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美]橘子糖与椰子水

　　早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撞到之前在校门口一见钟情的学姐那天，喜羊羊就不该认为，这只是个单纯的巧合。
　　——一般的普通路过学姐怎么会出现在学生会门口啊喂！
　　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洗脸没梳头就这样邋遢地出现在了暗恋对象面前这还不足以令人崩溃吗——喜羊羊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就很没礼貌地匆匆逃离了现场，像是午夜十二点的灰姑羊。如果不是学生会的面试快迟到了，他甚至想迅速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开场是狼狈了点，但喜羊羊仍然凭借着自己优秀的简历和妙语连珠的好口才引得面试的学长学姐们连连点头，后者掩饰不住的满意神色让喜羊羊暗自握了握拳：yes！这一波稳了！
　　等他面试结束，又去给宿舍里嗷嗷待哺的兄弟们买了早餐。在一片“义父”的恭维声中，喜羊羊飘飘然起来，自然而然便忘了面试的事，更忘了在面试之前，自己遇见了什么人……
　　啊，也不能怪他，男生嘛，大多……

　　被学生会录取后的第一次会议上，喜羊羊呆滞地望着那面容姣好又熟悉的少女向自己走来，后知后觉地想给几天前记性不好的自己来上一拳。
　　学姐似乎是被他的蠢样逗乐了，捂着唇轻轻笑起来，漂亮的粉色眼眸弯成了两轮残月，让面前的人望着望着，几乎要醉倒在这月色之中。
　　那样耀眼的月亮，却对着喜羊羊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小学弟。”
　　喜羊羊恍惚地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回应，美羊羊身边的学姐就先惊讶地插了嘴：“咦，你们认识吗？”
　　“之前接待新生的时候有见过。”美羊羊回得轻描淡写，那学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一拍掌，爽朗地笑起来：“那也太巧了！”
　　“这学弟就是你们主席团的新成员，沸哥特地让你带着点的那个。”她促狭地对美羊羊眨眨眼，“哇哦，居然被你捡了这么个帅气学弟，好羡慕！”
　　美羊羊笑着拍她，让那学姐收敛一点：“说什么‘捡’不‘捡’的，很不尊重人啦。”虽然那被物化的人并不在意，甚至悄悄投来了如小狗一般期待又可怜的眼神，身后也好像出现了不存在的尾巴，冲着那漂亮少女拼命摇了又摇。
　　于是在狗勾渴求的注视下，主人终于向他伸出手，明明只是与陌生人再次见面时的礼貌性礼节，却又好像是要带它回家的恩赐。
　　“那么，之后请多指教啦，喜羊羊学弟。”

