登记的地址,结果扑个空!说真的,原先那地方是真破啊,虽然现在住的地方也挺……”他卡壳了一下,似乎在搜寻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也挺有生活气息的,但不是一个等级的破。”

      “所以我现在搬家了嘛。”小明坦然道。

      “要不是碰巧遇见了之前那个方姨,她知道你新地址,我这会儿还满世界大海捞针呢!”A总不依不饶。

      小明有点困惑:“那你给我打电话呀?”

      A总噎住了,脸上一阵不自然——废话,打了电话再来卖惨,冲击性不就打折了吗?这理由他打死也不会说。

      于是他迅速绕开这个致命问题,只抓着搬家不告诉他这个点,义正言辞地又声讨了一轮。末了,仿佛顺手再次把那罐被嫌弃的可乐塞给小明:“来来来,一茶泯恩仇……不对,一罐可乐泯恩仇!喝了咱这事儿就翻篇!”

      小明:“……”这个人真是为了推销他的可乐,不择手段。

      她坚定地摇头:“它长得跟中药一个颜色,闻着也怪怪的。我不信它会好喝,我不喝。”

      再次推销失败,A总“嘁”了一声,坐回沙发上,化悲愤为食量,抓起薯片咔嚓咔嚓猛嚼,同时不忘继续灌他的快乐水。

      -

      就在A总和小明为可乐和搬家的事你来我往时,沙发另一侧,一直安静看着两人闹腾的秘书先生,目光透过无框眼镜的镜片,状似不经意地在小明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平稳的声音插入:“小明女士。”

      “嗯?”小明从薯片袋里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一点碎屑。

      “住在你隔壁的那位先生,”秘书先生措辞谨慎,“你和他熟悉吗?”

      “隔壁?”小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只有一个隔壁,就是502。

      “嗯,认识啊!他叫江察,是我的好朋友!是一个很好的魔……”她声音轻快,带着分享的喜悦,但说到关键处差点说漏嘴,赶紧刹住,“……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类。”

      她赶紧咬住嘴唇,心虚地瞄了秘书先生一眼。

      A总正百无聊赖地捏着可乐罐玩,闻言顺手轻轻拍了下小明的脑袋,笑道:“会不会说话啊小奶茶?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妖怪吗?”

      小明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茬。因为江察确实很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魔鬼的事情。从之前在小区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歧视和偏见似乎确实存在,她完全理解并尊重江察的选择。

      不过,秘书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他?她好奇地看向对方。

      “是你的朋友就好,”秘书先生解释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他在观察你。今天你们一同出门之后,他特地打开门看了你们一会儿。”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可能只是担心你因为这位……奇怪的人遇到危险。”

      上午他去小明的住所找过A总签字,恰好在小明和A总下楼来时,看见楼上门洞有人影闪动。对方似乎在关注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于是稍微做了一点调查。毕竟这是一个监控时代。

      奇怪的人·A总立刻不干了:“喂!什么意思啊?你也不会说话!我哪里奇怪了?是那家伙心里有鬼看谁都脏吧?躲在后面偷看怎么想都鬼鬼祟祟的!”

      “没关系的啦,”小明不在意地摆摆手,“江察可能就是有点好奇,或者他刚好有事。一会儿回去我跟他解释一下就好。他人很好的。”

      “一会儿回去?你今天还要走?”A总眼睛一瞪,语气满是失望。

      “不回去难不成住在这里?”小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在说什么呀?”

      秘书先生也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A总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A总被看得一阵心虚,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好吧好吧……”

      但这安静仅仅维持了三秒不到,他又灵机一动,眼睛发亮:“要不你继续回来给我当生活助理吧!包吃包住!这样你就可以住这儿了!”

      小明提醒他:“你破产了。你付不起助理工资了。”

      A总:“……可恶!”

      -

      短暂的沉默后,小明看着A总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突然想到:“其实我觉得,A总先生,你和我的邻居江察有点像呢。”

      “像?”A总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从门缝里钻出来的像鼹鼠一样的家伙,向自己搭话时说话声音都是抖的,“哪里像了?”除了都是人类,他看得出零个相似之处。

      “因为你们都喜欢打游戏呀!”小明认真地说,“江察还会在电脑上赚钱呢,好厉害的!”

      她很为破产的A总着想:“既然你也喜欢用电脑打游戏,说不定你可以向他学习学习怎么赚钱?”