　　喜羊羊最近有点怪怪的。喜羊羊的舍友们如是说道。
　　总是对着手机傻笑就算了，怎么他们部门开会，他也能高兴地傻笑啊？还去得这么早这么积极？！
　　舍友们一看宿舍里另一个学生会的，每次开会和做事都唉声叹气，再一看兴高采烈的喜羊羊，更觉匪夷所思。
　　好奇心不只可以害死猫，还可以害死大学生。舍友们在抓心挠肺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喜羊羊，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
　　被拦住的喜羊羊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是不是……被部门工作折腾傻了？”
　　喜羊羊神色里隐隐约约的期待和紧张迅速褪去，他木着脸，拒绝了舍友们殷殷的关切眼神：“我没事，只是觉得学生会的工作很有意义，所以想多做点。”
　　真不愧是喜·盒饭的携带者·正确作业的提供者·全宿舍的义父·羊羊！这思想觉悟就是比别人高！舍友们大受震撼，对喜羊羊的高思想高觉悟大加赞叹。粗神经的他们忽略了喜羊羊神色里的不自然，也因此错过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大肥羊大学的绿化做得很好，入目是满眼的绿意葱茏。再加上学校地理位置偏南，哪怕已入了秋，温度还是高升不降，有不少常青的植物也仍然郁郁葱葱。这景色落入本就心情大好的喜羊羊眼中，更是觉得它们绿得可爱极了。
　　今天！他！要和！学姐！！单独出去约会啦！！
　　——咳咳，其实只是部门的工作。
　　主席团要在这个周末团建，便委派了美羊羊和她的小跟班喜羊羊去采购团建需要的东西。他们想租个小别墅，搞个户外BBQ，学校里当然买不到烧烤要用的东西，只能去校外采购。
　　当时的美羊羊皱着眉翻看手里的采购单：“真是的，懒羊羊也太乱来了……”转眼看到喜羊羊走来，她又不自觉地松了松眉眼，对他笑吟吟地招招手——看起来像是在招呼自己养的狗，然而当事人和旁边的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小学弟，要不要和我出去逛逛？学姐请你吃饭哦～”
　　那面对其他人时永远沉稳镇定的学弟，又不出意外地红了大半张脸。其他人见惯了这场景，于是只笑着调侃了几句：
　　“喜羊羊，你可别被这人骗了。”
　　“啧啧啧，美羊羊你怎么净逮着喜羊羊这只羊薅。”
　　“坏女人不骗感情，骗免费劳动力来咯。”
　　……
　　然而喜羊羊已经听不进别的声音了，他只是贪婪地痴迷地将那人全部纳入视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的模样记在心中，就连自己是如何回应的都无从得知。
　　他心甘情愿，为她献上一切。

　　喜羊羊走出校门，便一眼看到了站在公交站台前的少女，他心头一紧，连忙快步上前：“不好意思学姐，让你久等了。”
　　美羊羊还在无聊地转着自己手中的伞柄，转过头看到喜羊羊之后笑了起来，将自己的遮阳伞递过去，堪堪遮住了喜羊羊的半张脸，还差点戳中他的额头：“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你过来一点，今天的太阳很晒。”
　　拜今天的大太阳所赐，喜羊羊得以突破了之前的最近距离记录，他在心里暗暗决定，回去了要给太阳神上柱香。然而现实中的喜羊羊只是没出息地再度红了耳根，却坚定地接过了美羊羊手里的遮阳伞：“学姐，还是我来撑吧。”
　　美羊羊没反对，饶有兴致地看他撑起粉红色的遮阳伞，姿势生疏别扭，但没忘了悄悄将伞倾斜向身旁的人。
　　笨笨的小狗，爱人的方式也是笨笨的。
　　“既然小学弟这么贴心，那我正好空出手来看看公交什么时候来。”美羊羊对喜羊羊眨眨眼，掏出手机点几下，又轻蹙了眉头，“怎么这么倒霉……上一班公交刚走没多久，下一班还要再等好几分钟。”
　　喜羊羊默默在心中点头：回去了还得给公交之神上柱香。
　　得益于这过分亲密的距离，他得以装作不经意地将那人的模样尽收眼底。可少女的性格不似外表这般清纯无害，她直截了当地扭头，直直撞上了喜羊羊自以为隐蔽的眼神。后者慌乱地想要移开眼，被偷窥的人却不以为然，反而自然地与他唠起了家常：“说起来，都认识这么久了，小学弟怎么还是只叫我‘学姐’呀？”
　　这、这种问题也太暧昧了点……！喜羊羊努力憋住脸颊的烫意，可惜没能控制住言语的结巴和语气的微颤：“因、因为学姐，就是学姐啊，直呼名字的话，会很不礼貌。”找到借口的他终于松了口气，甚至反过来吐槽了一句，“学姐还不是一直叫我‘小学弟’，”在漂亮粉眸满是笑意的注视下，喜羊羊又不知不觉减弱了音量，“明明我也没有比学姐小很多……”
　　“可是，很多人都是你的‘学姐’，你有那么多的‘学姐’……”似是扭头的姿势不舒服，美羊羊干脆把半个身子都转了过来直视着喜羊羊，粉色眼眸一闪一闪，亮得让后者无法与之直视，“我却只有你一个‘小学弟’哦。”

　　轰。
　　是喜羊羊脑浆沸腾的声音。
　　他几乎整个人都红了起来，变成了烤全羊完全体。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双唇张张合合，却只是颤抖着，吐不出哪怕一言半语。
　　学姐，不，美羊羊怎么会这么说？是在逗他玩吗，还是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不对，不对，明明自己平时掩饰得很好……
　　被无数人称赞过聪慧的脑子在此刻宣告宕机，更是让喜羊羊彻底陷入了思维混乱之中。
　　在混乱中，坏心眼的罪魁祸首将手掌伸向他的面前，仿佛主人信心满满地向囊中之物伸出了手：“公车来啦，快上车！”
　　脑子仍然一片混沌，可喜羊羊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搭上那只柔 软的手。
　　“……好。”

　　在看到了车上还有两个空位之后，小狗迅速清醒过来，凭借着自己的长腿优势和速度优势窜了过去，先自己占住了一个，又对美羊羊拍拍另一个座位：“学、美羊羊，快过来坐！”
　　美羊羊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身后不停摇晃的毛尾巴。
　　在喜羊羊殷切的注视下，美羊羊只是莞尔，转身扶住身旁的老人，将她扶到喜羊羊身旁的座位上坐下：“奶奶，您坐。”
　　那老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不住地夸赞美羊羊长得好，心肠也好。美羊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看向喜羊羊的眼神似笑非笑。
　　果不其然，小学弟又红起来了。
　　知道这次是自己冲动行事了，喜羊羊没怪美羊羊将自己给她占的位置让给了别人，只是懊恼自己的不够成熟。虽然脸还红着、声音也抖着，他还是坚持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给美羊羊让座：“学姐，你、你坐吧。”
　　美羊羊挑眉，她实在是坏心眼，见到小狗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觉得分外可爱：“怎么，不是你抢到的位置吗，怎么不坐了？”
　　“我是男孩子，站一会儿没事的。”喜羊羊怯怯地瞥一眼美羊羊，又垂下了头，“而且，学姐今天好像不舒服……”
　　“……”美羊羊微怔。
　　她今天确实不太舒服。
　　昨晚刚赶完小组作业，美羊羊大清早起来忙活部门工作，又发现自己来了例假。她虽然不是容易痛经的体质，却也难免感觉到了身子的不爽利。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生活不会因为你不舒服就放过你。美羊羊早已习惯了忍耐，早已习惯了独自克服困难，不去依赖任何人。
　　直到认识没多久的学弟发现了她的不适，因此给她让座，是坦然的偏爱和关心。就好像，小狗察觉到了主人郁闷的心情，冥思苦想半天，最后叼来了自己最喜欢的零食。
　　小狗笨笨，可是小狗爱你。
　　美羊羊一开始只觉得好玩，可是谁会不被这样的爱感动。
　　那低着头的小狗，终于得到了主人大发慈悲般的抚摸，只是那力道太小，小狗反而茫然失措地抬起眼，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粉眸的温柔主人缩回手，对他微笑：“那我坐下了，谢谢你哦。”