      A总撇撇嘴。

      那能赚几个钱?他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吧。

      之前小明暂住的一周里,A总也试图拖着她一起打游戏,奈何小明实在搞不懂,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格外笨拙,最后两人的活动还是退回到了小明搞得定的简单玩乐。

      不过其实真正一起玩的时间也不多,大部分时间小明都被塞去努力学习英语了。

      ——那时A总刚明确见识到小明的能力,自己心里也没底,尚未完全放飞自我,错过了很多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扼腕叹息。

      现在也没理由把人拐来一起住,只能像两个放暑假的小学生一样互相串门玩耍。

      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呢?A总眉头蹙起,还在冥思苦想。

      “既然这样,”暂时没想出完美方案,但一想到小明马上就要走,又觉得没趣,A总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了小明的话茬,“那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呗,正好去拜访一下你那位——新朋友。”

      不过虽然只是随口的附和,但是这话一出口,他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微妙的别扭感。

      新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又冒出来一个新朋友了?

      “那我今天去见见他!”他撇撇嘴,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盖那点别扭,“我倒要看看那个非要在后面盯着我们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好人。要不是你担保,我可不喜欢这种阴暗的人。我长得像坏人吗?被他那么盯着,感觉后颈都凉飕飕的。”

      “好呀好呀!”小明很高兴,“那我还要给你介绍朵朵!它可棒了!”

      朵朵?A总心里嘀咕,又是什么新朋友?

      “行!”A总拍板,“就这么定了!等咱们消灭完这堆零食就出发!”

      -

      目送着两人叽叽喳喳地离开,室内骤然安静下来。

      夕阳斜斜地穿过宽大的落地窗,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秘书先生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罐A总特意多拿出来、却始终无人问津的可乐上。他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罐壁,早已没了冰凉,只剩一点微弱的湿意。他顺手拿起来,也没有打开的意思,走进厨房,把它放回了冰箱。

      回到客厅,秘书先生坐回那张宽大舒适的单人沙发,将小几上摊开的文件再次拿起,放到膝上展开。

      就在这时,放在文件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一阵震动打破了宁静。

      他瞥了一眼屏幕,接起电话。他本人没有做备注的习惯,但这个号码他很熟悉。

      声音是一贯的平稳、礼貌,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您好,阿姨。”

      电话那头絮絮地询问着什么。秘书先生脸上浮现出那种标准的商务性微笑:“嗯,是的,他还好。公司的事情……冲击确实有,但也没有太难过。最近交到了新朋友,两人玩得好,心情都挺不错的。”

      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不需要。他目前的情况,我会处理好。您和叔叔不必特意费心。”

      “我过得也不错,工作顺利,一切如常。劳您挂念。”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挂断电话,手机被无声地放回原位。秘书先生毫不在意地将这个通话抛到脑后,视线重新落回膝上的文件,逐行审阅着上面的数据和条款。最近工作量确实不少。

      时间在翻看纸页的哗哗声中流逝。终于,他将最后一份文件确认完毕,用钢笔在末尾流畅地签下名字,然后缓缓向后靠进沙发背,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了一口气。

      收工。

      关掉沙发旁的阅读落地灯,客厅瞬间沉入更浓郁的暮色,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逐渐黯淡的夕阳余晖。

      他闭目躺在沙发里,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安静。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起身。目标明确地再次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门。

      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塞满A总囤积的存货。他的目光略过五颜六色的各式包装,最终停在那一排熟悉的红色罐子上。

      他伸出手,又取了一罐可乐出来。

      易拉罐对他来说并不方便,真是糟糕,这人为什么总喜欢买罐装的?

      ——虽如此想,他还是熟稔地用拇指扣住拉环,稍一用力,“噗”一声轻响,一股带着甜香的气体逸散出来。

      拿着开好的可乐走到流理台边,取下一只他常用的玻璃茶杯。倾斜罐身,把里面黑色的液体倒了一些进去,液面平稳上升,将将满杯。

      他垂眸,看着杯中细密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向液面,破裂,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真可爱。

      然后,他愉快地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小口。冰凉的、带着刺激感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开。

      “确实好喝。”可乐真不错。

      换着花样、锲而不舍地试图把这份快乐塞给别人的A总,每次失望的表情也真不错。

      -

      休息片刻,秘书先生正待离开这间公寓。第二个电话进来了。

      来电人正是刚走不久的某位。

      听筒里正在传来那东西夸张的吱哇乱叫:“呜呜呜秘哥我今天来不及回去了你别等我吃晚饭了……”

      秘书先生看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有些无语——原来那堆零食不算你的晚饭吗?而且谁要等你了?

      “呜呜呜我不能跟你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好倒霉啊呜呜呜……要是我回不来你帮我跟我爸妈说我爱他们呜呜呜……”

      电话收音不错,还能听到那头一个弱气的陌生男声紧张地说:“……我觉得不是因为倒霉……是因为你找死。”

      “朵朵也不见了!小鸟呢?小鸟去哪里了?”小明惊慌的声音也传过来,听上去小姑娘在跑来跑去。

      “呜呜呜秘哥我的公司就给你继承了……”

      电话啪一下挂了。

      秘书先生:“……”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听不懂。

      虽然不是没有可爱之处,但是大部分时候,这家伙也是真的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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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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