　　他们要去的那家超市很远，不知道外联部的那些人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拉赞助。但是白嫖来的肯定更香，所以他们学生会一有活动，基本上都会去这家超市。
　　虽然麻烦了点，但是省下来的钱就能用在更需要的地方了呢！沸羊羊主席如是说道，这样贤妻良母一般的发言属实是不太符合他的硬汉外表。但是转眼看到学生会里的真·掌权人暖羊羊正满意地点头，众人才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可说的真相。
　　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里，这段路也好像变得没有了尽头，美羊羊在打了第三个哈欠之后，终于没忍住睡着了。
　　嘈杂的吵闹声没有吵醒她，公交的急刹车没有晃醒她，直到意识到脸颊旁陌生的温热触感，她惊醒了。
　　任劳任怨给美羊羊当着人肉靠垫的喜羊羊收回早已没了知觉的手掌，背在身后甩了甩，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没到站呢。”
　　美羊羊仰着脸看他，粉眸尚有几分未睡醒的迷蒙。她望了很久，把喜羊羊看得都不自在了，她才开了口，语气似是自嘲：“在小学弟面前，我好像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呢。”
　　“我愿意照顾学姐。如果，”喜羊羊深深吸气，终于鼓起勇气，“如果学姐愿意的话，可以来依赖我。”
　　啊，果然，脸又烫了起来。
　　被期待着的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心脏也因此“砰砰”跳动起来。可是，最后美羊羊只是失笑着扭开了脸：“不行的哦，要是习惯了依赖别人，就变成笨蛋啦。”

　　刚失恋的小狗失魂落魄，还要强打精神陪着无情的坏女人买东西。
　　然而美羊羊这时又变成了敬职敬业的学姐，不仅详细地向他说了各种东西该如何比对才能选出性价比最高的那个，又一步步教他该怎么去和工作人员报销账单。喜羊羊心情低落，不免出了几个纰漏，美羊羊也没有指责他，只是指出错误，让他再改正。
　　喜羊羊察觉到她的态度，更是心灰意冷起来。美羊羊对他越客气，越说明她不想依赖他，也……对他没那方面的心思。
　　为什么不来依赖我呢？明明只要你开口，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还是我不够优秀吗？是不是只要成为了更优秀的人，只要能够真正地帮上 你的忙，你才会看我一眼呢？
　　因着这些胡思乱想，喜羊羊剩下的半天里都是恍惚的。就连美羊羊请他吃饭，他也没有之前的期待和兴奋，只是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再咀嚼，连自己吃下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也许，自己应该改变一下策略。黯然的男孩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成长为真正优秀的人之前，自己还是不要再妄想学姐了。

　　喜羊羊做不到。
　　他是真的想要试着远离美羊羊，至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一看见美羊羊就没出息地贴过去了。为表决心，喜羊羊甚至特地换了件平时不怎么穿的黑衬衫，试图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无谓的挣扎，他刚到门口，就被暖羊羊乐呵呵地迎了进去。后者边夸他今天“穿得挺帅”，边把他领到了美羊羊旁边的座位坐下。
　　喜羊羊：……
　　今天的美羊羊穿得很漂亮，喜羊羊描述不出那种微妙的感觉，却能察觉到她与平日的不同。倒不是说她平时就穿得不漂亮，只是平时的美羊羊气质更倾向于温柔和平易近人，而此时此刻坐在他身侧的美羊羊却比平时的自己要更……张扬？也是在看到今天的美羊羊之后，喜羊羊才恍然惊觉：啊，原来她平时有刻意收敛自己的美貌和气势。
　　他被这样的气势所震慑，只是余光中瞥到美羊羊挂在脖颈上的吊带和在吊带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就惊慌地移开了眼——没有脸红，绝对没有脸红。
　　美羊羊没看到喜羊羊，和另一边的学姐聊得正欢。喜羊羊听到学姐夸她今天穿的什么“纯欲芭蕾风”“挂脖背心”和“开衫”搭配起来又甜又辣，出门的时候不光有不少男生偷看，表白墙上还有人打听她的名字呢。喜羊羊被那一连串不熟悉的名词弄得头晕眼花，勉强才将它们与记忆中的文字一一对应上。
　　怕美羊羊不信，学姐还掰着手指依次数出了那些向她询问美羊羊信息的有心之人，喜羊羊听得心惊担颤，美羊羊却只是轻笑，好像听了个什么乐子：“麻烦你都帮我拒绝了，我没空去应付陌生人。”
　　学姐应当是见惯了她拒绝别人，嘻嘻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

　　有人来跟喜羊羊打了招呼，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晚：“听说你厨艺不错，大家还等着尝尝你的手艺呢。”
　　喜羊羊皮笑肉不笑，这人的话外音就是欺负他还是个新人，把他当成了帮忙烧烤的工具人呗。在美羊羊手底下做事久了，喜羊羊早已忘记了部门中还会有这种前辈欺压后辈的潜规则。
　　真是，恶心死了。
　　他正思考着该如何得体地应付这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却猝不及防被身侧的人搂住了肩膀。喜羊羊愕然望去，那人今天涂了深色的口红，那侵略性十足的双唇勾起，难得显出几分不相让来。
　　“不可以哦，”她开玩笑一般用揽住喜羊羊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脸颊，似是在昭示自己对此人的占有欲，“他只能给我烤肉吃。”
　　“对吧，小学弟？”
　　喜羊羊怔怔地望着她，心跳如擂鼓。

　　那人只是个在打杂部门混日子的普通干部，之前因为工作缘故认识了喜羊羊。
　　他死皮赖脸跟别人蹭到了这次团建的机会，然而来到现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怎么搭理他的讨好。他心里不虞，又不敢对着其他人撒气，比较好欺负的新人喜羊羊就这样倒霉地被他注意到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发难，只是暗示了一句，就有人跳出来维护了喜羊羊。那人不认识美羊羊，但也看到了她之前被众星捧月的模样，自知惹不起这样的人。于是他脸色难看地随便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那小子可真是好运。他恨恨地想，说不定这两人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被误会了有不正当关系的两人之间实际上相当纯洁。喜羊羊还是不敢直视美羊羊裸露在外的大片白皙肌肤，于是在反应过来之后便红着脸移开了视线，声音弱如蚊蝇：“谢谢学姐给我解围……”
　　“什么解围？”美羊羊松开他的肩头，满脸的莫名其妙，用另一只手将一大串没烤的烤串塞到了喜羊羊手里，“你不会以为我让你烤肉是开玩笑的吧？”
　　见喜羊羊呆呆地睁大了眼，她忍俊不禁，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又指指他手里的烤串：“好好烤，表现不错的话有奖励。”

　　就因为她这句“奖励”，喜羊羊烤了一晚上的串。
　　别人在吃烤串，他在烤串；别人在聊天，他在烤串；别人在玩牌，他在烤串；别人在……不是，这人怎么一直在烤串？！
　　而且他烤好的串都进了美羊羊的碗里，后者还不怎么吃，烤串很快就在她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到了后面，大家都不怎么吃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他们的目光难免被美羊羊碗里的烤串小山所吸引，那堆小山逐渐叠加，观者的心情也随着心惊胆战起来。
　　“够了！！”终于，正义之士懒羊羊挺身而出，只见他左手抓着一只碗，右手举着一双筷子，而那筷子正伸向美羊羊的烤串小山，旋即又被无情地拍开，“美羊羊你都不吃，分点给我吃吃怎么了？！”
　　“你你你，你这是在霸占喜羊羊！”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大了几个分贝。
　　天，懒羊羊可真敢说，部门里谁不知道美羊羊她对喜羊羊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啊？而且后者看起来不也乐在其中。他们还背着当事人建了个小群，打赌他俩啥时候才会捅破窗户纸。
　　面对懒羊羊的指责，美羊羊眼皮都没动一下：“霸占怎么了？他乐意。”似是挑衅，她顺手拈起一串烤五花肉，喜羊羊的厨艺确实不错，那肉被烤得焦脆适宜，表面刷了层晶亮的酱料，令人垂涎欲滴，美羊羊却不吃，在懒羊羊面前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懒羊羊被气得跳脚，于是挤到喜羊羊身边，放低了声音跟他打商量：“你看美羊羊都不吃了，这烤串给她不是浪费了？全给我吧，我绝对不会浪费食物的！”
　　“不行。”喜羊羊总算从烤串中抬起头来，额角豆大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却没空去擦，只是下意识往美羊羊那边瞥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眼，“我答应了学姐，只能给她烤肉吃。”
　　他的回应将这场隐秘的八卦推向最高潮，有些一直在暗戳戳关注那边的人没忍住，笑着调侃道：
　　“喜羊羊，你和美羊羊非亲非故的，这样多不好呀。”
　　“别怕喜羊羊，我们支持你反抗坏女人的压迫！”
　　“都别说了，他超爱！”
　　……
　　在调笑声中，喜羊羊默默低了头，继续烤自己手里的烤串。烤串好了，在懒羊羊眼巴巴的注视下，他手都没抖一下，径直送进了美羊羊碗里。
　　懒羊羊泪汪汪地控诉美羊羊：“你这是浪费粮食！你真是……”
　　美羊羊将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又伸出手，隔着喜羊羊给懒羊羊来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多吃点，少说话。”
　　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串，懒羊羊被弹了个脑瓜崩也眉开眼笑：“就知道美羊羊对我最好了！”
　　闻言，喜羊羊眼神一动，悄悄移向身边那人，又在即将望到那人之前收回。
　　……哪怕美羊羊用他的烤串做人情，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呢？他自己也说了，他是自愿的，美羊羊自然有那些烤串的处置权，她想给谁，他都管不着。
　　他都管不着。
　　喜羊羊咬着牙，将委屈和眼泪都吞进肚里。
　　学姐不会喜欢软弱的男人。

　　这场BBQ在懒羊羊一人吃光了剩下的食材之后完美落幕，之前正好通知了要带上换洗的衣服，于是大家便决定在别墅里睡下，男生女生们各自挤一挤，凑合一下就过去了。
　　喜羊羊是最后一个洗澡的，他烤了太久的串，身上都腌入味了，肯定要洗上很久，索性留到了最后洗。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进了房间，走廊一片黑暗，只有房间的门缝里透着光，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本该是个冷清寂寞的场景。
　　偏偏有人不愿让喜羊羊陷入孤寂，从视线盲区走出，带着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馥郁香气，打断了他的沉默。
　　“你洗澡好慢。”她坦然自若地抱怨，完全没有被发现蹲守别人洗澡之后该有的羞惭。
　　喜羊羊攥紧了衣角，他心中有怨，不只是因为美羊羊不经商量，就将他烤的东西给了别人，还有前几天的自怨自艾，也都一并涌了上来。在复杂心情的驱使下，喜羊羊并未像之前那样应和美羊羊的抱怨，只是低声问她：“学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美羊羊的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温柔又包容，她总是这样，喜羊羊在她面前，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喜羊羊呼出一口气，转身要走：“学姐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小学弟。”身后传来美羊羊刻意拖长了声调的呼唤，他终是停下脚步，转头望去：“怎么……”
　　衣领被柔 软的手扯住，喜羊羊一时不设防，被这力道带着往下俯了俯身。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瞪大了眼，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让他在黑暗中看清那人眼眸中闪过的促狭笑意。
　　喜羊羊感到头晕眼花，他眼中的世界因此染上绚丽的粉色，花一样的粉色，桃子一样的粉色，她眼眸一样的粉色，双唇一样的粉色。
　　喜羊羊所能做的就是愣在原地，迷茫地注视着那些粉色在眼前漂浮、又炸开。
　　那粉色的来源看着他，“咯咯”地笑起来，伸手点了点他脸颊上被触碰到的地方。
　　“这个是今晚烧烤的奖励哦。”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所有的粉色刹那间消失殆尽，喜羊羊重回到昏暗的走廊，却浑身冰冷，仿佛坠入地狱。
　　所以，她所赐予的这个吻，到底是出于对恋人的情感，还是对听话宠物的恩赐呢？
　　粉色的眼眸弯起，是最最寻常的笑意。
　　喜羊羊找不到里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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